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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真正的结束(二) ...

  •   九十八、真正的结束(二)
      丁浩源疯了一样的把陶陶抬到车外的地上平放好,然后蹲下来开始给陶陶做心肺复苏。三十下一组,三十下一组,做了五组之后,丁浩源筋疲力尽,可陶陶依然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一点儿要复苏的迹象。
      他这才意识到,陶陶这种情况就算是心脏复跳了也没用,她需要的是输血。他盯着陶陶惨白的尸体,依然无法接受陶陶已经死去了的事实。
      或者说,他无法接受的是陶陶不在他的计划中突然死去的事实。
      陶陶的死让他的心乱了,那些原本计划好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他没办法淡定了。陶陶这样的死去不能不让他震撼,这个总说自己是疯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丁浩源回到关押陶陶的住处,地下室里蔓延着血腥味,碎了一地的镜子还在那里,有些还染着血。他走过去,在众多碎片中捡起了一片,以他作为刑警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得出那就是陶陶割腕的“凶器”。他没办法想象陶陶当时怎么下了那么重的手,但他此刻相信了之前有人说过:如果有人真的想死是拦不住的。
      桌子上剩下的冰激凌已经化了,床上的血也开始因为变干而变色,不那么鲜红。而一个多小时前,那个女人骗了他。她说她要逃跑,其实她只是想自杀。
      如果还是警察的他来到这样的一个“案发现场”,他会查看一切可能和案件有关的证据,会根据血迹、痕迹、环境各方面在他的脑子里努力还原案件发生时的样子。而今天的“案发现场”是个自杀的案发现场,陶陶不是他杀死的,她是自杀的。但他不否认,她是被他逼死的。
      丁浩源回忆着陶陶的话,她说了那么多,说什么他欠她一次,还跟他谈什么奇迹,不过是为了营造她特别想逃跑的气氛,其实只是想确保他不会在她给自己“放血”的时候打扰她。
      当初她要镜子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玻璃会有危险。可她偏偏又说了什么奇迹,又有理有据地说他欠她一次逃亡的机会,他居然就这样被她骗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被一个女人骗了。
      丁浩源在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用汽油浇了整个地下室,临走前点了一把火。
      地下室原本阴冷潮湿不容易起火,可他倒的汽油足够多,还有助燃剂,整个屋子就这样一下子烧了起来。当他确保火烧的够大,不会熄灭的时候,他爬上梯子离开这里。然后到了一楼,又撒了些汽油,把一楼也烧了。
      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废弃的作坊,就是那种黑加工点儿,几年前有人在这里加工一些卤味,后来被查处了之后就一直闲置下来。原本在这里的做加工的是一对南方的夫妻,被查了之后就回南方去了。
      因为这里十分隐蔽,再加上有个地窖,而且这个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些老人小孩儿,是个藏人的绝佳位置,所以陶陶就这样被关在这里半年都没人发现。而丁浩源早在之前就在这里储存了大量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所以他把陶陶关在这里却不需要经常出去采买。如果不是陶陶今天闹得这一出,她在这里再待上半年或一年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这一次,当他点燃了这个房子的时候,他知道这里不久就会被发现,随之被发现的还有他留在路边的陶陶的尸体。
      他没有把陶陶的尸体带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忍心吧?相比回到这个黑暗阴冷的地下室,她应该会更想留在阳光下吧?
      丁浩源知道,不管是把陶陶的尸体留在路上,还是放火烧掉整个厂房都无疑暴露自己的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做法,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也许他也累了,他也倦了,他也觉得是时候该结束了。
      ~~~
      陶陶的尸体是在三天后被发现的。说来也神奇,发现尸体的那天,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易寒赶到抛尸陶陶的路边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唯一支撑他来到这里的力量就是那个“尸体不是陶陶”的可能性。
      当他有些踉跄的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在现场的其他警员的目光,那是一种让他绝望的安慰和同情。
      跟在身边的年轻警员小林走在前面给了守在现场的几个警员一个眼神,几名警员心领神会地退到了一旁。
      易寒走向躺在地上的女尸,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陶陶。虽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毫无生气,虽然她的身上瘦得皮包骨头,虽然她闭着眼睛头发散乱,虽然她的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陶陶就这么苍白的躺在村子的土路边,右手手腕上还带着铁链,左手的手腕上开着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而他的脖子上还留着紫青的指印。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漫天飞雪中,就真的好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看着陶陶,易寒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周围的世界瞬间变得无声起来,而且除了躺在地上的陶陶之外,一切也都变得模糊起来。他走过去,跪在地上,静静地看了陶陶几秒钟,然后猛得吐了一大口血。血迹喷在已经积了层薄雪的地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花。
      一直躲在一旁的小林赶紧跑过来关切的看着易寒说:“易队,你没事儿吧?你……你怎么……?我送你去医院吧!”
      易寒摇了摇头,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哑声说:“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小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我们”并不是和他。虽然不放心,小林还是走开了。这样的场景太惨烈,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尤其是他目睹了这半年来易寒为了找到陶陶做的一切,而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其实这样的结局他们也早就想到了,只是结局来得太晚太折磨人了。
      易寒想轻轻扶起陶陶的身体,而尸体在已经在尽零下十度的天气中已经变得僵硬无法弯折,于是他就俯下身整个人扑在地上抱着陶陶,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温暖过来,而她温暖过来之后就会活过来一样。
      这样趴在陶陶的身上,易寒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他们真的好久没见了,有半年了。上一次见面的记忆还停留在易寒早上上班前陶陶没睡醒却也习惯性的半闭着眼睛给了他一个早安吻,怎么世界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
      易寒就这样趴在陶陶身上抱着陶陶,陶陶的身体并没有暖过来,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凉,直到他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床上,陶雨凡守在旁边的椅子上。
      易寒猛得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扯掉手上的点滴,抓着陶雨凡问:“陶陶呢?”
      陶雨凡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没说话。
      “陶陶呢?”易寒捏得陶雨凡的肩膀生疼。
      “因为……姐姐的死是属于被人谋杀,所以,他们要……要验尸。”
      易寒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他怎么忘了?陶陶这种情况一定是要验尸的,而且虽然可以百分百确定陶陶死于丁浩源之手,但还是需要通过验尸来保留证据以便以后定罪。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爸爸签字同意了?”易寒颤声问陶雨凡。
      陶雨凡的眼睛也红了,强忍着泪水点点头:“他签字同意了,他说一定要找到杀姐姐的凶手。”
      易寒漠然地点了点头,随手抄起了陶雨凡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冲出了病房。
      身体健康的陶雨凡在后面狂追也没追上刚刚吐过血的易寒,他飞车去了验尸所。作为警察的他当然知道现在该去哪里找陶陶,他知道作为警察的自己不该阻止验尸,可他还是去了。
      他不想陶陶的身体躺在冰冷的解刨板上被开膛破肚,他更害怕看到那份解刨报告上验出陶陶还受到了什么除了他肉眼可见的伤害,他怕他会发疯,会挺不到他抓到丁浩源的那一天。他不在乎这份验尸报告会给丁浩源订什么罪,只要让他再见到他,他就是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要杀了他。
      可他还是去晚了,陶陶的尸体已经被尸检完毕,又进行了缝合,白布下的她只露了头出来,她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惨白惨白的。
      这个案子闹得很大,整个内部基本人人皆知,无不觉得同情和感慨。法医很理解地让出了单独的空间给易寒和陶陶,想给他们最后的安静的时光。
      易寒把门反锁,一个人站在陶陶的尸体旁边,一言不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什么话也没有对陶陶说。不管是抒发哀思,还是痛苦忏悔,亦或是表达爱恋不舍,他紧闭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她回来。
      之后的一个月内,易寒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没有狂躁的砸过东西,也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儿想与人倾诉的意愿。他只是把自己一个人隔离起来,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易寒一直待在他和陶陶之间住的房子里,没有收起陶陶的任何东西,就好像他们依然住在一起一样。直到有一天,陶雨凡实在看不下去要帮忙收拾陶陶的遗物,易寒听到“遗物”两个字的时候,才有了些反应。他不让陶雨凡碰家里的任何东西,他对他说:“求求你,什么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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