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1、第一章 斯文败类

　　“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殷轮在心里默默念咒，不一会咒语就显灵了，因为讲台上的女老师微微张望了一下说：“好，就最后一排，靠窗旮旯里那个男生，你先来吧”
　　真够灵的。
　　殷轮望了一圈全班的的新面孔，又看了一眼讲台上被前排俩大个挡住身体的老师，老师后面的黑板上还写着，开学第一课几个大字。虽然很不情愿的上台做自我介绍，但他还是整理好表情，起身往讲台走。

　　干净的衬衫，乌黑利落的短发，从容淡定的步伐，若不是少年单薄的身影，白皙细腻的脸和刚才的碎碎念，这气质像极了学校里的干部来班里视察，再配上一个保温杯那就更像了。
　　殷轮在讲台上站定说：“大家好，我叫殷轮。”　七个字说完，殷轮就算介绍完了，向老师投去了一个我可以走了吗的眼神。
　　老师刚说她叫陈菲，年龄不大，长得却很凶，可以看出他是压着怒火，笑道：“殷同学啊，刚才老师不是说要介绍的详细一点么，像特长爱好啊，性格理想什么的？”
　　殷轮不想多说，但怎么着也得给新老师个面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声音却很清澈：“没有”
　　少年唇红齿白的，这不经意的一笑，把班上的女生撩了个猝不及防，靠讲台近的女同学都脸红心跳的。
　　就是在第一排杵着的那俩大个子，画风比较突兀。
　　左边大个怼右边大个，低声道：“哎，我看着这哥们的衬衫真不错，显得整个人都板正干净，你说我穿是不是也能显得我白点儿？”
　　哈，这就大错特错了，人讲台上的小伙本身就长得干净，长得白。
　　左边大个还在幻想着自己穿上衬衫该如何如何人帅，就听右边那个哼了一声回答道：“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人模狗样，道貌岸然。”
　　“哎？”左边大个被右大个给说懵了，拉了一个疑问的长音“我不就是．．．”还没就完，想起了现在他还坐在第一排。
　　“就是什么？你起来说说？”陈菲的眼瞬间瞪过来：“俩大个杵前面带头说话”
　　“不不不，老师我错了，您说您说，嘿嘿”　王昊宇本来就不愿意坐在第一排，要不是来晚了没座位，绝对不会选这个跟他八字不合的位置。
　　陈菲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便没有继续发难。
　　“行了哈，你们认为自我介绍很无聊，下课聊几句，就认识何必这么麻烦，可当你们面向社会的时候，没有给人留下印象的自我介绍就可以说拜拜了，哪还有之后再聊的机会？”说着又转向殷轮说：“自己都不愿介绍自己，那别人更无法了解你，就算有人想了解你，也是你也没给别人机会。好，不多说了，你们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老师还是希望．．．．．”
　　殷轮早就想下去了，现在却被挂在讲台上听老师讲大道理，忍不住在心里接话茬：这还不多？我们是大孩子那你别管啊，你希望就能实现吗？
　　“殷轮？”殷轮站在讲台上开小差，被吓得一激灵，声音没控制好提高了：“啊．．老师？”
　　“你不是没特长嘛，明天英语早读你起来领读。”
　　“啊？老师，我英语不好。”
　　“你不擅长我给你培养啊，希望你以后能说英语是我的特长。”陈菲又转念一想，故意道：“不能是害羞吧？越是害羞越要勇敢的喊出来哈，来大家给殷轮同学点掌声，鼓励鼓励他。”哼，老娘不信治不了你。
　　掌声和哄笑应声而起。
　　殷轮：“．．．．．．”
　　说谁害羞呢？老师您以为我是幼儿园的娃吗？谁稀罕掌声，老子哔――读英语吓死你们。
　　刚才用四字成语，语出惊人的小右，看见殷轮吃瘪，也跟着同学们笑，心道活该让你装清高，渣男。
　　“笑什么笑？都想要掌声鼓励是吗？”陈菲本想稳住场面，没成想场面更乱，没憋住吼出来的，逮着离得最近的语出惊人的小右子说：“你来自我介绍”
　　小右子带着老师您吃呛药了吗的疑问，走上讲台，还冲要下来的殷轮瞪了一眼，殷轮面上礼貌一笑，而内心想的却是：这人眼睛长得真别致像瞪人，瞪我吗？瞪我干嘛？我又没惹你，你笑话我我还没说什么呢。
　　殷轮回到座位看着讲台上的小右子和旁边快要冒烟了的老师，少年充满朝气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大家好，我叫余晖。”余晖加标点符号说了九个字就顿住了，哎？好像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余，那个晖？”陈菲冒烟了，刚才白讲了。
　　“就落日余晖的那个余晖”
　　“兴趣爱好？”
　　“太多，说不过来”
　　陈菲：“．．．．．．”
　　嘿，上一个啥也不是，这一个倒好，贫富差距有点大呀
　　陈菲扶额，彻底放弃了“行吧，你回去吧，从殷轮前面的同学开始挨个介绍吧。”
　　殷轮在心里哼笑，这不还是这么回事儿嘛。
　　除了殷轮和余晖这两个其他人的自我介绍都挺正常的，就连留下不良印象的小左子王昊宇也乖乖的按老师的套路介绍了自己，陈菲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好，那大家都有了基本的了解，我们把座位重新排一下，去教室外走廊，按高矮个排两队啊。”一屋子少男少女几里哐啷的离开了教室。
　　“这老师的风格怎么像小学老师啊，还高矮个排座位？从初中开始就是考的怎么样，位置就怎么样了。”
　　“谁知道这是什么风格，她是老师她说了算呗”
　　教室外少男少女自觉地从高到矮排了两排，杂七杂八的聊着，认识的，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聊。
　　殷轮静静的站在队伍的末尾，看他们聊天，感到了一缕不要友好的视线，转头，视线就对上了眼睛长得别致的那哥们，现在这么看眼睛看眼睛没什么毛病啊，还挺顺眼的，余晖没理他，继续跟前面的人说话，不知在说谁的八卦，殷轮只听见说渣男什么的。
　　可殷轮没听见的是，余晖说的渣男就是他。
　　“晖哥，刚才教室你干嘛骂我啊？”余晖跟王昊宇高一就一起玩儿，挺了解余晖的，纳闷儿的道：“那一堆词，把我都说懵了。”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余晖冤枉的道。
　　“别想赖账啊，就因为你骂我害我被老班凶了”王昊宇一副你怎敢抵赖的样子。
　　余晖哦一声想起来了“我那不是骂你，我说别人。”说着眼睛还往殷轮那边瞟。
　　两人分别站在两排队伍的最后，余晖一瞟就能瞟到殷轮，和高大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型的余晖相比，殷轮这种只顾蹿个不长肉儿型的显得瘦小很多，再加上余晖看人不善的目光，殷轮就更弱小了。
　　王昊宇顺着余晖的眼神看到这样的殷轮，突然觉得殷轮有点可怜，旁边的人都有说有笑的，就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没忍住道：“不能吧，我看他还挺．．．”王昊宇想说还挺乖的，又觉得这人好像也不乖，于是改口道：“就是不爱说话。”
　　“他那是装忧郁，能吸引女孩眼球。”余晖分析的头头是道：“就今天上午，刚分班，还特乱那会儿，我看见他跟一个女孩说话，那女孩哭哭啼啼的，可伤心了，你说那个渣男说什么？”余晖拍大腿都不解恨的样子“那渣男说：‘就是玩玩，打发时间，别当真’能这么说话的肯定渣得不轻。”
　　王昊宇看着余晖不解恨的样子笑道：“是吗？那你这是想拯救失足少女吗？”
　　“排好了吧”陈菲这个女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又给几个人调整了一下位置之后道：“一对一对的进哈，先中间，后两边”
　　嘿，这老师的用词，还一对一对的，跟分配对象似的。
　　最后一对新认识的人，步入教室。他们分别是什么都会和啥也不是，殷轮刚好还在原来的位置，靠窗最后一排，存在感最低的位置，正合殷轮的心意。
　　余晖也很合心意，正好整整坐在他旁边的这位渣男。
　　“还有一会儿下课，大家先这么坐着，下课再收拾，收拾的时候，不要影响到其他班级，也不要耽误吃晚饭和上晚自习哈。”还有五分钟下课，学生们也坐不住了，跟身边的新同学聊着，都想在晚饭前找一个能一起吃饭的饭友。
　　殷轮和余晖却没有说话，余晖斜眼瞅着殷轮，发现殷轮转头迅速收回视线，这一系列动作在殷轮眼里特别像一个斜视。余晖以为殷轮转头是想跟他说话，还决定用高冷的姿态杀杀渣男的锐气，结果殷轮就是冲他礼貌的笑笑没有理他。
　　晚饭收拾桌子期间，殷轮因为是在原先的位置没什么可收拾的，所以优哉游哉的去接水，回来把杯子放桌上，盖子还没扣上，就见他的新同桌就抱着一摞书，在没有任何障碍的情况下直接冲到他桌子前，将书磕到了他的桌子上。
　　哗啦啦，殷轮摆好的书乱了有的还掉到了地上，水杯也打翻了，“不好意思哈，我不小心。”余晖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
　　“没事”殷轮更是没什么感情地说。
　　没错，这幼稚的行为就是余晖能想出整渣男的最好的方式，可结果却跟余晖想的不一样，殷轮没有破口大骂，没有任何暴露素质低级的样子，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好像这种事他都习惯了一样。可能是次数少了，次数多了殷轮就不耐烦了，就这样殷轮的书又乱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殷轮笃定，他的新同桌肯定是斜视，不然怎么会推到他的桌子，而自己的桌子毫发无损。
　　殷轮看不下去了，同情的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忙啊？”这么点书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
　　余晖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人家根本就没在意，他还整个屁啊，没意思。

　　最后只能乖乖的上晚自习。
　　一节晚自习下来，殷轮也没跟余晖说话，在认真地看书。下课的时候，余晖和王昊宇相约厕所，王昊宇笑道：“哈哈哈哈，你这整人也太ｌｏｗ了，亏你还是学霸。”
　　“那我也不能怎么着他呀”余晖觉得有点丢人不悦道：“我又不能把他打一顿。”
　　“那你也不能半道听个三言两语就去整人的人啊。”王昊宇哈哈道。
　　余晖沉默了没说话，他在为自己的幼稚行为找理由，他总觉得，殷轮不像看起来这么无害，只有虚伪的人才扯着嘴笑。
　　回到教室后，殷轮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姿势都没怎么变，余晖也没话，就这样过了一个沉默的晚自习，余晖还想殷轮一直不理人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要不等放学给他真诚的道个歉。
　　放学铃声响了，班里的人都收拾东西走读的回家，住校的回宿舍，余晖也收拾好要回宿舍了，可殷轮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次余晖真的好奇了，抬手扫了一下殷轮的肩膀，还没等发问就惊住了，他的心跳也无知觉的加快了。
　　只见殷轮转过脸，额上的被他刘海边看书边捋的有点凌乱，一双柳叶眼含着秋水，被灯光耀的晶莹剔透，接着两颗水珠夺眶而出，明净的脸上瞬间挂了两行清泪。
　　梨花一枝春带雨大概就是这样吧，可不知为什么余晖看着殷轮泪眼婆娑的脸感觉好熟悉。
　　殷轮飞快的抹了一把脸，轻轻地吸了口气，看向余晖，余晖还在梨花带雨中傻楞。
　　“有事？”殷轮问道，还带着点鼻音。
　　余晖终于回过神来，有点语无伦次的道：“你你你这是失恋啦？”
　　“不是。”殷轮连连摆手，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刚刚看书呢。”
　　最后一节是数学自习，被数学题难哭了？
　　“你哪不会？给哥看看，以后不会的可以问我？”余晖最见不得别人哭，这句话也没多想，脱口而出。
　　殷轮：“．．．．．．”你谁？哥？？？我还你大爷呢，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吗？。
　　殷轮合上数学书，下面还藏着一本非学科的书，殷轮也合上了，余晖顺势看清了书名《感情读本――１３８个虐恋故事》？？？
　　殷轮把书递到余晖眼前，声音还有点囊问：“你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