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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青春问题物语(1) ...

  •   [1]

      我是不会离开湘北的,一定要找妈妈谈话,争取留下来的机会。我将病床的被子整齐的叠好,回想起三井眼中绽放出的奇异的光亮,心里的热火烧得更旺。

      距离三井梦寐以求的全县大赛还有几周的时间,我绝对不能耽误三井练球的时间。于是我隐瞒了要离开神奈川的实情,谎称自己没有事,放三井回了湘北。

      三井临走的时候还对我叨叨着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不在,我自己训练的时候,发现我的脚已经完全不疼了!”说着这种话的他,眼中燃烧着斗志,仿佛回到赛场是他志在必得的事情,“我要让他们记住我的名字,而不是MVP这个头衔!”

      “加油。”

      “到时候你会去看比赛的吧?”

      “当然,这可是你的首秀。”

      三井归心似箭,临走时还不忘对我摆出一个帅气的惜别pose:“那我走了啊,你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快去训练吧。”

      “嗯,那晚上见。别哭了,不然眼睛都红成恶魔人了~很可怕喔。”

      “……你现在就给我走!”

      [2]

      在那之后,我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希望能与她攀谈一番,打了很多次都是忙音,最后一次终于打通了。

      妈妈开门见山:“花井,我现在在工作,什么事情我们一会再说。”

      “妈妈,可是我……”我想继续话题。

      “我现在就在神奈川的市区,今天下午就会去医院,等我们见面再说。”妈妈密集的话语不容我切入,“我想你的爸爸已经对你说了许多,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她对我说:好吗?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我:“好。”

      挂上电话,我突然开始焦急。这种焦急感是不请自来的,毫无缘故地平地升起,仿佛时间每流逝过一秒钟,它都会灼热你的神经……

      我想这是三井不在我身边的缘故,与他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从来不会感受到这种情绪。看来,就算在医院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天,这一天也要跟三井寿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我打算去湘北寻找三井。

      出门前我简单打扮了一下,换上清凉的格子短裙,穿上天蓝色的护膝,戴上珍藏许久的橘色发带。这枚发带是樱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是绒布缝成的一朵向日葵,摸起来手感软软的,很可爱。

      住院许久,我从来没有好好打理过外貌,如今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是另一个人。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气质精神了很多,脸色红润,皮肤光泽,和之前完全不是一种气态。

      颜色鲜亮的着装让我开心不少,我对着镜子加油打气:“好,出发!”

      临走前我需要去护士站填写出院的表格,填表时遇见了那天晚上拦截我们的小护士。

      小护士被一群护士簇拥着进门,神色不是很好。

      “牧医生,刚才三井又跑出去了。”
      “那孩子昨天也跑了出去,明明伤情还没有好转,真拿他没办法。”

      小护士翻看手中的病例,皱眉:“你们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应该是打篮球去了,我们也不清楚。”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逃院呢?这样下去不行……会出事的。”小护士阅览着x光片。她抬眼看见了我,像是抓住线人一样,急切地过来询问:“你是花井患者吧?你知道三井寿他跑出去做什么了吗?”

      惨,这下做坏事被正主抓包了。小护士严肃的表情让我有点不习惯,此时的她不再像平日那样和颜悦色。这种反常告诉我,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焦急感再次席卷而来,我将三井的篮球训练一五一十招来。小护士一听,神色巨变:“你说,他现在已经下场打篮球了?”

      我木木地点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他现在不能进行这样的运动。”小护士拍板道,“他必须停止一切训练。”

      “牧医生,联系不到他。”其中一个护士握着话筒回复说。
      “再联系,联系学校。”

      我开始紧张了:“等一下,三井说他的腿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你是医生吗?”小护士严肃地看着我,“受伤2周后为后期,瘀肿大部分消退,本来疼痛就不明显,超负荷运动惹出来的后遗症,你知道有多恐怖吗?韧带断裂可不是开玩笑。香织——联系到学校了吗?”

      “牧医生,晚了,急诊科那边来电话了。”接电话的护士抬头,嘴唇微微抖动着,“是三井寿,他被湘北学校的人送过来的。”

      “说什么?”

      “初查说是前十字韧带再次断裂,说那孩子已经疼得虚脱了…人马上就送到这边,需要您即刻手术。”

      “马上准备手术!快,去急诊科接人!”

      已经不再感到焦急了。现在的我只知道脉动步伐,跟紧前面的医生。
      我的眼睛空空,就像两个无底洞,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此时的我只能看见在走廊的尽头,三两个医生推行着一张移动的病床,越来越近。

      “三井!”五雷轰顶般我冲了上去。

      病床上面平躺着三井寿,他的双眉紧拧,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打湿了额前的刘海。脸庞血色尽褪,扭曲的面部肌肉正显示着他极度的痛苦。

      “三井!三井!三井!”我拼命叫他的名字。三井听到了我的声音,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只能从颤抖的嘴巴里吐出几个音节:“……混蛋。”

      我伸出手抓住他。太过疼痛了,三井的手做出肌肉反应,大力回握着我的手腕,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暗色的痕。

      “你绝对不要有事,三井!”

      “这位家属请退后,患者需要手术,请你退后。”旁边的医生脚步不停地将病床推入手术室,我的胳臂被拉拽到极限,松开了手掌。

      也就在我松开手掌的那刻,三井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你放心,我们会治好他。”小护士带上口罩,挂上胸前的名牌:顺天堂大学附属医院,运动科医生,牧千穗理。

      原来她不是小护士,而是外派到这所医院的主科医生。

      “请务必治好他,他还需要回去打篮球,拜托了,拜托了。”我急急点头。

      小护士的眼中闪烁着不确定。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我们会尽力……”

      [3]

      我等在手术室门外,双臂抱膝,脑袋埋在里面。

      三井受伤很严重。小护士说三井是超负荷运动导致的旧伤复发。
      小护士说三井不该逃院,我应该阻止他。
      小护士说她会尽力治好三井。
      小护士还说这不是开玩笑,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的确,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是我的错…

      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我缓缓仰头,干涩的眼眶中填进妈妈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工作服,褐色的大波浪卷垂在肩膀上,红唇动了动:“花井,我们去那边谈谈。”
      “我不走。”我抱紧膝盖,身体定在座位上,“就在这里谈。”
      “手术中。”妈妈念出头顶上的几个字,“在这里我们会打扰里面的手术。”
      我瞬间站起来,跟着妈妈移动到隔壁的走廊。

      我们坐在一张长椅上,这回换我开门见山了:“妈妈,我不想离开这里。”
      妈妈似乎早有预料:“我当然知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可是人生总会变的,去体验一下新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

      “您就让我留在神奈川,继续跟着爸爸好吗?”和妈妈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万分小心。

      妈妈轻轻摇头,表情淡漠:“花井,你不能再跟着你爸爸了。”

      “为什么?”

      “花井,你已经是高中生了,进入大学计划未来,现在是你最关键的节点,我不希望你被他带入歧途。”

      “妈妈,爸爸他不会……”

      “你的爸爸自己都过的捉襟见肘,忙不可支,你让他怎么好好管教你?”妈妈屹然不动,“我是你的妈妈,不会害你的,我自然会比他教的更好。”

      “可是太突然了!我和爸爸在一起这么多年,您消失了这么久,突然说要带我走……”

      妈妈看了看手表,语气更严正:“花井,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你肯定能做到。这件事已经确定,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妈妈只是想把话亲自传达给你,至于你的想法,你应该明白妈妈这几年的心血,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不、不行!”我猛地站起来,“妈妈,我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朋友……还有爸爸,樱,都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们去大阪!”

      “花井,你不跟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妈妈冷哼一声,“还有,你最好离樱那家远一点,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提到樱,我死死咬住嘴唇:“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您不管我,在我受伤的时候也不来看我,是樱阿姨她们一直在照顾我,对我好……可是您一回来,为什么要去打他们,还在这里说他们不对?”

      “这么说,花井以为我才是错的那个人吗?”妈妈的声音极淡,黑眸冰冷,“法律从来不会做不公平的事,犯错的人当然不是我。花井,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你该知道事情的对错,早在我们分居的第二年,花井藤太就出轨了。”

      “不可能。”

      “至于出轨的对象,我想我也不用说了。”妈妈冷笑,“除了花自己的钱去资助别人家的花店,养别人家的女儿,他还能干什么?留钱给自己的女儿吗?我反正不能相信。”

      我摇头:“不是的,爸爸绝对不会和阿姨……”

      “你应该相信法律,它的判断是没错的。”妈妈的话犹如冰凌簌簌坠落,击打我脆弱的神经,“你爸爸出轨被法院抓到了把柄,这就是事实。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跟着他们走的,你是我的女儿,我会更好地照顾你!”

      “不、不会的!爸爸不会和樱阿姨…!我是不会走的!”我大脑混乱,摆动胳膊跑了出去。

      “花井!”不顾妈妈的叫喊,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逃离寒冷的现实,越远越好。只要不回到医院,就不会想起爸爸妈妈,也不会想起受伤三井,就这样一直跑下去才好!

      不知跑出去多远,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旧商业区。

      顺着坡道漫无目的地行走,我的大脑不自觉地想起和三井相伴的画面。我们为了摆脱追兵,驾驶轮椅从这条坡道上滑下来。那是我们第一次逃院,不惜违反规则,盲目地追求刺激,也就是因为这次的经历,我们才开始计划下一次的逃院。

      说起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好像就是我。我带着他逃院尝到甜头,然后一遍遍地附和他,鼓励他打篮球,从而促使他的膝盖耐受不住这样超负荷的运动,再次受伤…

      三井又要住院了,可真正的罪人却无法陪伴他…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来一叮游戏厅前。里面的游戏音效似是一种引诱剂,能让我短暂地放下成堆的烦恼。以前也是这样,不开心的时候,或者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我总是溜进游戏厅里玩游戏。我爱玩格斗游戏,更爱里面拳脚之争的刺激感和击打感。

      我刚走近游戏厅,目光就自动锁定在了篮球机上,三井痛苦的脸重映在眼前…
      每往前走一步都是煎熬,我不能在靠近这台机器,心突然好累…我知道自己正在面临着残酷的现实,有不得不为的重担,可我无力安放他们。

      我只想逃开,也许窝在病床的一角,才是更加心安的归处…随便什么理由都好,拜托了神明,请让我回到医院,离开妈妈带来的现实,顺理成章地陪在三井身边吧!

      “喂,你杵在门口做什么?”游戏厅的里侧走出来几个男人,步态散漫,样子很横。

      其中一个黄毛头说:“我好像认识她。”

      “谁?”

      “好像是铁男的谁…?对,她就是铁男上次去医院找的人。”

      “单独去的那次?”

      “好像是。”

      “有意思啊,铁男他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叼着烟的男生对我喊,“哦喂,你找铁男?”

      我愣愣地站在那。

      “铁男现在不在这,你得跟他走。”叼烟男拍了一下黄毛的脑袋,“喂永志,你带她去铁男那里。”

      黄毛对我勾勾手指:“别愣着了,来吧小学妹。”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脚下像是上弦一样跟着他走了。无所谓去哪里,只要终点不是大阪就好。

      黄毛头跨上门口的机车,对我吹了个口哨:“上车。”

      见我愣得像木头,黄毛又问,“铁男以前没载过你?”

      我不说话,脚底一蹦也坐了上去。

      “不说话?”黄毛头坏笑着拧油门,“装个性。”

      我开口:“你的安全帽呢?”

      黄毛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个小学妹!目的地离这里不远,不用戴了。”

      [4]

      机车驶出商业街,来到隔壁的一座街区内。车子停在一排老式商铺的前面,黄毛熄火下车,把钥匙别在腰带上:“走了,跟着我。”
      入口被夹在两个商铺的中间,黄毛带着我走进去,里面只有一狭窄的楼梯,直通地下。

      我刚下楼梯,就被里面的烟味和闷味呛的不行。这是一间地下搏击馆,面积不大,一下楼梯就能纵里面的布局。

      吧台离楼梯很近,台边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靠墙摆着沙包和健身器具,场地中心有一个练拳击的擂台。擂台边上围了一圈光着膀子的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汗流浃背。

      “呼,今天人不多啊。”黄毛吹口哨,指了指吧台的空座,“咱们坐在那边等铁男就行。”

      我呆滞地点点头,看见吧台上的美女调笑着望向擂台。擂台上有两个人在拳击,攻的那人拳法狠而利落,招招致命,打得对面防不胜防,抱头倒地。

      他倒下后,另一个戴着红色护具的人爬上了擂台,台下的人开始镇臂高呼:“打倒他,上啊!”“冲啊,打他!”

      台上黑色护具的攻击者赤膊半裸,露出宽庭的后背和隆起的肌肉。他同刚上台的红色开始对打,拳头快准狠。红色的水平其实不差,他躲得很机敏,但还是架不住黑色的强烈猛攻,还未防守几下就被打趴了。

      结束。黑色护具的人靠在护栏上喝水擦汗,红色的人则被抬了下去。

      “被抬下去的那位还好吧?”
      “这下估计进医院了,谁叫他不服,一下午连着挑战好几次。”
      “铁男的狠是出了名的,不亏是专业打手。”
      “……他真的只有20岁吗?”
      “他做事很拼是真的,但不至于打死人,顶多住几天院。你去挑战吧,没问题的。”
      “嘿有道理,我是来打拳的,不是来入院的,要去你去。”

      说话间又一个人被打倒在地,脱下护具哀吟着下台了。

      黑色护具继续站台,等待下一个挑战者上场。这次没人上台了,裁判出来喊话:“下一位挑战者,有没有人?”

      身旁的黄毛开嗓,热络气氛:“不要命的可以上啊,我送你们去医院,费用全包!”

      “走了走了,今天不打了。”
      “今天铁男包场,来的人都是打拳来的,谁想住院啊?”
      “走了,回家。”

      四周喧哗依旧,只是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再没有一个人敢爬上擂台。

      眼看人越来越少,裁判站出来说:“还有人吗,随便上场就行。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了。”
      人群开始散去。

      “我。”几秒后,台下一只娇弱的手臂举起,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身穿格子裙,头戴绿色护具的少女放下手臂,嘴唇颤抖地重复:“我来。”

      正在喝水的黄毛一口水从鼻子里喷出,咳嗽不止。

      来吧,这个不要命的人就是我。

      在旁人和裁判的诧异的目光下,我迈步朝擂台走去,脚步坚定,空旷的头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我、要、住、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青春问题物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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