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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无礼 ...

  •   “郎君看着眼生,头一回来吧。”鸨母叼着一杆烟枪,扭着胯走上来,伸手便要摸景欢的袖子,不妨被躲了去。

      鸨母笑道:“爷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郎君衣着虽不显奢华,然而浑身气质高华,一瞧便不是寻常百姓。

      有些人怎么装也装不成普通人,而有些人怎么学也学不出从小浸淫的富贵气。永平坊的鸨母大多在风月场蹉跎半生之久,不会这点也看不出。

      这样的人若是想寻摸姑娘,怎会来永平坊北部。

      景欢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自鸨母眼前一晃而过,笑道:“我自然不是来砸你场子的。你这菡萏院既然开门做生意,那便是来者不拒,想来也不会拒了我是也不是?至于我究竟要做什么,那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鸨母素来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当即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景欢眼里的金子。

      景欢一甩手,将金子抛到鸨母手中,鸨母笑得不见眼:“当然,当然是,我不过问,随郎君的便,郎君看看中意哪个姑娘?”

      景欢随手一指:“就她吧。”

      那姑娘香肩半露,正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客压在桌上。

      “郎君,这......”鸨母似乎很是为难。

      景欢又丢了一锭金子:“够了么?”

      “够了够了!”这两锭金子莫说是一个妓子,便是买下这楼里所有的姑娘也是够了,况且此处是下等人的娱情场所,那男客也不过是个寻常工人罢了。

      “大爷,这丫头不懂事,我给您换个好的。”那男客本不愿意,但见鸨母拉出一个比自己怀里那个还要漂亮的姑娘,姑娘眼如小勾子,频频冲他抛媚眼,可比身下这未□□的丫头带劲多了。

      鸨母连忙牵着景欢指中的姑娘的袖子,将她搡到景欢跟前,挤眉弄眼道:“好好伺候这位郎君,有你的好福气。”

      “这么多姑娘,郎君偏生选中了一个还未晓事的,真是好毒的眼光!”鸨母奉承道,然而景欢全然不当回事,只点了那姑娘,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是数月前被卖来的,家里老爹要纳续弦,没得彩礼便将女儿卖去妓馆,得了五两银钱回去讨婆娘。

      姑娘不敢抬头,只怯怯道:“奴家月娘。”

      景欢点了点头,便示意要上楼。

      月奴只好带景欢去了自己房间。

      她不过是菡萏院中最低等的妓子,房间不过一张床一张桌子,梳妆台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景欢看出她的囧状,耐心道:“你不必怕,我不动你,只问你些事,你不要同鸨母讲,我选你,也是看中了你老实。”

      混迹风月场已久的妓子,譬如鸨母那样的,便油嘴滑舌,处处与你打哈哈,难叫人知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景欢选中月奴,正是看中了她老实羞怯。

      “今岁多大了,什么时候被卖来的。”

      月奴老老实实回答:“奴今年十四,三月前被爹爹卖来院中,因鸨母不满奴所以叫姐姐们训了奴三月,今日才叫接客。”

      景欢点点头。

      方才一进楼来,便瞧见一女子被男客压着欺负,他见着女子眼角泪珠滑落似乎想要反抗,可是待女子看见鸨母手上的鞭子后,只用指甲掐着桌椅,不敢再做反抗。

      “将衣裳穿好再回话吧。”景欢转过头去。

      月娘连忙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埋头似有羞意:“多谢郎君。”

      她本也是出生于良家的姑娘,然而被那可恨的爹卖进烟花之地,三个月,鸨母拿她当牲畜一般使唤,再见着楼中姐妹们的前景,月娘只觉得前路黯淡。

      她垂下眸来,但听那郎君问:“方才你是想寻死吧?”

      月娘猛一抬头:“郎君......郎君怎知?”

      景欢直视她的眼睛:“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该受这种苦。”意有所指。

      月娘心里的火焰被带出来,眼中迸出一丝迫切的渴望,也看向景欢的眼睛,他的眼睛与她平生所见全然不同,炽热、渴望、却又淌着一汪平静无波澜的死水,她不知道这样的眼神为何出现在一个人的眼中。

      大约,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人。

      或许他经历的那些,比她的还要难过些。

      景欢抬起她的下巴:“我缺一双眼睛,一双藏在市井里的眼睛。”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是最好的情报之地,况且他今日听闻脂粉楼被焚,便有九成把握陶定山还藏在沧夷城中。

      他除了沧夷,几乎无处可去。

      “你愿不愿意?”他的声音一直在蛊惑。

      月娘心中惊愕,然而不敢表现在面上,她知面前郎君定不是寻常百姓,却不知郎君似乎还颇有身份的样子。

      什么需要隐藏在市井的眼睛?

      说是眼睛,其实......不就是暗探么。

      然而有些事情犹豫不得,不管这位郎君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是她今后唯一的指望了。

      月娘忙不迭地跪上前去,连磕了好几个头,抢着道:“奴愿意!”只要能摆脱现状,叫她死都可以!只是......只是不愿意再这么活着了,她不要这么活着。

      她的眼神很坚定。

      景欢笑了起来:“很好。现在,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

      鸨母与自家养着的小仆奇道:“这郎君瞧着也是富贵家的公子,怎肯屈尊到咱们这样的腌臜地来,他要去也该是去南部的那些个都知帐中啊。”

      小仆搭话道:“也许郎君才学不佳,入不得都知的帐子?”

      鸨母敲了敲小仆的头:“你见过多少贵公子当真是不学无术的?瞧那郎君的一身气度,可不是装出来的,老娘我见了那么些年的三教九流,这点子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还有方才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两人,我敢说,那小娘也不是个简单的。”

      “那小娘好似被吓到了。”

      “哼,这样的贵族小姐哪里曾见过咱们这样的,都是被家里长辈护得好好的,也不知做什么跑到咱们这里来,莫不是来抓奸?”鸨母与小仆开着玩笑,荤话自也是脱口而出。

      “那小娘生得真好瞧,比咱们楼里姑娘加在一起还要好瞧。”小仆不无垂涎,忽得“哎哟”一声去,却是被一把扇子砸着了脑袋,小仆一抬头,便见着和月娘在一块的郎君从楼上下来,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小仆知道这郎君是在警告自己。

      有些人并不是他能编排的。

      鸨母笑着将景欢迎上来:“郎君莫怪他,小孩子没见过世面。”

      景欢不理,也不去瞧小仆,只是道:“我看中了这丫头,要包她一个月,这一月中我并不常来,但不许她接客,我总是要带她回家的。方才的金子已足够数了,我问过她,她的卖身钱只有五两,那两锭金子,便是买下她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可有何想说的?”

      以防鸨母坐地起价,景欢先发制人。

      鸨母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月娘那丫头既不妖冶又不够听话,不给她赔钱就不错了,现下有个冤大头看中了她并且要给她赎身,鸨母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生怕砸自己手上:“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好好看着月娘,不叫她接客,小仆,送郎君出去。”

      景欢止住:“不必。”

      鸨母自然也不敢不识相地非要跟出去。

      柳素和顾九州晒了大半天太阳,好在是春天里,日头并不算毒辣,柳素被顾九州拖着去了阴凉处,老老实实地蹲在角落画着圈圈。

      “小丫头心思多,怕她跑了,你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景欢是这样吩咐的。

      顾九州便被迫跟柳素拴在了一块。

      “小丫头真是麻烦。”顾九州埋怨,柳素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顾九州正要回话奚落,冷不丁见面前出现一双皂靴。

      景欢的皂靴。

      柳素顺着靴子一路向上,直仰头瞧见景欢的脸,几乎与日光并行,耀眼得很,景欢偏头过去,柳素的眼睛便与日光来了一次直线相视。

      “好痛......”

      景欢一指头戳在柳素额头上,将她戳了个趔趄,视线与日光错开。

      “桓璟,你回来了,问出来什么没有?”她急急忙忙站起来,比顾九州看着还要关心案情的发展。

      大约是蹲得太久把腿给蹲麻了,而起身又起得太猛,柳素直感觉眼前一黑,竟就这么栽了过去,只是脸倒没有磕着地,也没有什么摔着的痛感,反倒是......熟悉的熏香味。

      他的胸膛很硬,像石头一样,但又比石头要软一些,柳素鼻子都磕变形了。

      额头抵在他胸口,柳素还没从眩晕感里脱身出来,便迷迷瞪瞪地用下巴抵着景欢的胸膛,仰脖冲他傻笑道:“我怎么晕了?”

      阿娘怀她的时候正逢上不好的时候,胎里多受了磋磨,是以柳素生下来后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健康,总是时不时的生些小毛小病。

      小时候便是的,阿姐咳嗽总是几日便能痊愈,而她若是咳嗽便必定要连咳带喘一月有余,才能好转。

      景欢便拍着她的额头,将她抵开。

      “身为女子,怎能如此无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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