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41、见家长（二）

　　“你看见了没没呀，老殷头他在城里滴那个小孙子，带了个对象回来听说又高又俊啊。”
　　“咦～你听谁说嘞？人家那是个同学来玩来，长挺高怪俊滴个青年。”

　　余晖跟殷轮下了车，路过村头的两栋现代化的二层小楼，走在宽敞的大路上，沿途风景宜人，最后余晖站在八间大瓦房前，暗暗感叹道：穷乡僻壤这么豪？轮轮真谦虚。
　　“爷爷，我们回来了！”殷轮推门而入，进院子院子就喊。
　　“回来了，今天逢集，你上集买点...”殷卫国原本蹲在院子的一小方葱地里，嘴里还叼着一根葱叶，听见殷轮的声音，起身看他，也看见了站在殷轮身旁的余晖，疑问道：“咦？这锅青年是谁呀？”
　　“爷爷好，我我是余晖，我们在手机里见过的...”余晖看着这个腰板直挺，很精神的老头居然有些紧张。
　　“豁！你是吃化肥长大的？长这么高啊。”殷卫国笑着看看余晖打趣道，他注意到余晖手里拿着不少东西忍不住皱眉道：“咦～你这个小孩不听话呀。”
　　余晖不懂这里的语言风格，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用眼神向殷轮求助。
　　“爷爷，余晖知道您爱和茶叶，就带了点，您就收下吧。”殷轮抬手拍了拍余晖的肩膀示意他没事。
　　“你也不知道拦着点。”老头也看出余晖有些紧张，和蔼笑笑，招呼道：“到屋里来吧，怪累滴。”
　　“轮崽还是头一次把城里的同学往家里带啊。”殷卫国让两人进了屋，看余晖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道。
　　余晖坐在殷卫国家雕龙的椅子上，有点紧张道：“这真是我的荣...荣幸”
　　殷轮坐在余晖身旁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笑出了声。
　　殷卫国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殷轮，又对余晖笑道：“这是哪里话，咱这里是小地方，年轻的都出去了，愿意回来的都上夕山玩，明天让殷轮领着你去耍耍。”
　　“好。”余晖乖乖点头，又觉得少点什么最后费劲道：“其实您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玩的好不好，我和殷轮主要是想多陪陪您。”
　　此话一出，屋里的一老一少都愣了下，余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习惯性的将手搭在了殷轮的手上。
　　气氛陷入尴尬，殷卫国人老却眼尖，凹陷的眸子，随着余晖的手定在了殷轮被余晖覆着的手上。
　　殷轮反手握住余晖的手，顺势将他拉起，对殷卫国笑道：“好了，爷爷，你刚才让我买什么？”
　　殷卫国看二人十指紧扣，竟觉得莫名的般配，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气氛瞬间从尴尬，变得微妙起来。
　　“爷爷？”殷轮又叫了一声。
　　“噢，让你去集市上买条鱼，再买点自己喜欢的菜爷爷给你做。”说完又看看旁边的余晖，补充道：“余晖爱吃什么也买点什么。”
　　殷卫国起身找钱，殷轮和余晖嘴里喊着不用手牵手走了。
　　殷卫国没追上二人，回屋瞅了瞅余晖送来的东西，除了茶叶外还有瓶瓶罐罐的保健品，殷卫国也不懂这些，眯起眼睛，费力的看包装盒上的小字说明：“补...心补脑...疏通血管，预防...老年痴呆？”
　　不知怎么他又回想起了，余晖殷轮牵手的那一幕，不禁感叹了声：“现在的孩子啊！”
　　仅此一声不知在叹息什么。
　　余晖和殷轮回来，一起帮爷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给爷爷的菜园松土施肥，当然是殷轮在干，余晖在看，过意不去的时候会喊两声加油。
　　和殷卫国相处半天下来，余晖肉眼可见的没有刚来时那么紧张了。
　　晚上三人饭饱茶足，对着冷菜残乐呵呵的聊着，直到殷卫国打了个哈欠说：“时间不早了，殷轮儿，领着余晖去西屋睡吧，我今天上午收拾过了。”
　　“不用，那屋都多久没人住了，他跟我睡一个屋就行。”殷轮打住殷卫国的想法说。
　　余晖心里暗喜了一下，听着爷俩的对话。
　　“哪有让客人住了院里的。”殷卫国拿出爷爷的威严瞪了一眼殷轮。
　　“余晖不是外人，是自己人。”殷轮小声嘀咕道。
　　“爷爷不必挂心，我在哪都一样。”余晖笑笑道。
　　殷卫国也瞪了他一眼。
　　“那你去把你旁边那间房子收拾一下吧，家里这么多房间，用不着两个青年挤一间。”
　　我旁边那间，不就是爸爸以前的房间嘛。
　　殷卫国没再多说，回了自己房间。
　　“爷爷生气了？”余晖小心的问。
　　“没有他就这样，走，去你今晚的房间看看。”殷轮笑了笑。
　　殷轮每次回来都会打扫这间屋子，没有想象中阴森，也是有一丝丝人气的。
　　余晖进门一眼就看见吉他了，有点兴奋道：“殷轮，有吉他！”
　　“对，我爸的，好久没用了。”殷轮笑笑说。
　　“我好久没弹了，小观镇的风景跟吉他很配。”余晖犹豫着说：“那个...我们看看吗？”
　　“好久没人用过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殷轮过去墙边，帮余晖把吉他取下来，递给他。
　　“没事，我是专业的。”余晖接过吉他，兴奋却又小心翼翼，这是殷轮爸爸留下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这两天就手痒，一直在凭空模拟着弹。”
　　殷轮笑道：“别吹了，你看看还能用吗？”
　　余晖拿出吉他，下面还压着一张吉他谱。
　　《一生有你》——水木年华
　　送给亲爱的前进同志。
　　余晖看着这谱子笑道：“咱爸还挺浪漫，真时髦我都没给你唱过。”
　　“不打自招了啊，现在知道你有多怠慢我了吧。”殷轮开玩笑的道：“快看看还能不能用。”
　　“怠慢你的今后都补回来。”余晖拿起琴，比了比琴颈，又把琴弦拆了再缠上新弦，调声音。
　　“琴颈还好，换了新弦就能弹。”余晖放下琴又拿起吉他谱说。
　　殷轮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道：“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就在隔壁需要什么叫我。”
　　“等等。”余晖拽住要走的殷轮。
　　“怎么了？”殷轮问。
　　咳咳，殷卫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抱着被子在门口咳了几声，吓得余晖迅速撒开了手。
　　“盖这些被子吧。”殷卫国脸色不太好，对殷轮道：“回屋睡觉在人家房间干嘛？”
　　“谢谢爷爷。”余晖接过被子道了谢，解释道：“我刚才其实是想问殷轮洗漱在哪？”
　　“洗漱在东边水池子里。”殷卫国说完又道：“都洗洗睡吧。”
　　殷卫国走了房间又剩了余晖和殷轮。
　　“浴室在厕所旁的那间就是。”殷轮朝东边指了指。
　　余晖点点头表示知道，“其实我想问，你还记得老班说的学校的母亲节活动吗？”
　　“记得，怎么你想参加？”殷轮看余晖一脸认真问。
　　“嗯，这位前进同志是咱妈吧。”余晖一口一个咱爸咱妈的叫的非常顺口。
　　“是，怎么，你想唱这首歌？”殷轮有点惊讶的问。
　　余晖点点头，一脸认真。
　　“可我记得这首歌是给初恋吧，和母亲节的主题不符啊。”殷轮有些抗拒这件事。
　　“我觉得符合呀，妈妈们的青春和有了我们之后时光易逝青春不在。”余晖看殷轮有些动摇了，摇摇殷轮的胳膊撒娇道：“来吧，跟我一起，我弹你唱。”
　　“我不去，你唱给你妈听吧，我妈从来没参加过学校活动。”殷轮现在就像含羞草一样，一经触碰便迅速合上自己的叶子，不等余晖说话，殷轮道了句晚安便立刻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殷轮起了个大早，把余晖叫醒，二人跟爷爷一起，带上祭奠的东西来到了殷家誉先生和殷奶奶的墓地。
　　殷卫国上前把带来的酒斟满，摆好食物，殷轮先跪下一人磕了三个响头，余晖也跟着嗑。
　　三人站着不说话只是站着，可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小誉啊，轮崽长大了是你期望的样子吗？反正是让我感到骄傲的样子，小花肯定和我想的一样。
　　爸，奶奶，这是余晖，怎么样，他很不错吧。
　　爸，我想您不会介意我这样称呼您吧，相信我会照顾好殷轮的。
　　一老二少不知在墓地待了多久，伤痛不会历久弥新，只会在某些特定的情景，有着淡淡的思念，但思念归思念，人都是在成长的。

　　余晖和殷轮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与爷爷打过招呼，准备上山住一晚。
　　“爷爷不一起去吗？”余晖有些遗憾的问。
　　“我都多大年纪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你们去吧。”殷卫国和蔼说。
　　“怎么会，爷爷看起来精神的很呢。”这句话被余晖说的有点拍马屁性质，不过殷卫国看起来很受用。
　　殷轮站在一旁，听的额头黑线连连。
　　“爷爷，我们先走了，再不走上山都黑天了。”殷轮实在忍不了，打破爷俩的对话。
　　殷轮回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找磨蹭的余晖。
　　“小墨迹，好了没？”殷轮背着包倚在余晖房间门口，不成想余晖已经背好包在房里等他。
　　“收拾好了？走吧。”殷轮纳闷道。
　　“你过来，咱商量个事儿。”余晖可怜巴巴的说，全身都是戏。
　　“你想干嘛？”殷轮躲得远远的。
　　“我可以带吉他去吗？”余晖看殷轮的反应，直接切入正题道。
　　“吉他？你想去山上弹琴？”殷轮指指吉他。
　　余晖疯狂点头，一脸兴奋道：“谈给你听。”
　　“你愿意带就带吧，自己背着，坏了饶不了你。”殷轮还想再说什么让余晖注意的事项，却不想余晖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冲过来抱住了他。
　　“你最好了！我会爱护好它的”
　　殷轮勾起唇角，拍了拍余晖的脑袋。
　　只要余晖笑眯眯，管他三七二十一。

　　殷轮终于如愿了，他带余晖爬了夕山，看了他从小看到大的落日，还是在这个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季节。
　　“太美了，这一次我们可以把那张照片补齐了。”余晖单肩背吉他，跟普通人背没什么两样，可在这一刻殷轮却觉得余晖好酷，好有个性。
　　“什么照片？”殷轮压下自己的小心思，故作正经的问，不过他确实不知道余晖说的是哪张照片。
　　“就是你特意来给我拍的那张，你还发朋友圈了。”余晖越说越没声，“你不会忘了吧？”
　　“我当然记得，就是不知道你看出来我给你留位置了。”殷轮不好意笑笑说。
　　“那当然，你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余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你穿秋裤没？冷不冷？”
　　殷轮捂脸，果然夸不得，最后回了句穿了。
　　二人拍了不止一张照片，最后在天黑之前搭好了在山下租好的帐篷，殷轮双脚在帐篷外面，人躺在帐篷里休息，余晖坐在殷轮脚边，胡乱拨弄着琴弦。
　　“今晚月亮挺亮的，就是不怎么圆。”殷轮躺着懒洋洋的道。
　　“嗯。”余晖轻轻应了一声，随即舒缓的琴音悠悠响起。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蹭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得知一声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只有第一句是余晖自己唱的，剩下的适合殷轮合唱的。
　　“不错呀宝贝儿，你太适合这首歌了。”余晖给殷轮比了个大拇指。
　　殷轮缓缓坐起，倚在余晖身上，悠悠道：“多谢夸奖。”
　　“母亲节的活动真不想参加？”余晖动了动身子让殷轮倚的舒服点道：“就当是陪我嘛~”
　　“那给爷笑一个，笑的好就答应你。”殷轮挑起余晖的下巴道，他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余晖撒娇他就想说这句词，只是这次没忍住。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春风吹动和山上虫鸣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更加明显，更加聒噪。
　　噗哈哈哈哈哈，最后余晖一没忍住笑的有点扭曲，不等殷轮评价这个笑，他便握住殷轮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心口，轻轻的吻了上去。
　　风吹草动，净月虫鸣，余晖和殷轮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挂在帐篷上的灯，把二人衬得特别通透，撩人，余晖挪不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殷轮。
　　最近二人接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余晖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总是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一股强烈的思念。
　　“还没看够嘛？”殷轮被余晖盯得有些别扭，他不适的动了动。
　　余晖没有说话，轻轻的放好吉他，将殷轮拉进自己怀里，将脑袋搭在殷轮肩上蹭了蹭。
　　“怎么了？”殷轮懒洋洋的笑着问。
　　余晖没说话，只是抱着殷轮，静了一会儿，殷轮猛的想起一件事，他看了看时间，接着睁开余晖的怀抱，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
　　“那个...生日快乐。”殷轮果然不适合这种场面，而且是越亲近的人越不适。
　　“给我的，你不是说你没准备嘛？”余晖眼睛放光，耳朵都竖起来了，他自动默认为这是殷轮想给他个惊喜。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吉他拨片项链，拨片上刻着心之所向四个字，用一条黑绳子串起来的，余晖拿着项链，就着月光和灯光看了好久。
　　殷轮见余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尴尬开口道：“那个...其实这是我之前买的，听说你们弹吉他的对这种东西特别将就，我就一直没敢送你，不过你生日我确实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你先拿着这个，要是不喜欢的话，之后我给你补上...”
　　余晖抬手敲了敲殷轮的脑袋：“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不喜欢，那有什么讲究，别逼我亲你啊。”
　　“宝贝儿，给我戴上。”余晖把链子递给殷轮道。
　　殷轮见余晖是喜欢的心情也不那么别扭了，帮余晖戴上之后，又轻轻道了句生日快乐。
　　这个连蛋糕都没有的生日，却让余晖觉得格外幸福。
　　“我们睡觉吧。”余晖吻了吻项链上的拨片道：“我困了。”
　　“好。”
　　“那我要我抱着你睡。”
　　“你那次不抱着。”
　　“......”
　　月亮和往常一样挂在黑夜里，而在某些人的眼里，这个夜晚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