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我真的毁灭了全宇宙》末烬

119、罪恶

　　“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让你们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们这么倔，非要跟进来。”

　　灯火昏黄的营帐里，年迈的老人垂着头，指间夹着一支土烟斗，用力地吸了两口。一辈子玩儿鹰，临了临了，被鹰啄了眼，大约就是这般了。

　　吴邪和胖子一左一右地围着他，而张起灵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他们并没有直接问问题，但那意思已经很清楚，就是让盘马自己来说。

　　湿润的风从门帘缝隙中吹进来，水汽丰富，显然是要下雨了。广西的后半夜经常会下雨，气温也凉爽了很多。盘马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口呛辣的烟圈，缓缓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你确定，你们真想知道么？”他猛然抬眼，锐利的目光好似一把刀剑，又快又恨地插进吴邪的心眼里去，“哪怕这件事，会把你们拖进地狱？”

　　吴邪只有一秒钟的停顿迟疑，坚定地回答：“是。”他此行来，就是为了探索张起灵的过去，没有理由现在放弃，何况比地狱更恐怖的地方，他又不是没去过。

　　“好，那我就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不过……”盘马用烟斗指一指张起灵，音色低沉，“他不能听……还有他，也不能。”

　　吴邪顺着盘马所指的方向看去，末尾一个“他”，说的竟是角落里昏昏欲睡的谢朝兮。

　　“呦呵，还有我的事儿呢？”谢朝兮睁开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盘马先生这是在歧视我们？还是觉得我们俩没有小奶狗他们好骗？”

　　盘马的脸色立刻就僵住了，似乎是一瞬的心神不定，翘起的一只脚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

　　谢朝兮趁势而上，继续说：“不如你说一说，我和他怎么了，就不能听这些事？”

　　盘马放下烟斗，看着谢朝兮的眼睛，好久才道：“因为他的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谢朝兮追问：“那我呢？”

　　盘马的目光收紧，似乎有几分畏惧：“你身上的味道，不是人。”

　　谢朝兮舒然笑了笑，十指交叠搁在二郎腿上，这是好整以暇的防备姿势了。盘马这是却放弃了对峙，避开脸去，转而对吴邪说：“你身边的这个人，你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吴邪皱起眉头，一开始以为盘马说的是谢朝兮，随即看到始终平静的张起灵抬了抬眉，这才意识道盘马说的是他。他看了看张起灵，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从字面意义来理解，盘马老爹是说他的身手太差，小哥的身手又太好，所以他总有一天会连累小哥吗？

　　但是吴邪的直觉告诉他，被警告的人似乎是他，他才是那个迟早被害死的人。

　　但是小哥可能把他害死吗？如果没有小哥，吴邪早就是几进宫的粽子了，即使小哥要害死他，他也只能认栽，这完全说不通。

　　“盘马先生，吓唬小孩子就没意思了。”谢朝兮轻咳两声，音色里已经多了一丝威胁和不耐，“你要故作玄机，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无非是想掩盖当年的真相。人嘛，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是利己者，这点我不评价。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只对考察队的事感兴趣，至于与你相关的那部分，本就不在我们的兴趣范围之内。”

　　盘马浑身一震，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个有钱有闲的人，是个爱护晚辈的亲长，是个明明可以不动声色地抓了你儿子孙子来威胁你，却还是耐心在这儿听你在这儿胡扯的大善人。”谢朝兮用最温和的口吻，吐露着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

　　这下盘马无法再淡定了，他近乎崩溃地垂了垂首，但仍然没有开口。

　　谢朝兮向外招了招手，两个佣兵拖着昏迷的张塌塌走进来，盘马看到人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难以置信，这是他唯一的表情了。

　　谢朝兮便温声道：“你应该认识他吧？他的能力，我想你也很清楚。你应该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是乖乖说出一切，还是背负着旧日的罪恶，跟全家一起进到坟墓里，随你做主。”

　　他又扬一扬手，张塌塌就被拖了下去。

　　盘马绝望地坐回原位，他重新拿起烟斗，吸了一大口，慢慢开口：“那是，1976年的事。”

　　那段过往，对谢朝兮而言并不是秘密，他只不过是需要一张嘴来说给吴邪听，所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确保盘马老头儿没有再耍什么花招。幸而，或许是年纪大了早已看破生死，或许是慑于谢朝兮的威势，盘马把当年的一切，连同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1976年，正值这个国家的某场动乱刚刚结束，陈文锦的团队来到了这里，让盘马当他们的向导，到水牛头沟那边的羊角山里去，找到一个很隐蔽的湖泊。

　　那个年代的十万大山，贫困，落后，所有现在只能作为形容词出现的词汇，都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存在着，是如今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尽管盘马也只去过一次那附近打猎，尽管老人儿们都说那里是禁区，一天五斤大米的报酬，还是太过丰厚，足以令初为人父的巴乃最好的猎人动心了。

　　盘马并不知道他们在考察些什么，只是直觉地认为与“宝藏”有关。每隔三天，他去给考察队送补给时，总能看见考察队的人在搬运一个个一尺来长的匣子，匣子里放的就是吴邪他们从张起灵曾经居住的吊脚楼里找到的铁块——或许也还有其他东西，但盘马就不得而知了。

　　彼时，他所盯上的仅仅是考察队的那些补给。那些白花花的大米和高脂的猪油，看在盘马眼中，不是食物，而是一家大小的命。于是，某一天晚上，他带着几个青壮年到了考察队的营地附近。起初，他们只是想悄悄偷一些出来，粮食那么多，考察队也很难发现。坏就坏在，有一个起夜的队员发现了他们，立时就要吵嚷起来，他们情急之下，生生把那个人勒死了。

　　虽然他们都是猎人，但杀人和杀猎物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等几个人冷静下来，就想着赶紧把尸体藏起来，收拾残局。不巧的是，埋尸体的时候，又被另一个队员发现了，盘马手起刀落，割了那人的喉咙。

　　一连两条人命，事情已经不可控制。杀一个两个是杀，杀光了也是杀，黑夜掩藏了一切的罪恶，也埋下了噩梦的种子。他们拿着猎枪和匕首，偷进一个又一个帐篷，把里面的考察队员全部杀死了。

　　听到这里时，吴邪惊讶不已：“所有人？都死了？那陈文锦……”

　　盘马瞥他一眼，道：“是的，所有人……我本以为是的。”

　　杀红了眼的凶手们，把所有尸体都扔到了湖里。他们如愿背回了粮食，相互约定，等回去之后就散播消息，说考察队失踪了，把一切都推到越南人的头上。没想到，等几天后盘马再次回到湖边，想要拿走考察队残留的财物时，却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考察队的那些人又回来了，他们在营地里忙碌着，居然还在跟盘马打招呼。

　　盘马嘴里念叨的“死人味道”，就是从这儿来的。

　　“人不可能死而复生！他们一定是妖怪，是湖里的妖怪！”盘马哆嗦着嘴唇，眼里充满了惊恐，“跟我一起动手的那几个人，没过几年，都死了。村民们都说，是被那些妖怪杀死的。考察队在湖边又待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但我太怕了，就逃进山里躲了三年。我又去过那个湖边，捡到一件衣服，衣服里有个铁块……”

　　“是不是这样的铁块？”吴邪把他们找到的铁块拿给盘马看。

　　盘马点了点头，说：“那个铁块上，原本也有那种死人的味道，后来渐渐散了。”

　　吴邪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看你刚才的神情，你认识那个塌肩膀，是他让你杀死我们的？”

　　盘马道：“我也不认识他，只是他知道我干的那些事，他告诉我，要想活命，等有人来查当年考察队的事，就把他们引到水牛头沟去。”

　　“看来这个塌肩膀，一定就是守护秘密的人了。”胖子看着吴邪，“天真，你怎么看？该不会真的是妖怪来复仇吧？”

　　吴邪没好气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建国以后就不许成精了，咱们得相信科学。”

　　“你小三爷祖宗三代都是土夫子，你给我说说，是那些血尸科学，还是青铜树科学？”

　　“你……”

　　“行了，别吵了。”谢朝兮打断他们的争吵，示意盘马：“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以后该吃吃该喝喝，把这些荒诞不经的话烂在肚子里。”

　　他让一个佣兵把盘马送回了村里。等营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了，谢朝兮看看百思不得其解的吴邪，轻轻一笑：“怎么，想不通？”

　　吴邪没做声。反倒是张起灵开了尊口：“你知道？”

　　“知道谈不上，大胆假设倒有一个。想听吗？”

　　吴邪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盘马一辈子住在山里，他的思维受封建迷信影响很严重，但我猜他不会在杀人这种事上撒谎。”谢朝兮慢条斯理道，“所以，把他刚才的话删繁就简，其实只有两件事：第一，陈文锦的考察队确实来过这里，他们在羊角山的湖泊里带走了那些铁块。第二，盘马杀了考察队的人，抛尸在湖里，几天之后，这些人又重新出现了。你是在塔木陀见过陈文锦的，她活得好好的。”

　　吴邪不解其意：“你想说什么？我不需要你帮忙阅读理解。”

　　谢朝兮笑道：“你叫了二十几年的三叔都可能被掉包，那么你见到的陈文锦，你确定就一定是陈文锦么？”

　　吴邪一怔，心头忽然透亮。

　　“当然，重点并不是陈文锦的真假，我只是提醒你，你连亲三叔都分不出。而在盘马这种三天来送一次补给的人跟前，伪装是最容易不过的事。”谢朝兮道，“那么，命案发生前的陈文锦团队，和最后离开的那支团队，真的是同样一群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