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重归的起跑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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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堀田走后，我确定无人后才从洗手间走出。午休时间还未结束，可我没有心情休息，而是回班去督促值日。
推开虚掩的班门，我一眼就看见黑板上残留的板书，更火冒三丈。"今天的值日生是谁？倒是把黑板擦了啊！”我将书夹在腋下，几步走上讲台喊道，“那个！中午的值日…”
我的话突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此时的教室只有寥寥几人，分散在教室的四处，而教室后方的角落，敞开的窗户旁边站着两个身高显眼的男生。
其中之一是赤木，他的高度放在哪里都绰绰有余，只是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一个朝气干练的运动少年。
熨烫平整的制服罩在他的身上，格外端正妥帖。即使被横竖的纱布和创口贴附着，他的脸却仍是纤细白净，更有学生的模样……尤其是，他头上新挑的额发。他已经剪去了长发，换成利落的短发，将流畅的下颚线清晰展露在外。
此时，三井寿单手插兜靠在后方的板报墙上，正在和赤木交谈。他说着点头，锐利的眉眼低垂。虽然脸上的伤口有些迫人，不过认真时候的他仍是好看，好看到我就像被阳光迷了眼似地微微一滞。
他、他为什么在这里？找赤木？可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凭、凭什么啊！？
我一个转身回头面向黑板，拿起板擦——不对…凭什么又如何，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好无视我，我就是来擦黑板的……
熟悉的气息突然靠近，让我的心脏哐哧一跳。“你够不到的，让我帮你。”比动作更快的是他的声音，还未待我结束默念，三井整个人就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伸手按住了我的板擦，
“我来吧。”
我就像触电似地扔开板擦，躲到旁边。三井顿了顿，没看我，而是俯身捡起地上的板擦，伸展胳膊将头上的粉笔迹擦掉。他继续弯曲手臂，又将剩余的部分认真擦除。
“……”
“花井。”
赤木的声音响起，打断我即将逃跑的脚步。我回头，见他站在讲桌旁对我说，“三井今天来是和我谈入部手续的事，你或许不知道，他上周末已经回篮球部了。”
面对赤木我不好跑掉，只好硬着头皮支吾，“哦哦？”
“他跟我说他很感谢我们，尤其是你，你上次帮了他很大的忙，真是感谢。”赤木继续道，“当然，篮球部的事也连累了你，也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
我看了眼三井，他此时停住手里的动作，向我侧过身，像是有话要说。“啊啊好赤木同学，那个我先走了！拜！！”我敷衍了一句，随后脚下升起千层浪，向着走廊逃离而去。
“等一下！”我回头见三井匆忙跑出了教室，看向我的方位。我疯狂加速，却听见身后的三井追了上来，他跑得飞快，仅仅是几步便要赶上我——
“花井！”
我头也不回地狂奔，直到后院的车棚才停下来。身后无人，原来他根本没有追上我……哎哎，运动少年也不过如此嘛。
看来就算赤木在场，我也无法轻易地面对他啊。不管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我都不敢面对…
我弯腰在水池边，胡乱地将清水扑在脸上，又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咳咳，难喝到爆！那些体育社团的人怎么喝得进去啊！”
我一边大声咳嗽，一边蹲下身干呕那口水。我伸手去抹眼角，却看见掌心中已经淡去的伤痕，克美那张忧伤的脸随之出现在眼前……
「他，已经放弃了。」
放弃吗？他放弃的只是我……
所以怕什么？我已经被甩了，有什么不敢面对他的。
[2]
放课后。
“赤木，今天也要加油干！”
“篮球部，一定要打进县大赛呀！”
赤木干劲满满地起身，“好的，谢谢你们！”上次同陵南的练习赛打响了湘北队的名号，再加上三井之事的推波助澜，学校的诸位更加关注篮球队的近况，赤木也因此收获不少的鼓励。
“花井，你一会要留下开会吗？”奇怪的是，今天的赤木并没有直接去篮球部，而是走到我的座位前问我。
我懵了下点头：“是的，要留下。”
“好，那这个给你。”赤木将一瓶水放在我的桌上，我定睛一看，宝矿力运动饮料？
稀客外加稀罕事，我完全懵了，“赤木同学，这是……？”
“这是一个同学让我给你的，他说你最好不要喝学校的自来水。”
“……”一个同学？
呵呵三井寿，真有你的…这次还忽悠上赤木替你传话了。
“距离县大赛还有一周时间了，篮球部每日都会训练，花井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体育馆参观…三井和我们。”
“这……也是三井拜托你传的话吗？”
“不，这是我自己的。”赤木淡定地说，“我可能要去球部了，再见花井。”
“再见，赤木同学……”
看着赤木离开的背影，我懊恼地锤了下额头。哎！真是傻了，三井毕竟是运动员，怎么可能中午会追不上我？想必是他躲在附近旁观到我喝水时的惨状，所以才会让赤木给我送水……有本事他自己交给我啊！总让赤木夹在我们中间是怎么回事？！
[3]
【克美一郎亲启。以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将信封折好。自克美回大阪后，我一直孜孜不倦地单方面给他写信，这次，我想我有必要向他报告三井寿回篮球部的事。他一直将三井视为竞争偶像，如今三井回归篮球部，我想这势必会让克美重新振作，至少能让他看到一点‘燃烧的希望’。
大阪的破事我是知道的，那边的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肯定顾不上克美一郎。而如今新生儿的出生，肯定又要分走妈妈对待克美的关心，他一定很难过。
【请你考虑一下绿风高校。】
写下这句话，我又收集了许多绿风的资料，一并塞进了寄给克美的信封。不仅是我，我想樱也一定会这么做。她一向比我更加希望克美来绿风，这就是为什么三井闹事的当天，是她先一步去了老师办公室，通知并找到了安西教练……
这家伙，还真是心思缜密呀。
叮咚。门铃声响。
我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间是晚上九点——这么晚了哪里来的人？
叮咚。隔了几秒，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我从位置上坐起，来不及更衣就下了楼。“谁啊？樱？”我将门拉开几分，隔着门链看出去。
“是我。”
门外出现了三井寿的身影。他身上穿着湘北队的外套，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臂垂落在腿侧。他眼眸低垂，“我可不可以跟你说几句话？”
我就要拔开门链。“就这样没关系！”他误以为我要关门，急忙将手放在门缝处握紧，“拜托了。”
我放下手冷冷道，“你让赤木传话传够了吧？”
“是我不敢单独面对你，所以才找赤木这样做，抱歉。”他回答得坦诚，“下次不会了。”
我默不作声地看了眼他，随后转开视线。
“我真的想好好珍惜你。”他向前一步，沉声阐述道，“我以前只觉得和你交往就好，没有想过别的……可是宫前让我知道，这样的我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只能离开，把你交给更安全的人。”
“呵，什么呀？”我禁不住冷笑一声。
“是很可笑。我害怕那样的自己，却从来没想过怎么改变，只是一味地逃避，推开所有人，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其实不过是推卸责任罢了。”三井说到此，哽咽住，“我，一直在为自己找借口。”
“……”
“或许你不会相信我这种人的承诺吧。但在你身边，一定不会再有那种事情……所以花井，拜托你了，至少请让我补偿你的伤，还有我逃避的一切。”他抬头，目光倔强，“我想继续喜欢你，以现在的身份。”
我勾起嘴角低语：“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想让我原谅你？”
“不。你不原谅我也好…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保护你而已。”
“哈，保护我？！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说这些？”怒急攻心，我踢开门扬到他脸上，“见我受伤和我说分手，分手后你为我出面，你以为这对我好？你觉得自己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凭什么觉得这些烂招能保护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拯救别人的大英雄？特别伟大？你就是个混蛋！！”已经快要淡忘平复的新仇旧恨，在他的挑唆下全部又冒了出来。我失控地吼着，近乎疯狂地挥拳捶打他的胸口。
他站着不动任我厮打，“是啊，我是混蛋。”
“你以为现在清醒了就能挽回一切吗？还说什么保护我，少来了！已经太晚了！！白痴！”
“是，已经太晚了。”他稳住身体垂首道，“可我不想放弃喜欢你，就算你恨我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笑死人了！你干什么？只付出不求回报吗？啊？！”
他哑声：“嗯。”
“你在搞笑吗？！别幼稚了！！”我用力推他，甚至要扯掉他的外套，“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开！走啊！！”愤怒中我绊了一跤，撞到他的身上就要摔倒。他吃力不稳，他慌张中将我固定在胸前，随我一起跌倒。
彭的一声闷响，三井后背着地，抱着我仰面摔在地上。
被极力抑制的抽泣声，不稳的呼吸声，远处的车声……
所有声音在暮色中混合——
“我确实很幼稚啊。放弃篮球去混日子，和你分手，伤害别人，最后还狼狈到丢尽了脸……就算安西教练没有给我机会，结果也已经是最坏了。”
三井平躺在我的身下，双目黝黑地望着滚起夜雾的天空，低喃道，“可是既然已经坏成这样，如果我再不努力面对，我就只能是个大混蛋了。”
空气很闷，他似乎结束了球部的训练就赶来这里，好像又在这里等了许久……久到汗水沾湿了他的衣服，汗珠挂在他的鬓角处，像倾斜流下的泪珠。
这番自馁的批评让我听得心如刀绞。他一向自信傲气，可如今他声音幽幽，倒像是用尽力气去追悔，血粼粼地将最脆弱的一面剖析袒露……
这种率直的内心独白，远比他跪地流泪时更让人心痛。
“诊所那时，看到你抱着克美哭，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以前把我看得那样重要，我却一点也没考虑过你，总觉得一切理所应当，总是让你们去顺着我。这样的我，真的混蛋死了。”他苦笑一声，闭上眼说，“可我想了很久，果然那家伙也不行……我不想把你交给他。”
我愣住：“……什么？”
“就算变回混蛋也好，只有这件事不行！我就是无法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就算是克美也不行！”他提高声调，胸口起伏不平，“我是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的。”
“哈哈，你这混蛋到底凭什么这样说啊？”我苦笑不得地移开视线。
“的确，我现在没有资格了。可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重新追求你，直到你答应我……不，不答应也无所谓了。”
“你说这种话干什么？！”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又甩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别在管我了？你打你的篮球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根本不用这么卑微，不用同情我！是我活该这么惨！从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去喜欢你，野口病院，武石中到湘北！我一直都是自找的！”
我又锤又打，甚至碰到了他脸上的创口，他眼也不眨地挨着这些。
“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重要……总是出现让我倒霉难过！就是你害我从大阪回来，你害我和家人决裂，和朋友吵架，是你害我和铁男闹掰了！！我理你我活该倒霉！你没错，都是我活该！就是！呜呜。”
我越说越委屈，趴在他的身上哭泣出声。他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任我压着，直到我的身躯滑落在地，他才坐起来将我抱住。
眼泪将他的前襟染湿，我啜泣着想挣脱他，他却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他仅是重复这句话。
我想说什么，奈何哭到最后氧气都要被抽干，只能趴在他的肩膀处喘息。就这样安静了一会，他将头埋了下来，靠在我的耳边说，“我喜欢你，花井同学。”
我的瞳孔猛地缩紧。
“我想让我的喜欢，比你的喜欢还要多。很多。”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就想这样喜欢你，什么都无所谓了。请允许我重新追求你吧，花井。”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重归的起跑线（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