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梨花落.碧落（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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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碧落！碧落！”是谁？是谁？是谁？
明泽！
我一下子睁开眼，“哇”得呕出一口血，脑中清明了一些。
抬头一看，还是那个山洞，外面风雨飘摇，结界被打得支离破碎，明泽扶着我的肩，脸上罕见地有些焦急之色。
原来是我魔怔了，体内气血翻涌不止，我转头不停地吐血，蛟珠抑不住离了我体的血，那些血瞬间烧得石地都化为齑粉。
明泽扶着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抓着明泽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你当我和你一样？”明泽口气有些无奈，两眼明晃晃地写着“你当我和你一样蠢？”
“……”我发现，明泽已经不是初上山的明泽了……对于这个改变我痛心疾首，我一定会被玉昆仑杀掉的。
我刚想问青宁去哪里了，“轰隆隆”一阵雷声炸了开来。
我脸一白，不用问了，青宁最怕的东西来了！
明泽的雷劫到了，偏偏我差点走火入魔，真是祸不单行！
明泽似有所感，按住我就想圈结界困住我。
我翻身飞快把他摁在蒲团上圈了个结界。
明泽来不及反应，嘴角溢出血来，染得唇如枫叶，他还想挣扎，给我一把按了回去：“你给我老实待着！”我瞪了他一眼，在这种紧要关头实在要命。
果然，之前打开我的护身结界哪有这样容易，明泽受伤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在山洞门口盘腿坐下。
远处的天被一层一层乌云压着，缝得密不透风，期间隐隐约约闪着光，狂风已至，像鞭子一样抽在树上，我就眼看着我雕的树一棵一棵倒下，今时不同往日，定不止七道雷刑，这次天劫非同小可啊。
“放我出去。”明泽声音平静异常。
“天劫对我再容易不过，你莫添乱。”我不耐烦道。
话音未落，“啪！”一道雷炸在我身上，四周炸得焦黑，我心猛一跳，把血往肚里一咽，自在地说：“我说了与我无碍。”
“你！”
“你什么你，你的授业恩师能没两分能耐吗？”像我这样尽职尽责，他喊我一句“师父”实在不亏。
往日雷刑加身并无关碍，只是逢我闭关失败少不得要吐两口血，但明泽因我而伤救我一次，我最讨厌欠人情，决不能让他出来，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一道雷又劈在我身上，像是被山石碾了个来回，我很少受过这种身体上的苦楚，先前的幻境还在我脑里挥之不去，身上又痛得发抖，拼命遏制。
明泽沉默一会儿，问：“你也是替青宁受劫？”
“举手之劳。”又一道雷。
“上次蛟珠潭那个也是？”
“呃，大概。”
“很多小神会受劫时留在碧山附近吧。”明泽的声音无悲无喜。
“本上神又不是谁都救全看心情，众生于我无功过本上神会傻到普度众生么？！”我身上的衣服都劈得焦黑，我实在没耐心好言好语了。
我知晓青宁是故意让我施救，不过当时他已经伤痕累累，本上神心情正好，并不想山下出现一具焦尸脏了地方。
明泽不再说话，我在外面熬着天雷，忽然鼻尖一股冷香，浑身都不能动弹了，我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一片白色从头上罩下来。
明泽抱住我，一道一道天雷劈在他身上，他紧绷着身体，在我耳边轻轻说：“傻。”
我被他制住，垂着手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感慨，这小子出师了。
我后来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回去的了，大概是太过羞耻导致我不忍去想，反正不是被扛回去就是被抱回去的，总之很不威武，撑不起我杀□□号，本上神甚郁猝。
我的神法是自己万年来摸索而成，一股脑交给他后，开始还有为人师表的骄傲，后来他越学越快，举一反三，常常问得我回不出话，本上神能如何？只能借口他还要多参悟让他自己去研习去了。
我想着，战神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避天雷，顺道把他养成一个废物，但是明泽最后没变成一个要我保护的废物，连天雷都是自己抗的，我真的很不好和玉昆仑交代。
想到此番，我真的是非常惆怅。
我这点心事没法和人讲，也想不出办法，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泽皱着眉问我：“青宁惹你生气了？”
我叹气：“他哪天不惹我生气？”
他难得脸上带了点罕见的烦恼，他走了两步，看着我道：“你不要叹气，我不舒服。”
他会不舒服？我兴奋地道：“哪里不舒服？”
明泽捂住胸口，似乎有点困惑的样子：“此处。”
我一愣，拍着床笑：“不会不会，心窍为神之命门所在，但是你是先天修出来的没有心，错了错了。”
明泽看我笑成这样，低下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要是我知道日后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会这么说。
天劫往往因境界提升而来。
我实在想问问他悟了些什么，或者说感应到了什么，越发像个活的，表情都多了。
我有一次说给他取一个神名，他坐得很矜持，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片刻后他似乎笑了，再看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他的睫毛长而带翘，抬眼望我的时候扫出一点旖旎来道：“随你。”
我正经地道：“黄泉好不好？”我胞弟的名讳，给他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真心。
没想到明泽僵在那里，面上凉凉地看着我冷笑道：“这是生神的尊号？我受不起。”
“委屈你了？”我也生气了，这个名字，等闲人我会给？！
明泽猛地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胸膛微微起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紧接着甩袖就走，眨眼就不见了。
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颓然地坐了下来没叫住他。
明泽啊明泽，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这样说的，你当真不懂我的心。
明泽这次可以算是负气出走，好几个月都没回来，我也拉不下脸叫青宁去叫他，两人都这么莫名其妙赌气起来。
过段时间我又后悔了，我都一万岁了，他才多大？本上神和他赌哪门子气？我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怎么去哄他。
“姐姐！”
我还未来得及低头，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小东西，当胸一击撞得我眼前一黑，魂飞天外，我一手嫌弃地拎开他，一手抚胸，甚为无力地斥了一句：“放肆……”天道还没收了我，总有一天也会折在他手上。
“我和你说哦，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神官在碧山外探头探脑，不怀好意的样子，一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他谄媚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捧在我跟前。
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两尺长宽，槐木所做，上刻有战神的徽章，另有封条封住盒口。
我看了下盒子打起精神说：“约莫是那个贵无可贵的战神送本神的寿礼来了。”
我揭开封条掀开盒子。
盒里是一条月白色的披风，流光溢彩，极薄的一层，摸上去细滑柔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材质。
我拿出来展开来一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上面绣满了鱼虫花鸟，青山绿水，是我一生未见过的景象，毕生可求不可得的一切，原来世间的一切，真的是如此热闹，如此繁华，是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想不出来的，和碧山一点都不一样……
久久的沉默，好像都陶醉在一场梦里。
还是青宁打破了一室无言的气氛：“姐姐，还有封神简。”
神简，神的信。
我回过神来，揭开来一看，玉昆仑的神简一如他以来的拐弯抹角，絮絮叨叨地说客套话，末了说明泽的天劫惊动父神，明泽该归于原位了。
于八月十六，通中曲山直入神界。
明泽……他要离开我了。
“哥哥要走了？！”青宁爬上我的膝盖，坐在我腿上喊。
我放下神简，静了片刻，说：“何必惊讶，他本来就是暂住。”
“可是……”
“谁能陪谁到永远？你也是，他也是，没甚大不了。他若还回来，你来叫我。”
“姐姐……”
“我累了，你去罢。”
殿门关上了，我坐在高高的神座上，揉了揉额角。
从一开始就料到了不是吗？为何心里还是这样憋闷。
我不该和他赌气吵架的，他承了父神旨意，立刻回去也不为过，我却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而且是永生永世都不复再见。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梨花落.碧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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