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没用的玻璃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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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之夜，月色如血，风声呜咽如鬼哭。
献祭之地在四九城郊外的醋栗坡，那里漫山长着醋栗树丛，黑黑红红的浆果在夜色的雕琢下，给醋栗坡镀上了一层血一样的颜色。
乔默嗅到了空气里熟透浆果的清甜气息，居然觉得有点饿。
她压低了声音：“这是什么果子，好香啊。”
聂之远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口胡诌：“对你来说当然香了，四九城打了这么久的仗，醋栗坡也曾经是主要的战场之一，据说这片醋栗都是各方死士的血浇灌出来的，口味肯定很感人。”
乔默翻了个白眼，顿时没胃口了。
她和聂之远此刻正爬在醋栗坡外围的灌木丛里，看着坡上的情形。
在乔默的设想里，献祭仪式应该是很大的场面，巫师、吸血鬼、狼人、恶魔四大族的人齐聚，再点个篝火画上图腾跳个大神什么的——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吗？
但此刻的醋栗坡竟然出人意料的十分安静，坡顶只有十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搭建着简陋的祭坛。
远远看过去，能分辨出贝拉德的红头发和黑色长袍，她站在坡顶最中心的位置，只偶尔指点一下旁边的人该干什么。
“咦，”乔默眯起眼睛，忽然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她发脚上的那个蜘蛛发夹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在叶倩的记忆里她看到过贝拉德，对她别着的那个亮银色蜘蛛发夹印象很深刻，乍一看跟活的一样，看起来很诡异。
“什么蜘蛛发夹？”聂之远皱起眉，他目力不及乔默，只能隐约看到坡顶的人，“你是说贝拉德吗？”
乔默点点头：“对啊，你是不是也见过她？那个蜘蛛发夹我记得是银色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黑色的了。”
聂之远回忆了一下：“我见她的时候也注意到那个发夹了，但我确定就是黑色的。”
他想了想：“那个发夹很诡异对不对？看着让人很不舒服。”他当时也是一眼注意到了那枚活物似的蜘蛛发夹，就跟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魔力似的。
但如果乔默的印象也没错，那就说明……
聂之远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我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的消息，想听吗？”
乔默：“说。”
聂之远：“你不是说你的任务是找到转生咒，复活贝拉德吗？那个转生咒我可能知道线索了。”
“什么线索？”
“简单点说，转生咒这东西严格来说其实不是个道具，是巫师才能练的技能，每个巫师都可以把转生咒寄在实物上，大部分人会选择贴身的东西，比如说——贝拉德那个蜘蛛发夹。”
“什么？你是说转生咒就在那个发夹里？”
“你听我说完，转生咒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巫师自己在死前可以用转生咒复活自己，就跟九转还魂丹似的，一颗见效，绝无副作用。”
“还有一种，是把转生咒用在别人身上，但这种情况下，转生咒会反噬使用者，相当于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所以很少有傻子会这么干。”
乔默这会儿已经不打算完成这个任务了，所以对转生咒兴趣缺缺，只是随口问道：“那贝拉德当年献祭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转生咒救自己？是来不及吗？”
“是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没有转生咒了。”聂之远眯起眼睛，“如果你记得没错，那个蜘蛛发夹从银色变成了黑色，就说明她已经把上面附着的转生咒给另一个人了。”
乔默问：“你不是说给别人用会死吗？贝拉德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个半路出家的神棍，到底靠不靠谱啊？”
聂之远弹了她脑门一下：“同学，好好听讲行不行？我说的是给了别人，又没说用在别人身上。啧，但是哪个傻子想不开会要这种东西？”
乔默白了聂之远一眼，没吭声，心说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也是这种傻子。
“你确定必须在献祭开始之后才能拿业火？”沉默了一会儿，乔默又有些不安地问，“四九城外围全是，你就不能拿一束完事吗？”
“大佬，”聂之远无奈，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玻璃瓶，在乔默眼前晃了晃。
“你还真以为自己玩游戏呢，还有万能道具箱装东西，你看看我这寒碜的道具瓶。不等到献祭之后压制业火，它还不得一秒钟被业火烧化了啊。”
乔默瞪大了眼睛：“玻璃瓶装火？你疯了？难道献祭之后业火温度就降下来了不成？”
聂之远抿了抿嘴，他其实心里也毫无把握，但没必要拖着乔默和他一起担心，于是他很自如地回了一句：“那当然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乔默“哦”了一声，满脸不快：“我提前告诉你啊，万一阿希礼和爱潘妮也在，一上来就下杀手，咱们可就死定了。”
不止是这两个人，乔默尽管自己就是个吸血鬼，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各族大战，混种人四处点火的地方，自保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她还拖着一个技能点很迷的脆皮法师，简直是稍有不慎就要阴沟里翻船，她能不紧张吗？
聂之远倒是一贯的满不在乎：“不可能的，封印之心的时间流可比晚高峰的车流复杂多了，咱们能掉到这个点儿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他们俩要是也在，我出门就买彩票去。”
乔默没心情听他抖机灵，皱着眉看坡顶：“按理说献祭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来的人少，各族代表总该到吧。我看到三百年前的阿希礼、爱潘妮还有哥查了，但叶倩一直没出现，不奇怪吗？”
聂之远还没说话，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你们在找我吗？”
说话间，两人肩头同时一沉，一个黑衣人俯身插到了他们中间，同时伸臂搂住了两个人的肩膀，笑吟吟地问：“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吗？”
那眉眼，那身形，不是叶倩是谁？
乔默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肩想要甩开她的手，谁知叶倩搂上来的时候看似没使劲，但她一使力，叶倩手上的力道便也跟着增大，压得她动弹不得。
“老实点，对咱们都有好处，”叶倩笑嘻嘻的，拍了拍聂之远的肩膀，“小朋友，你就很识相嘛。”
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旁边的醋栗枝上拽下一串红醋栗来，摘了两颗送进嘴里，还问乔默和聂之远：“吃吗？”
乔默和聂之远对视了一眼，都没看出来这女人憋着什么坏水，双双傻眼了。
叶倩自顾自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师父就教导我说，不能和天道耍花招，否则天道迟早会报回来的。”
她说着指了指坡顶的人群：“但这群人不懂，动辄献祭招阴，逆天改命，估计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
乔默忍不住插口：“不是，你不是很支持献祭的吗？”
她回想起之前在叶倩的记忆里看到的：“你要看着他们给四九城新生——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叶倩回答的声音很低，更像是喃喃自语：“是啊，与虎谋皮，总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她转头看着乔默：“看到你在这儿，我就放心多了，你们是从三百年后过来的吧？”
乔默皱起眉：“你怎么知道的？”
聂之远也问：“你出现在这儿，是想让我们替你干什么？”
叶倩随手把沾到的醋栗果浆往草地上一擦，朝聂之远一笑：“这位小朋友上道得很，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也不枉我费力气请你们来这一趟了。”
乔默一惊：“你请我们来的？”
叶倩漫不经心地一笑：“虽然现在还没有，但以后会的。”
乔默被她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时，叶倩诡异的死状，还有她身下那个巨大的血色图案，难道跟后来出现的一连串变故有关系？
但现在的叶倩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事儿的？
叶倩收回压着乔默的胳膊，挽了挽袖子：“不过我确实有事求你们相帮，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她嘴上说着话，手却忽然朝聂之远一探，聂之远下意识仰身想躲开，却被叶倩飞快地伸手到他口袋里一摸，拿出了那个用来装业火的玻璃瓶。
“啧，这玩意儿挺容易碎的啊。真是失礼，我刚才一不小心听到你们聊天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揣兜里多危险，还是我替你保管吧。”叶倩手里把玩了一下玻璃瓶，笑嘻嘻地抬头看乔默和聂之远，“所以，你们愿意帮忙吗？”
乔默：“……”
聂之远：“……”
“既然你们愿意，那就好说了。”叶倩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先指了指乔默，“你和我换个衣服，待会儿替我上醋栗坡。”
然后指指聂之远：“至于这位小朋友，可能需要和我走一趟。”
乔默问：“和你去哪儿？”
“这就不是你的事儿了。”叶倩笑吟吟地比了个手势，“时间不多了，咱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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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乔默穿着叶倩的长袍，踏上了醋栗坡。
而聂之远则站在原地，一脸无语地别开头，假装看不到叶倩大喇喇地调整内衣肩带。
叶倩一边拨弄衣服，一边一脸玩味地看聂之远：“你不会也穿着这种玩意儿吧？未来那些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聂之远抱起胳膊，没心情跟她闲扯淡：“你要让我去哪儿？”
叶倩正色道：“我需要你带我去见莫秋声。”她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能看出来你有点巫师的血统，所以念咒语进囚牢的事儿，可要多靠你啦。”
聂之远心里一动，他确实能搞定念咒语进囚牢，事实上，找莫秋声本就是他和贝拉德的约定之一，只是苦于不知道门路而已。
他原本打算着等到献祭时再动作，结果叶倩居然就这么送上门来了，他此刻看似被胁迫，要做的事却反而更加顺利了。
或许正如贝拉德所说，他的未来对于她来说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有叶倩带路，聂之远很轻易地进入了所谓的囚禁混种人的囚牢——也就是三百年后他和乔默误入的那个。
不过这时候，这里看起来更符合囚牢的样子。
阴冷潮湿的墙壁上刻着复杂的咒文，以聂之远此刻的半吊子水准，只能认出来不到三成而已，大概知道是一些辟邪镇凶的东西。
两侧的牢房也并不像古装剧里那些三面石壁加上一面铁栅栏，而是一个个纯用石壁封起来的狭窄空间。
莫秋声就呆在这样一间牢房里，看起来居然还挺惬意。
聂之远第一次见到莫秋声，知道这人是被业火污染但又保留了神智的一个特例。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形状狼狈、备受折磨的形象，毕竟业火污染和巫师的符咒，哪个都足够让任何一个吸血鬼喝一壶。
但是，牢房里的莫秋声着一身白袍，站的笔挺，侧脸的线条冷硬，鼻梁挺直秀气。如果不是身上缚着银色锁链，白袍上绘着赤色的符咒，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剪影。
剪影在看到叶倩的时候，表情才流露出一丝不淡定：“阿倩，你怎么来了？”
叶倩点了点头：“我来带你走。”尽管表情平静，但语声还是暴露了她心里的紧张。
莫秋声皱起了眉，目光疑惑地在聂之远身上一转：“怎么回事？”
聂之远忍不住眉毛一抽，这姑娘大概是劫狱的经验不够丰富，都没和被劫的对象打好商量。
叶倩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伸手去拉莫秋声，却又忍住了：“那些混种人都有巫师的法力，我不相信你没有，你又没有像他们一样丢掉神智，你明明可以用巫术把身上的业火污染转嫁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的。”
“你之前说，镇守封印的业火不能随便交给别人，所以不愿意这么做，好，现在我给你找到更合适的人了。”叶倩把聂之远往前一推，语速飞快，“这个人生于三百年后，身体里的血是狼人和吸血鬼的克星，还可以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他就是为献祭而生的，甚至比你更合适。”
“师哥，让他代你献祭吧，你知道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来做。”叶倩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我也、我也不能没有你。”
聂之远一愣，如果由他来献祭的话……
但不等他说话，莫秋声先轻轻摇了摇头：“阿倩，凡人寿数皆有殆时，即便这位朋友是自愿过来，他也守不了多久。”
“其实，还真不是这样。”聂之远忽然开口了，他朝莫秋声笑了笑，“别误会，这些话不是这位姑娘逼我说的。”
“我从三百年后来，所以对封印的理解可能比你们更有依据一点，封印和业火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镇压，而是一种类似于互相牵制的共生关系。”
“如果这位大哥你把身上的业火标记给我，我并不会简单地变成守火人，而是会像献祭人贝拉德一样，成为封印本身。”
聂之远自嘲似的笑了笑，怪不得贝拉德说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者说，这是他“早就”做过事情——作为献祭人，变成封印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他才可以作为钥匙进入异维空间。
正因如此，封印之心外，才会有一道以他的记忆为原型打造的欢乐谷关卡。
封印里是无边的黑暗和禁锢的时光，一步一迷失。
所以，钻石花粉拖他进入的那个梦境里，才会看到无数个自己。
所以，那个无脸人心心念念想要找回的，也是他的脸。
——因为，他所见到的通道也好、异维空间也好，都是他，很久很久以后的他。
聂之远笑了一下，在短短的一瞬里想通了很多事，他想起当时在“实验室”里，贝拉德在他耳边说的那句促使他去见她的话——
“玻璃瓶里装不了业火，想成功只有一个办法。”
叶倩听到了聂之远的喃喃自语，忍不住皱起眉：“你说什么 ？”
她下意识去摸揣在兜里的那个玻璃瓶，那是她唯一能用来要挟这个人的东西……
但聂之远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玻璃瓶就从叶倩手里飞了出来，落到了他手里。
他把玩了一下那只玻璃瓶，玻璃在指尖磕出了清脆的响声，他忍不住又笑了笑：“没有任何一种玻璃能耐受上万度的业火，金属也不行。”
——除非，他自己来做那只玻璃瓶。
想要收取业火，他就必须和贝拉德一起完成献祭，成为封印的一部分，等待三百年后封印破损，他重得自由，才能在业火终结的最后一刻把它送离这个世界。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退缩了。
但他不一样，他没有退缩的后路，所以只能向前。
聂之远看着叶倩，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与虎谋皮，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三十章：没用的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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