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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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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琉璃郡主最近觉得自己诸事不顺,简直是倒霉透的。
她已经多日没有见到她的子玄哥哥了,奈何她与长公主实在不对付,所以她甚少登门镇远公府。
终于,她好不容易等到谢御史府家的谢婵女郎举办赏花宴,一想到自己可以见到谢霄,她特意让婢女给自己化了个京都近日最流行的梅花妆,穿上自己的新衣裙。
可是她在谢御史府花园里赏了半天的花,却始终没有见到谢霄,一问谢婵,才知道谢霄去了府尹衙门,今日不会来了。
可她实在想不通谢霄为什么要去府尹衙门,追着谢婵问了好久,才知道谢霄是替他最近新认的那位义妹去撑场子去了。
琉璃郡主简直气坏了。
她以前就听说书的说过,那个名叫苏瑶的原本是个勾栏院的女人,后来意外被她的子玄哥哥救下,最后她的子玄哥哥又可怜她身世悲惨,便认作了义妹。
哼!她可不信那些说书的话,肯定是那个苏瑶对她的子玄哥哥死缠烂打,才成了他的义妹的。
现在得知谢霄没有来赏花宴是因为苏瑶,琉璃郡主便下意识地认为又是苏瑶在背后捣鬼。
她也就在那一瞬间,恨上了这个苏瑶,并且暗自发誓,下次见到苏瑶,势必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早就找人打听了,苏瑶此女喜清雅素色,琉璃郡主便等到长公主举办赏花宴,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上自己以往最嫌弃的素白衣裙,化了个极寡淡的妆,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马车。
可她这次实在来的太早了,镇远公府的门才打开,奴仆们也正在布置花园。
长公主向来不管府内杂务,现在仍在后院浅睡,花园里只有夏婆子正在指挥着仆役布置行动。
见琉璃郡主进了花园,夏婆子原地愣住了。
琉璃郡主本有一副好皮相,五官大气端庄,天生有着少女特有的娇憨灵动,穿上嫣红华丽的衣裙,自带的贵气难有几人能比。
可今日……
夏婆子发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尊敬地将琉璃郡主迎入了座席。
琉璃郡主也意识到自己来的确实太早了,便问:“夏妈妈,子玄哥哥现在在何处?”
夏婆子笑着回道:“世子早些骑马出去了。”
琉璃郡主一怔:“子玄哥哥这么早去哪里了?”
夏婆子犹豫了一下,“世子是去西山别院接苏女郎了。”
琉璃郡主仰慕谢霄这件事早已人尽皆知,可谢霄对琉璃郡主无意,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是其中肯定不包括琉璃郡主本人。
琉璃郡主闻言,秀眉瞬间倒竖,尖声道:“那个苏瑶也太恃宠而骄了吧?她只不过是子玄哥哥的义妹,居然要子玄哥哥亲自去接?!”
夏婆子其实挺想对琉璃郡主说,谢霄是自己一厢情愿要去接人的,倒是与苏瑶无关。
可终究,夏婆子只能苦笑着离去了。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地来了些人了,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琉璃郡主攀谈。
任谁看到琉璃郡主那张惨白若纸的脸,都会以为她这是大病未愈,自然也不会上前去沾晦气。
琉璃郡主坐了好半天,只觉着无聊得很,话没说几句,茅厕倒是去了好几回。
谢夫人带着谢婵和新妇也来了,身边一下子就围上了一群贵妇人,嘴巴不停歇地夸着谢家大郎娶了个好妻子,模样身姿毫不逊色。
新妇来自江南,生得柔弱无骨,小家碧玉的模样在北方确实少见。
谢婵本就是长袖善舞之人,既可以一边游刃有余地应对众人,另一边还可以暗自提点新嫂,以梳理各府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花园内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在与其他的夫人处理各府关系,所谓的赏花宴,也只不过是人际交往的一种方式罢了。
长公主举办赏花宴实在少见,可每次举办却都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
就比如前年的赏花宴,长公主就是特意为了给与自己交好的福顺县主出气,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羞辱了与平顺县马通奸的宋侍郎家长女。
而今年呢?
无人再去猜测,因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只有像是琉璃郡主这种蠢钝如猪的女子,才会仅仅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
琉璃郡主仍在座位上百般无聊地喝茶,却忽然察觉到花园一角有片刻的安静。
她转过头去,就看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少女,梳着双平髻,浓密的黑发上缀着白玉花饰,远远看去,就令人心生好感。
想必,这就是苏瑶了?
哪怕是琉璃郡主,也不得不承认,这苏瑶确实生得极美,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她也越发气恼。
谢婵站到苏瑶面前,眼里写满惊艳,艳羡地道:“阿瑶,你今日这身打扮实在好看得紧?你这是哪里寻的裁缝?这般手艺我还从未见过。”
苏瑶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交领齐腰襦裙,袖口绣着双鲤,裙摆处则有出水芙蕖,腰间的腰封使得腰肢不盈一握,款步前行,实乃婀娜多姿。
苏瑶本就生得人比花娇,今日穿的衣裙更加衬托出她气质绝世独立,抬眼低眸间只叫人心生怜意。
环绕四周的贵妇人们连连称赞,虽然她们早听闻长公主新收的义女美若天仙,可当苏瑶站在她们面前,她们才真的承认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
一旁的新妇凌灵难得开口:“这是苏绣?”
谢婵一愣,就听见苏瑶柔声道:“嫂子说的不错,正是苏绣,不过这衣裙不是找人做的,而是我自己绣的。”
谢夫人一脸惊讶:“想不到阿瑶还会苏绣?”
苏瑶微微一笑:“阿瑶本就是苏杭人,母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绣娘,父亲就是做绣品生意的。”
“京都倒是也有会苏绣的绣娘,可都是没有绣得比阿瑶姑娘身上的这件好看。”旁边的一位夫人说了一句。
谢婵开玩笑说:“阿瑶,要不哪日你给我也绣一件吧!我实在艳羡得很啊。”
苏瑶没有拒绝,反倒笑着点了点头:“前天没去成赏花宴,我还想着要如何给婵儿姐姐赔罪呢,如今姐姐开口了,我又如何能拒绝?再说,我本有意在京都内开一间制衣铺子,还忧愁没名气,无人肯上门,可要是婵儿姐姐能穿上,那可帮了我大忙。”
谢夫人与谢婵对视一眼,谢婵便试探地问:“阿瑶还有开铺子的想法?”
苏瑶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有一道讥讽女声插了进来。
“意外进了凤凰洞的草鸡终究也成不了凤凰,身上始终是一股子铜臭味。”
琉璃郡主一边说着,一边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周围的小姐夫人纷纷让道。
谢婵忽得轻声在苏瑶和凌灵耳边说:“这是明郡王之女,琉璃郡主,与阿瑶同岁,对子玄……颇有爱慕之情。”
谢婵一边说着,目光却始终落在苏瑶脸上,似是想从上面看到些什么,奈何苏瑶只是眸光荡漾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异样的反应。
谢婵只好作罢,熄了心里的想法。
琉璃郡主走到苏瑶跟前,蔑视地道:“你就是子玄哥哥认下的义妹?听说你是勾栏院出身,远房舅母表哥现在还关在牢里?”
琉璃郡主口吐数言,却句句刻薄扎心,听得周围的夫人小姐皱眉连连,暗想这琉璃郡主好生愚钝,分不清局势。
好事者又去看苏瑶,只见苏瑶只是脸色一白,便迅速冷静下来,冷声道:“郡主,我出身勾栏院不假,可这并非我自愿,再有,现在关在大牢里的高家母子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琉璃郡主冷哼一声,又要开口讥讽,却被从花园中央传来的女声打断。
“好了!琉璃,你闹也闹够了,阿瑶是我的义女,却比你识规矩多了,明郡王怜惜你早年丧母,所以不给你请教养嬷嬷,你若再在这里疯疯癫癫,休怪我把你请出去!”
长公主被夏婆子扶上主席,脸上写满了不耐与怒火,一个刀子眼扫过去,琉璃郡主瞬间就僵了脸色,甩下脑袋回了座位。
谢婵呼了一口气,对苏瑶小声道:“你也别太在意了,琉璃本就是喜憎分明的性子,但是本性不坏,这次针对你,也只不过是因为听别人说子玄曾对你有意罢了。”
苏瑶点了点头,见长公主向她招手,便辞了谢婵。
谢婵的兄嫂凌灵在她走时,说了一句:“你我皆是江南之人,四舍五入,也算是同乡,望以后可以经常来往。”
苏瑶对凌灵也颇有好感,笑着应下了。
坐到长公主身侧,长公主便柔声说了一句:“琉璃的话不必在意,就当是野狗乱咬人。”
苏瑶没想到长公主会说句这样的话,只能呐呐地应了一声。
长公主瞧了一眼苏瑶:“你这衣裳样式倒是别具一格,你自己绣的?”
苏瑶便又将自己先前同谢婵凌灵说的复述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夏婆子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长公主没有多少惊讶,点了点头,平静道:“那给我订一件吧,就算是给你的店铺的开门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