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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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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的初始,是在一个家中,庭院长着郁郁葱葱的葫芦藤。我抬头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泛着光熠熠生辉的碧色葫芦,有些开心又有些不舍不愿。
家中。
谁的家中?
我不知道。那看起来像是我的家,却又不像。
梦境初始的我并没细想。
我只是看着那些个葫芦藤上长的有些参差不齐的葫芦,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
这本就是我家的葫芦。
虽然对自己心中突然出现的臆想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给了我些许勇气。于是乎,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向身旁的少年觍着脸要:
“等这葫芦熟了,你便给我一个吧。”
闻言,男孩微怔,表情似是九分木然,一分不愿。
我没有仔细男孩的态度,反倒是有些喋喋不休:
“这葫芦呢可以从中剖成两半做成水瓢……”
这‘家的主人’葫芦藤的所有者——那男孩似是个冷漠高傲的主儿,并未言语。反倒是另一个跳脱的少年嚷声道:
“这葫芦怎可做成水瓢?胡说八道。”
我自是不依,这么浅显的用法怎么不成,葫芦做瓢饮,自旧时便早已有了的,莫不是他不知道罢了,与之争论了一番。
此处梦境,至“怎能做瓢?这葫芦绿盈盈的舀几次水就腐了”,“葫芦晒干后可用做水瓢,既不染色、也不易腐烂……”和“那也用不长久!”等几句争论不休的吵闹声而止。
画面一转,一日一个男孩来到我家。
我看着庭院上空明媚的光,浅蓝掺白的天,喜悦之下仿佛看到了一隅的绿荫遮了天空美色一角,反倒是更添几分俏丽之姿。
少年移步来到二楼屋顶,清瘦的身形显得他十分单薄,却又不觉突兀,仿佛他本该就是这么个清柔娟丽的模样。
父亲与我亦步亦趋,待贵客般的恭敬态度,随侍一旁。
那中庭屋顶围栏处的墙缺了一隅,是后来才用砖块补了补但仍是没有补全的。
几番观察下来,他坐在了断墙头上,沉默寡言的少年方才开了他那悠悠金口:
“这里挺好的。”我很喜欢,相较于我的家。
看他自顾自坐到那残缺墙头上,我心惊了一下,即便那少年坐的稳稳当当,却还是有几分担忧害怕,父亲也劝阻,说是危险。
状似不以为意,三人又把关注点转移到了断墙之下的片土花坛之中。
看着那花坛中冒出来的新意,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是上回我向少年讨要来的葫芦,前不久种下了种子,这会儿已经长出了头,可以接触到这泥土之外的世界了。
男孩自然是认得出这源自于他家的葫芦的葫芦的。
在男孩的注目下,那刚出新绿不久的葫芦藤似乎感受到了某种魔力的指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倍疯长了起来。
葫芦藤节节攀升,循着朝阳和光。
眼看着它就要长大了,父亲从土里拔出一根绳索,上端拉到屋顶系住,下端似是本就根深蒂固在土中。看这葫芦藤撺掇着往上长,我聚精会神的……
初时,这藤蔓摸索着方位,那葫芦藤顶端的手指(对的没错,是人手指,梦里众人并未觉有异)先还找错了攀爬方向,我们连忙出声指导了几句。那葫芦藤也是聪明,听懂了我们的话,又沿着来的方向往回动着手指摸了回来,终是寻到了引它向上生长的绳索,快速攀爬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就仿佛看到了蓝天白云的幕布边缘多了几分郁郁葱葱的翠色,让人心生欢喜。
又是一日。
几位同龄‘朋友’来访我家。众人乐趣融融,玩的都挺开心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能玩什么)
突然,不知怎的,其中有位‘朋友’告诉我:
“你所认知的世界,是假的。”父母也点头称是。
恍惚间,我站在了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中段交界处。
“你看……”
眼前出现的,是两道重影交叠在一处,互为倒影。
世界变成了两个,上面,和下面。这二者像是影子一样,交错在一起,却又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至少,由交界处向两边展开的世界,我看到的我的“家”都是一样的。
而在我震惊于两个世界的恍惚中,一切声音都离我而去了。‘朋友’,家人,也都在前面的言笑晏晏的聚会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脑海中只回响着他们最后的言语:
“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另外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真与假,你只要通过这个结界就可自由转换。
(是的,哈哈哈,我掌握了一项无师自通?的神奇技能。)
我没有即刻相信,只是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我看了看脚下多出来的那个世界,也就是他们所说的下面的,真实的世界。
——像,真像,不止是像,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如果除却那层似有若无的灰蒙之感的话,也确实如此。
想了想,我抬脚走下楼梯,进入了这个多出来的真实的世界,离开了我一直生活的上面的世界。
日子一天一天过了下去,我来这个真实的世界已经好些天了,当然,中间偶尔我还是会回去几次,为了分辨和证明:
真实与虚幻。
到底谁是真实谁是虚幻?我不信,也不确定。我不信他们的话,更不确定他们的真实与否。所以,我决定游弋在两个世界中,找到证据,找到真实。
可能是由于多年来我生活在那个假的世界,所以这场寻找真正的世界的游戏里,我的主场是与我常年所居相反的世界——他们口中真实的,下面的,世界。
在主场里,我平日里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嗯……应该是有吧。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我还在焦灼地准备再次的高考(莫名心疼?不存在的),而我也在几日里适应了这种生活,准确的说是活在了融入了这个世界,真实的感觉。似乎已经忘了原本来时的目的所在,也似乎是已经确定了谁是真实故而选择活在真实。
(注:世界画面暖黄色调,偏橘)
偶有一日,我抱着书匆忙赶去橘色暖黄下的老旧教学楼,不幸,晚了,还是得迟到。
还是得迟到……
路上行人匆匆一瞥。恍惚间我注意到刚刚与我前后相错而过的女人。
——栗色中长发,皮肤看起来很白,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是因为她涂抹了很厚的象牙白粉底,上衣是深蓝色针织衫,脸上看起来好像很不愉悦。
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她向着我口中呢喃,似是在对我说着什么话,我心中疑惑,回头看去,她的确像是对着我说话。
像,是因她对我‘说话’,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让我联想起了前几日,街上偶然遇到的一个奇怪的女人,虽然大家都称她疯子。那个“疯子”一眼看上去,她衣裳整洁,仪容也未见杂乱,唯一奇怪的地方,只不过是喜好自言自语。
她总是喜欢微弓着身,与什么人说话。事实上,她与之说话的对象……并没有人。
二者联想到一起之时,我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
我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仿佛溺水的人,抓住那最后一线生机——那块若即若离的浮木。
本以为会找很久,可似乎是在那细细打量的一瞬间,我的目光就锁定了路边的一对少女。
路边的两个少女还是学生的模样,从她们身上相似的中学生制-服就可以轻而易举得看出来。
她们好像是姐妹,而她们停在路边的缘由是——妹妹的手指似乎出了点问题。
姐姐心地善良,又十分地疼爱妹妹,姐姐随手拿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在这不显明媚的街道上,暗色的背景图自然突显了刀光的亮色。
我被那道亮光吸引了。
姐姐握起妹妹的手,往那葱葱玉指上一刀一刀,就削了那么几下,妹妹手指的问题就解决了,露出了皮肉之下闪着银光的食指——就好像光洁明亮的螺丝钉一样,熠熠生辉。
姐姐治好了妹妹病变的手指,妹妹露出了感激莫名的笑意。
没有丝毫怠慢,我即刻穿越了世界节点来到对面的世界,看着地上寂静躺着的掺着血的断指,还有那断指之上的一些乌黑斑块。
我释然笑了,这果然是虚假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