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应许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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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市立医院，顶楼。
凌晨两点三十。
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凉，乔默双手揣在兜里，慢慢踱到了防护栏边上，一边抬头看了看夜空。
拜b市的空气污染所赐，市民看星星不比牛郎会织女容易多少。但今夜却是个罕有的晴天，漫天挂着凉凉的星子，守着一弯细细的月牙，热闹得很，也冷清得很。
大概是那热闹太远，跨越多少光年传到这里，便多了几分冷清。
乔默抬头久了，脖子有点疼，眼睛也发酸。她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抬起一条腿，跨过了防护栏。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如果错过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你应该明白我已经离开）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你听那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一百英里，一百英里）
……
静谧的空气被老旧的旋律打破，打着卷的凉风将男人的温柔嗓音送进了乔默的耳朵。
乔默的动作一滞，小臂上蹿起了鸡皮疙瘩，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是了，这只是她的手机铃声。
半夜来电，要么是骚扰，要么是急事。乔默就着别扭的姿势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来电显示。
陌生号码，八成是个半夜骚扰的，还有一成是打错了。
乔默顺手把手机扔到了身后，这年头手机块头够大，只是不经摔，那“咣当”的落地声听着让人牙酸，屏幕估计已经阵亡了，音响倒是还有口气，隔了一会儿之后又颤颤巍巍地唱了起来。
“Lord I'm one, lord I'm two”（上帝啊，一百英里，两百英里）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上帝啊，三百英里，四百英里）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上帝啊，我已经离家五百英里）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离开家啊，不见归期）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离开家啊，不见归期）
……
裂成几块的屏幕依然不屈不挠地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手机边上的一小块空地。
但已经没有乔默的身影了。
【2】
乔默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对面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
她疑惑地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来这儿干嘛来着？
但她的脑子却好像变成了果冻，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乔女士，您好。”对面的男人开口了，语气很温和，“您可以叫我尼莫。”
乔默下意识点头：“您好。”她打量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注意到他的胸牌上写着“能量域负责人”。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能量域”是个什么工作单位，就听这位负责人说：“乔女士，我们有一些基本信息的完善还需要您的配合，请问，您还记得生前发生的事情吗？”
“生前？”乔默有些茫然地喃喃了一句，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脑子里闪过，却没能抓住。
尼莫很耐心地引导：“2019年8月21号凌晨两点三十三分，您从市立医院顶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乔默僵硬了一下，落地前的窒息和落地时的剧痛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她本能地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她喘不上气了。
据说人缺氧的时候会产生幻觉，乔默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乱七八糟的人影，忽远忽近的，不时被拉长挤扁，有些还在跟她说话，一片嘈杂的耳鸣声里，她听出了聂之远的声音：“乔默，你换气过度了，得慢点呼吸，听我说……”
“……听我说，你不需要呼吸，也不会呕吐，更感觉不到疼痛，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你不会窒息的。”
不是聂之远，是尼莫，他的声音近乎温柔，说出的话却叫人头皮发麻：“因为你已经死了。”
乔默终于直起了腰，尼莫欣慰地点点头：“即使在非意外死亡人群中，您的恢复也算非常快的了。我想您生前一定是一个很理性冷静的人。”
乔默撩起眼皮看了尼莫一眼，感觉这人夸人也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尼莫从桌上递给乔默两份文件：“这里是您的死亡确认书，还有一份合同，我想您可能有兴趣看一下。”
两份文件整齐地码在桌上，一份薄一些文件上用大号加粗的字体写着“死亡确认书”几个字，而另一份足有半厘米厚，封面上只语焉不详的写了“能量转换协议”。
“您可以慢慢看。”尼莫递过来一支笔，露出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乔默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怎么，难道我不签这确认书你们就不让我死了吗？”
尼莫：“当然不，您如果不愿意继续下去，随时可以从那边的门离开。不过我想，您会留下的。”他说完往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一个小时以后。
乔默从两份文件里抬起了头，对面的尼莫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杯热咖啡，正抱着杯子慢慢地啜饮，咖啡的热气蒸腾起来，让他的面目显得有些模糊。
乔默把笔帽推开又盖上，那是她紧张时的下意识动作，她语速很慢地说：“为什么找我？”
尼莫笑了笑：“我不会告诉您我们是随机选取合约对象的——因为那就是说谎了，但很抱歉，我也不能告诉你我们的选取标准。”
乔默把文件推回给他，轻声问：“那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呢？”
【3】
“欢迎来到能量域。”尼莫向乔默比了一个友好的手势，“这里就是我们修复不平衡能量的工作站之一。”他看着乔默笑了笑，“也是咱们这次合作的地方。”
银灰色的房间、银灰色的机器，连尼莫也换了一身银灰色的工作服。
乔默觉得自己像是被诳进了低成本山寨科幻电影的片场，随口说了一句：“你们的能量域看起来也不大。”
尼莫摇了摇头：“这只是能量域的一个终端而已，等你和我的精神阈值兼容匹配之后，咱们就可以通过终端进入任务世界了。”
乔默皱眉：“精神阈值是什么？”
尼莫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圆片，把其中一个贴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一边解释：“协议第九章不是提到了任务助手吗？很荣幸，我就是您本次的任务助手。”
说完他一抬手，把另一个圆片贴到了乔默的太阳穴上，“这个小东西能使你我的精神阈值一致，这样咱们就可以随时沟通了。”
乔默：“那你具体能帮助我什么？”
“任务世界的情况很复杂，我会在协议约定的范围内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包括但不限于：解释您所在世界的环境、您的身份以及必须了解的其他情形；认定任务失败后带您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认定任务结束后带您回到这里。”
乔默“嗯”了一声：“等任务成功，我就可以指定复活的人了吗？”
“哦不，”尼莫抬手在银灰色机器上划拉了一下，一个电子光屏就跳了出来，“您需要在进入任务世界之前完成指定，您只需要把手指放到这里，心里想着您要复活的人，终端会做出识别的。”
乔默按照尼莫的指示把手指伸进了一个圆孔里，指尖似乎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那一刹那感觉奇怪极了，虽然乔默明知自己已经死了，却仍然诡异地听到了心跳一样的“砰砰”声。
几秒钟之后，电子光屏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弹出了一则信息：
乔然，女，2005年1月15日——2018年8月20日。
下面是几张不知道从哪儿抓取的乔然的照片，那姑娘永远坐没坐样，站没正形，目光飘忽不知道在看哪儿，只有最后一张正对着镜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咧着嘴。
可能是在叫姐。
乔默下意识错开眼神，飞快地在光屏上点击了确认，感觉有点无可奈何地心累，毕竟她今天的日程里只有跳楼这么一项计划，却没想到死都死了还能凭空冒出来这一大堆身后事。
“按照刚才的协议，只要完成任务小然就会复活了？到时候还需要我再做什么吗？”
“鉴于您没有选择复活自己，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会送您离开。”尼莫看着乔默，认真地解释道，“当然，如果您现在想要把复活对象修改成自己，也是完全可以的。”
“不用了。”乔默看着光屏上跳出的协议达成的字样，目光却像是穿过光屏落到了更远的地方，尼莫听到她低声说。
“怪没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楔子：应许之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