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浪漫》浛以

2、情歌

　　chapter.2

　　陈静匆匆赶来舞厅的时候宁秋安正在喝热水，手握着水杯，一片温热。
　　她气都没喘匀急忙道歉，“抱歉安安……我来晚了。”

　　默默咽下嘴里的温水，宁秋安伸手把值班表推到她面前，“没事，你先签字坐下休息会儿。”

　　趁陈静在休息，她简单地跟她说了下今天的活动，一会儿要她们负责什么，他们借了什么设备等等。

　　“今天是什么活动？”陈静瘫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问。

　　微歪着头透过玻璃看向舞厅场内，宁秋安认真地观察了会儿，没看到明确的名称和标志，她摇头语气淡然，“不知道。”

　　也没问，无关紧要的事她选择略过，只要对接好并完成他们的需求就可以了，简单干脆。

　　适时有人进来通知她们活动要开始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关一下观众席的灯。”

　　宁秋安坐在外面离灯控近，起身“吱呀”一声拉开柜门。
　　场内的音乐舒缓，传到值班室被滤去了不少音量，她专注地看着他们的手势，配合得很好地卡点关了灯。

　　陈静还在椅子窝着，举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宁秋安随手关好柜门，笑着轻拍了下她的手出去巡场了。

　　场内座无虚席，他们的灯控正在操作自己带的设备调光，舞台上明亮，灯光效果好，两个主持人正在说开场词。

　　原来是音乐系的迎新活动。

　　她摸黑巡场，借着微弱的光模糊地看到了不少候场的人，唱歌的节目较多，女生们的妆容精致，拿着话筒或在紧张或在小声说笑。

　　角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黑影，他脸上的口罩显眼。宁秋安忽的顿住脚步，没再继续走过去，大致看了看他附近也没什么事后直接回值班室了。

　　舞厅的巡场要求不严，大多时候只需要她们坐在值班室隔着玻璃看看场内就行。

　　活动平稳地正常进行着，有两个同学负责在值班室门口看着表演，通知她们开关灯。

　　“社长的节目快到了吗？等不及了啊。”

　　“哈哈哈……”另一个人笑出声，“是吧，我们所有人都最期待这个节目，简直就是今天活动的高潮。”

　　“你不知道多好笑，社长嫌丢人今天晚上一直戴着口罩，浑身散发冷气。”

　　“理解理解，换我也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这种歌。”

　　“谁让社长运气好，一抽即中。”

　　他们笑嘻嘻地低声讨论着，离得近，一字不落地飘到宁秋安耳里，她没什么反应，手指微动，翻了页正在看的书。

　　时不时抬头看看场内，偶尔和陈静换着出去晃几圈。

　　观众席基本上都关着灯，游戏环节才会打开。

　　又一个游戏快结束了，有人走过来找她们，“你好，请问能借个麦架吗？”

　　“可以。”宁秋安起身从桌旁的角落拿了个麦架起身跟着他们出去，陈静提笔在表上添上设备借出情况。

　　带路的同学自顾自地跟她说着话，“一会儿是个自弹自唱的节目，麻烦你帮忙在麦架上装一下话筒。”

　　“好。”她点头应下。

　　有人看到她拿了麦架，激动地过来找她前面的人搭话，“怎么怎么，到社长的弹唱了？”

　　“没看节目单吗，”他笑着回话，忍不住期待地搓了搓手，“下一个就是了。”

　　“啊！！”周围一圈听到了，蓦地引起一阵惊呼，讨论声越烈。

　　搞得宁秋安也有点好奇一会儿的节目了。

　　他们走到舞台的时候游戏刚好结束，大家清好场拿了把椅子上去。宁秋安在椅子前立好麦架，视线里有人拿着吉他走了过来。

　　她没有抬头，等他坐下后帮忙调整着麦架，入目的是他流利好看的下颌线，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扣上，随意地敞开着，喉结性感。

　　熟练地把话筒装好，宁秋安这才抬眼看向他，正打算询问高度却顿了下。

　　虽然没戴口罩，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这双深刻的眼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

　　像夏夜里群星璀璨散漫中的月亮，清明又遥远，一眼就能找到，却看不清它。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帅，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淡，唇形好看。尤其是现在这个角度，一张脸完完整整地露在她眼前，毫无死角，完美得超出她的阅历。

　　夏彦乔也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眼前的人，她的马尾松散，几缕长发绕过肩搭在身前，头顶毛茸茸的，一双澄澈的杏仁眼里带着丝讶意，精致秀气的脸上表情愣愣的。

　　他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到了她清脆干净的声音。

　　“这个高度可以吗？”宁秋安和他对视上的瞬间就回神了，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看着麦架问，仿佛是在问话筒。

　　忍不住弯了唇角，夏彦乔单手抱着吉他，抬起另一只手比划了下，点头表示可以。

　　宁秋安也点了下头，松开手打算离开的瞬间明亮的舞厅一下子暗了下来。
　　原本还在吵闹喧嚣的场内也趋于安静，静得她只能听到头顶他轻浅的呼吸声。

　　有铁杆顺着下滑抵在她松开的掌心，宁秋安发现不对立马合上了手，握紧螺口，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变。

　　大脑运转得很快，意识到大概是麦架坏了，她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用身子挡着光检查麦架交.合的螺口。

　　这里果然如她所料坏了，认真地捣鼓了下发现修不好，她心底凉了半截。

　　手里的灯光虽然微弱但在一片黑暗中还是有些突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更不对的事。

　　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耳边的安静被慢慢掀开，四处散落着嗡嗡的讨论声。

　　半蹲着握紧麦架回头，偌大的舞厅只剩值班室的灯光还亮着，他们自带的灯控设备全都灭了。有人进了值班室，围着总灯控柜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完了。

　　之前一直是宁秋安在关灯，她忘记跟陈静说后面有个开关接了他们的灯光设备。

　　一般关灯都是全关的，陈静不知道所以误把他们的灯控总开关也关了。

　　就算现在把开关推上去，他们灯光设备也得预热会儿才能重新启动。

　　舞台上、观众席都一片黑暗，宁秋安望着值班室抿直唇握紧手机，微弱的闪光灯照在夏彦乔的吉他上，现在手里的麦架也坏了走不开。

　　大脑宕机，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后背浸出丝丝冷汗，掌心发凉。

　　时间从未那么难熬过，在昏暗里找不到方向，茫然空白，无力感顺着爬上心间，一阵凉意。

　　“咳。”一道清冽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和喇叭音响传到整个舞厅，大家莫名静了些。

　　宁秋安愣着转回头来。

　　“下面是今天的特别节目，”夏彦乔声线平稳，不紧不慢地说着，“请大家打开手机闪光灯，如果会唱的同学可以跟着一起唱。”

　　他的眼映着她手里孤零的光亮，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舞台上只有他们。

　　然后她看到他漆黑的眼一点点被缓慢地点亮，零散的灯光细碎地漾在他深邃的眸底 ，像盛着星河。

　　大家听他的话纷纷打开闪光灯，黑暗的舞台里散开了零落的光亮。

　　漫星遍野的夜晚，他是藏在山间唯一的月亮，挂在树梢，流入海里。

　　夏彦乔闭上眼，一张脸被底下的光和她手里的光照得半明半暗，就算只有模糊的轮廓还是撩人心弦。

　　灯光意外的适合，这一幕很美。

　　沉寂、安静，大家都下意识屏息等着。

　　将怀里的吉他拿稳，夏彦乔左手摁弦，顿了会儿才睁开眼，右手动了下扫弦，舒缓圆润的吉他声在安静的舞厅里蔓延开。

　　“多喜欢你。”他的声音清澈干净。

　　本该烫舌缠绻的四个字被他毫无感情地念出，却更勾人。

　　只是报了个歌名，底下的尖叫声和哨声一波连着一波。

　　整个场都沸腾了起来。

　　宁秋安看到他微低下头，嘴角很浅地上扬着，脸上的笑好看带了丝无奈。

　　低垂的视线落入还蹲在他眼前抬手握着麦架的宁秋安眸里，两人于纷杂的喧闹声中对视，身后是零落细碎的光亮。

　　她忘了回神，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夏彦乔的眸光闪了闪，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掩住眸底的不自在。

　　手指微动，他认真地弹着吉他，启唇开始唱歌。

　　歌词撩人甜腻，可他唱得一点也不腻，用特有清冽的声线唱着，不含任何感情的。

　　“亲爱的，你是否还记得，
　　第一次，吻你的那一刻，
　　我们两，不顾假期炎热，
　　只有自由自在的快乐……”

　　矛盾又奇特，这首歌被他演绎出了另一种感觉。旋律依旧，歌词依旧，却少了些恋爱的甜蜜，全是清醒克制的感情。

　　没有腻味的情歌，但每个字都撩拨着心弦，又苏又欲。

　　“绝了，社长太会了。”

　　“第一次看到有人面无感情地唱情歌还唱得这么该死的好听的。”

　　“靠，我要是个女的真的忍不住当场冲上去表白了。”

　　“你现在冲上去也行，我们绝不拦着你。”

　　“……”部员们在下面相互打趣着，眼底对夏彦乔的崇敬藏都藏不住。

　　观众席的大家都跟着音乐旋律挥动着手里的闪光灯，宁秋安回头看了眼场下，灯光明明暗暗地摇曳着，汇聚成一道流动的星河。

　　“喜欢的是，你的裙角，
　　四季都被，春天环绕，
　　喜欢的是，被你需要。”

　　夏彦乔没被底下的喧闹打扰，自顾自地唱着，时而拨弹时而扫弦，充满磁性的声音就这样清晰真实的存在她耳边。

　　眼前是他弹着吉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好看更甚，吉他声裹着他清冽的歌声传到她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有一处空落好像突然被填满了。

　　“种下，”他拖长音调，垂眸看着吉他拨弦，视线微移看向旁边的她，唱最后两个字，“记号。”

　　一曲毕，垂下手，夏彦乔轻抚着怀里的吉他，脸上的神色虔诚专注。

　　像他最后唱的那句一样，宁秋安被他眸底的光——
　　种下记号。

　　面对面唱一首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