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浪漫》浛以

12、喷泉

　　chapter.12

　　默默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衬衫外套穿上，宁秋安把领子竖了起来避免待会儿的水顺着流到脖子上。

　　夏彦乔转身要走的时候衣角被扯住了，回头就看到穿着自己衣服的人正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外套有些大，衬得她整个人更娇小。

　　“你……”她捏着他的衣角有些迟疑地开口，顿了会儿才松开手，垂下视线没看他，小声问，“你分得清左右吗？”

　　周围有些闹，夏彦乔没听清她的话，注意到她也没再看自己，他直接半蹲下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如果偏要这样面对面近距离地问的话也没有办法，宁秋安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你分得清左右吗？”

　　看她神色紧张一脸认真的样子，夏彦乔扬唇笑了，“你在想什么？当然分得清。”

　　“可是刚才……”她欲言又止。

　　“你待会儿转完圈就知道了。”他起身轻拍了下她的肩走了，肩上的力道带了些抚慰的意味。

　　又是外套又是这句话的，她对这个游戏升起了强烈的不安感。

　　工作人员给她蒙上眼，一片黑暗中，只剩周遭乱哄哄的声音，宁秋安不自觉地握紧小水壶的把手，身子僵硬。

　　“没事的，”她听到他清冽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隔着段距离依旧清晰。

　　“水不凉。”夏彦乔把话说完。

　　“……”这真的是安慰吗。

　　比赛开始，宁秋安听令站起来认真地转了五圈，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只觉得恍恍惚惚。

　　举起的手轻颤，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把壶拿到了哪，也不知道头顶的杯子在哪。

　　果真是个很难的游戏。

　　“你可以先把手放下来，停一会儿缓缓。”夏彦乔说。

　　以现在晕乎乎的状态确实会更乱，宁秋安垂下拎着水壶的手，闭紧眼把那阵眩晕感熬过去。

　　很快就清醒多了，她重新提起水壶，在自己大致预估的位置停下。

　　她举得还挺准，夏彦乔只是随便说了下调整就基本可以了。

　　“位置差不多了，你控制好角度倒水就好，不要太急，慢慢倒。”

　　宁秋安刚才留意过他们的问题，心下了然，用另一只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开始倒水，稍微倾斜，一小股水流出来，被浇了点水后她大概知道了要倾多少度，加大些角度。

　　感受到头顶水杯的重量加重，宁秋安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没动，水变缓的时候她又倾了些，继续流入杯里。

　　被淋的那点水顺着发丝流下，滴在他给的衬衫外套上，晕出一小圈水印。

　　她倒了几乎十分之八的水，全场最多，两人毫无疑问成为第一。

　　到此破冰游戏就全部结束了，宁秋安垂下视线在心底算了算今天他们的分数，还算不错，紧张感完全散去。

　　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把外套脱下挂在手弯，对夏彦乔说：“衣服上沾水了，我回去洗好再还你。”

　　“这点水没关系。”夏彦乔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把衣服拿过来，递了张纸示意她擦擦。

　　宁秋安接过纸，了然地低下脑袋，捏着他拿着的衣服想擦干外套上的水。

　　垂眸看着自己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夏彦乔哑然失笑，将纸从她手里抽走，这个角度刚好，他顺势擦着她淋湿的头发。

　　她弯着没动，头上的动作轻柔。

　　“是让你擦头发的。”他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回过神，宁秋安站直身子，微偏开头，抬手想接过纸，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两个人顿了下，视线落在空中白柔的纸巾上，落在他们相碰的手上，落在他们有些近的距离上。

　　“我自己来吧。”宁秋安盯着他手里的纸启唇说。

　　松开手把纸给她，夏彦乔不太自在地挪了步脚，拿着外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心跳乱了一小节拍。

　　那天傍晚的天橙红一片，掺杂着紫色纠缠绵延，晕染成另一种颜色。晚霞艳丽，映得她的脸颊多了分粉。

　　呼吸声风声，树叶绿草还有夕阳。

　　是很好的一天。

　　-

　　周六，早上他们又约了一起跑步。

　　有好几个项目都是可以重复做的，比如跑步，所以他们有时间就一起跑。

　　大概因为之前跑了几次，宁秋安倒也没那么容易累了，渐渐适应了这种频率。

　　清晨的朝气让人焕然一新，他们随意聊了几句昨天破冰活动的事，更多的时候都在自己跑自己的。

　　跑完喝水，她递了瓶矿泉水给他，“感觉你会渴。”

　　“谢了。”夏彦乔拧开盖子，颔首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

　　“一起吃早餐吗？”宁秋安问，看他要说些什么，她笑着补充，“我今天没吃。”

　　拎起包单肩随意地背上，夏彦乔目视远方，勾唇笑了，“那走吧。”

　　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是吃早餐，在离操场和图书馆都比较近的第二食堂。

　　她点了碗南瓜粥和一份生煎，他点了一碗面和一笼蒸饺。

　　吃饭的时候他们的话也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夏彦乔才随口问了句，“你一会儿打算做什么？”

　　“去图书馆。”宁秋安说完舀了勺粥送进嘴，抬眼看他，“你呢？”

　　他低头吃完面，放下筷子，“我们可以一起自习吗？”

　　一起自习也是活动中的一个打卡项目。

　　“好啊。”她应下。

　　快到图书馆的时候宁秋安掏出了包里的手机，轻声喊住了走到前面的人。

　　“我想拍段视频素材。”

　　“怎么拍？”夏彦乔走回她身边。

　　低头，宁秋安垂眸看着他们的鞋，“拍脚。”

　　屏幕里她穿着黑白拼色帆布鞋，他穿了纯白色的运动鞋，莫名很搭。

　　阳光很浅很淡，洒在地上像抹了层很薄的纱，大理石的纹理也被柔和，一切都轻柔舒适。

　　迈着差不多的步伐，他们走进了图书馆，“滴滴”两道刷卡声先后响起，宁秋安跟着他身后，默默举起手机拍他的背影。

　　身长玉立，肩宽腰窄，身材匀称。他穿了件白衬衫，衣摆扎在黑裤子里，衬得长腿更加修长，气质卓越。

　　图书馆里自然光明亮，宽敞干净。一整面墙上装满了书，各式各样，种类丰富，立于书墙前总是显得人很渺小。

　　背景和背影相融，画面感强。

　　意识到这一幕拍得有些长了，宁秋安顿了下，装作不经意地垂下手机，锁屏扔回包里和他一起找座位坐下。

　　保持安静，他们面对面坐下，各自拿出书学习。

　　夏彦乔注意到她在看的是高中数学，教辅上用各色的笔做了勾画，旁边的标注和笔记认真。

　　她铺着草稿纸正在算题，白皙的小脸上神色认真，唇微动着像是在无声地自言自语。“唰唰”落笔声很浅，马尾落在肩头。

　　记起她周六下午有家教，他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自己的书。

　　学习完出图书馆的时候夏彦乔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你做题的时候嘴里在念什么吗？”

　　“啊……”宁秋安有些不好意思，“有吵到你吗？”

　　“你没出声。”他说。

　　“我说我在背九九乘法口诀表你信吗？”双眸清澈，倒映着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

　　看他没什么反应，有些呆地看着自己，宁秋安轻摇了下头，“不好笑吗？”

　　反思自己说的笑话，她好好回答，“做题的时候在想怎么讲题会清楚一点，不自觉就这样了。”

　　“没出声真是万幸。”语音减弱，她很轻地松了口气。

　　夏彦乔的视线还落在她脸上，“看你这样，做家教很紧张吗？”

　　“你老是问我是不是紧张，”宁秋安抓住重点，直接问：“上次你看到了？”

　　知道她在指什么，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看到了。”

　　所以很好奇，在别人看来她明明是一个优秀自信的人，学习好、性格好，上台也落落大方，对人对事都很认真。

　　这样的她为什么老是一个人悄悄紧张，偏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也成功地瞒住了绝大部分的人。

　　就像百战百胜的将军居然会在战前偷偷哭鼻子一样。

　　她看似大大咧咧洒脱，但好像总会被一些很小的事缠住。仿佛一滴雨就会击垮她，却又发现，她什么事都没有，一个人挡住了狂风暴雨。

　　不是说紧张和焦虑很奇怪，只是觉得她好像常常都处于这种情绪里，莫名压抑。

　　“紧张不是很正常吗？”宁秋安手指无意识微蜷缩了下，“想做好一件事之前。”

　　“嗯。”夏彦乔低吟了会儿，像是在想要回什么。

　　她沉默地等着。

　　“没有人能做好每一件事的。”他只是说，嘴角咧着笑。语气无意又有意，轻飘飘的自然随意。

　　图书馆前有很多台阶，站在门口的他们立在高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迎着风一节一节台阶认真地往下走，他们并肩，耳边只有清浅呼呼的风声。

　　思绪也变得很清晰，被风吹得干净。

　　底下的喷泉散着好看的水花，日复一日地这样高举着水，水姿各式，只有这样才具有属于它的观赏性。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喷泉很像，是紧张和压力造就了动力，只有这样才能往前走。

　　所以，睡不着的夜，低沉的情绪总是被忽略一拖再拖。

　　绷得太紧，突然又觉得有些累了。

　　垂眸，她掩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

　　“晚上你有事吗？”

　　没等她回答，夏彦乔自顾自地继续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他身后的喷泉停了下来，水面恢复平静，洒落的水也安静。空中还有未飘散开的水汽，带着清凉蔓延开。

　　“好。”宁秋安看着泉眼点头。

　　“没有人能做好每一件事的，”夏彦乔顺着她的视线侧过身看背后的喷泉，“所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满是认真，带着诚挚、带了抚慰。

　　“你不用担心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