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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少卿与兔崽子(10) ...

  •   永明十四年,党争厉害,军权是争夺重点。
      谁知叶疏亭横空出世,以战功征服世人,不属于任何派系,成了镇西大将军不二人选。
      八月,叶疏亭回京。
      国舅爷一派当然想扳倒叶疏亭。

      那段时间,厉鉴频繁出入同为国舅派的吴家。他是背后的手,推动着吴某利用喻子睿,试图抓到喻子睿与叶疏亭接触的证据。阴谋没得逞,他冷眼旁观吴某等人殴打刺杀喻子睿。

      后来判官笔案发,一个个相关人被残忍杀死。
      厉鉴才感觉到惊恐。

      他不知道潜伏在黑暗里的判官笔是什么来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盯上——他布下落网,终于,一个名为白芒的人在打探判官笔案,还找到混混丘某家。
      他抓住白芒严刑拷打。

      白芒听到此,浑身颤抖:“刺瞎我的是你……”
      厉鉴:“跟我无关!”
      你说:“世人都知道御史一把利刀刺瞎好几个劲敌。把这些人都拉到一块儿比对,不就明白了!”
      厉鉴怒吼:“我跟喻子睿无冤无仇,我害他干什么!”

      这可说到点子上去了,你拿起那两张真假公文:“这种东西,随时都会暴露身份,为什么田新立会随身带着?因为,他就是拿给你看的!他拿着这个,来跟你对身份!”
      厉鉴:“对什么身份?”
      你冷笑:“对你们同是叛国贼的身份!”

      厉鉴,本是南疆一个普通士兵。
      第一次打仗时,他被南和国捉住,并被策反了。

      他联合南和,炮制了许多“通敌”的证据,诬告并铲除了多个将领——据统计他在时,南疆因“通敌罪”被处死的将领高达十五个。厉鉴扶摇直上,从校尉到将军最后竟成镇南将军。

      他回报南和国的就是输送钱财。
      南和国被生生养肥了。

      厉鉴因战功“卓著”调任京城,成了国舅爷的左臂右膀。后来,田新立来京城,借议质子一事,与厉鉴取得联系,那两张公文是他取代旧田新立的证明,更是“南和手笔”的证明。

      田新立丢了这东西,自然惶恐。
      厉鉴冷眼旁观吴某用刑,当然也是怕此事泄露。

      说到这里,全场哗然。
      这可是叛国了。

      厉鉴大骇:“你血口喷人!”
      你遏制不住愤怒:“是不是血口喷人,自然有人能证明!”

      几个俘虏被押上来。
      他们正是南和国的老将领,一个月前被秘密押入京城。

      他们一开口,就证实了你所有的猜测,厉鉴在南疆的勾当令人发指。不止如此,后来,叶疏亭去接质子,一入南疆就被追杀,正是厉鉴泄的密;而叶疏亭一被俘就被杀死了,也是厉鉴的命令。

      他极力弄死叶疏亭就是为了攫取西北军权。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皇帝听到此,再也按耐不住:“厉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厉鉴:“皇上,你信不信我?”
      皇帝:“还想让朕信!”
      厉鉴:“皇上,你这是在逼臣以下犯上!”

      厉鉴的护卫唰的一声上前。
      但哗啦啦,四下里同样响起了兵器声,从院子的树下、墙外冒出了许多披坚执锐的士兵。
      国舅爷一派无人敢动。
      护卫们在悬殊的力量下更是不敢动。

      皇帝终于卸去所有的伪装,他咬牙切齿:“厉鉴!你还敢狡辩!当初你怎么对叶疏亭,朕十倍百倍千倍奉还给你!朕要你生不如死!”

      厉鉴大势已去,忽然挥出寒刀。
      直直刺向你的眼眸。

      寒光一瞬。
      鲜血四溅。

      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叶陌,白衣鲜血,那把华丽的剑,滴着血,一滴一滴。

      轰——
      厉鉴倒下——

      叶陌浑身战栗,如秋叶。
      你伸手,想抓他。

      叶陌猛的甩开你,像看陌生人一样,一步一步后退。
      眼泪,像雨一样大颗大颗坠落。

      仿若十年前,你蹲在溪边一遍遍洗手,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滚落溪水和着血水流走。
      愤怒、压抑、惶恐、迷茫、无助湮没那个杀人的夜晚。

      同时,京城。
      国舅爷被抄查,来不及反抗即被伏诛,其派系随即悉数被铲除。

      丞相没来得及高兴,旋即陷入“俞琰冤案”。
      他困兽犹斗,然皇帝步步为营。

      以“俞琰冤案”为序,牵扯出一大堆旧案新案,丞相墙倒众人推,丞相一派被拔除。
      次月,丞相畏罪服毒自尽。

      至此俞琰冤案与判官笔案大白于天下。
      同月,喻宁狱中自缢身亡。

      轰动一时的判官笔案落下帷幕,徒留世人唏嘘喟叹。

      ……

      两年后。
      某小集市。

      赶集的人摩肩接踵,有小孩儿跑过冰糖葫芦摊。

      啪嗒——
      你的小腿被推了一下——

      “抱歉,我这孙儿无赖……”

      你讶然回首,是已告老还乡的大理寺卿,身着便服,两鬓花白。
      他也一惊:“你……”

      故人相见十分意外,脚边的小孩跌跌撞撞,抱住了你的腿,这个孩子……你有些眩晕。
      大理寺卿抱起孩子:“呃,你可还好?”

      不不不。
      怎么忽然出来个孩子?

      “这孩子是叶陌的?”你多少有点崩溃。
      “外孙儿。”
      “啊?”
      “叶陌那个臭小子,去了西北再没回来。他要抱回这么个大胖小子,老夫半夜都能笑醒。”大理寺卿越抱怨越顺溜,俨然当年牢骚满天的那个老头。

      你的心情顿时好了。
      家仆跑来,抱走了这孩子。

      你和旧日上司欣然走进湖边的茶舍,清风徐徐,腋下生风。两人聊了集市上的好吃、好喝的、以及大理寺卿告老还乡后的种种鸡毛蒜皮。聊着聊着,大理寺停顿了一下。

      “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阻止疏亭去南疆。”
      “怪朝臣陷害。”
      “不,疏亭自己执意要去。”大理寺卿说了叶疏亭的偏执,手颤抖着,茶水倒偏,流了一桌子,他用白巾擦拭:“在石横城时,你与疏亭都经历了什么?”
      “这……”
      “老夫道听途说了许多,只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你详细讲述了你与叶疏亭如何相见、如何智斗官兵、如何联系上质子……说到你只找到了凤冠霞帔的质子时,大理寺卿忽然老泪纵横:“可以了,就到这里。”

      可以了,不必再讲下去。
      故事停在这里,叶疏亭就还没死去。

      好半天,大理寺卿抹干泪:“人老了眼窝就浅了,见笑,天色已晚,老夫该走了。”
      “叶大人保重。”

      你目送大理寺卿离开。
      回头,就看见微服私访的皇帝。

      皇帝依旧一副浪荡样,靠在树边慵懒懒:“真巧,又见面了。”
      “您哪位?”
      “凤冠霞帔的那一位。”皇帝勾唇一笑。

      只手擎天的九五之尊,却喜欢扮成纨绔子弟,叫人捉摸不透。也是,明明恨不能将田新立千刀万剐,却表现得一无所知悲痛不已,然后隐忍十年一朝爆发——这样心机城府和手段若非亲见你也不信。

      皇帝痞痞地一笑:“有件事想告诉你,想着你可能不同意,朕给他赐婚了……诶诶你手放下……朕给状元郎赐婚了还不行?!”
      你又气又好笑,往出走。

      “说实话,朕很嫉妒你。”皇帝追上来。
      “嫉妒什么?”
      “世人都喜欢你,尤其疏亭喜欢你。你和疏亭那么情深,却又能喜欢上叶陌。真好,不会困在过去。”皇帝笑着,曲里拐弯地谴责你的变心。

      你有些无奈,翻了翻白眼:“刚才你偷听了多少?”
      “从你们扮成夫妻。”
      “……”
      “哎呀,你们扮成夫妻在我面前出现了三次,手牵手呢。”皇帝阴阳怪气的。

      这件事要你澄清多少次。

      你叹了一口气:“我最后说一次:我跟叶疏亭,关系清白!我也是才知道,叶疏亭是自愿去南疆的。”

      「疏亭这孩子,说什么他送质子出去,就要亲手接质子回来。」
      「七八岁小孩的约定,他非要当真。」

      重复完大理寺卿的话,你说:“他想带回京城的人是谁,你现在明白了吧?”
      你走出几十步,身后无声。

      回头,皇帝半蹲在地,像中剑了一样,手按住胸口,肩膀微微颤抖,腰越弯越深,最后再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发出似笑又似抽泣的呜咽。

      被湮没的过去,是谁一手挑起珠帘,浑身浴血,脸颊带笑:
      「皇子,我来迟了。」

      你心情低落,索性打道回府。

      雪娘讶然:“少爷不找、咳、不看风景了?”
      “不看了。”
      “啊?”
      “走走走。”
      “少爷稍等,奴家买些特产回去,咱花氏山庄什么都缺。”雪娘笑吟吟的,不由分说穿进人群。

      你跟小厮原地等着。
      小厮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逗你笑。

      正笑呢,小厮好奇,看向你身后。你转身,空气骤然凝滞,连呼吸也停了。

      “少卿……”
      熟悉的少年,面容被风沙吹得更有棱角、星眸更深邃,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还没说话,被他一把抱住。
      “少卿果然没死。”
      耳畔的声音像要哭出来一样,拼命地忍住。

      嘈杂集市,有好奇的人看过来,偏偏这个地方重逢——明明想过百遍千遍,为何心还是像鼓锤一样大乱。

      “花少爷,我们该走啦!”小厮故意说。

      怀抱一点没松开,叶陌死死束紧你的腰:“别走,我不让你走!”
      你轻笑:“不是永远不见我吗?”

      那时候他一直哭,在你试图抓住时,甩开了你。
      你知道,那是第一次杀人的无措,也是发现自己一直被朋友被喜欢的人利用的绝望,更是所有认知都是虚假的崩溃。
      你想抱一抱他,他愤怒地推开了你。
      你才毅然决定假死。

      所以,为什么现在抱得这么紧啊?
      你会舍不得放开的。
      你轻轻回抱住他的腰,手向上抚摩,时隔两年还是那么劲瘦。
      你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叶陌浓浓的鼻音控诉:“你故意泄密给我,至始至终只拿我当诱饵!”
      抱歉,丢出诱饵才能诱敌深入。
      其实不全是。
      “为什么假死也不告诉我,这两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叶陌的眼泪流下来。
      你的心都碎了。

      偏偏小厮一点不懂看气氛,还故意催促:“少爷,雪娘买东西回来了,该走了!”

      叶陌生气了,拽住你就走,留小厮在原地望天。
      一口气来到桥边。

      叶陌松开手,哭过的脸红红的,憋了半天:“……刚才那个家伙多少岁?”
      谁啊?
      小厮吗?
      十八岁吧,好像是。
      叶陌立刻生气:“少卿,你太花心了!”
      “我怎么就花心了!”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十八岁的!那次你听我十八岁了,就忽然……忽然……”

      他说不出话。
      因为被你吻住了,嘴唇,很甜,很生涩。

      明明每次去偷看他都是胜战后的意气奋发,统领三军的样子很帅气,运筹帷幄的样子也日渐成熟——被一亲,还是像还没成熟的果子。

      “少卿……”
      “嗯?”
      “我喜欢少卿……”

      狂暴的过去,终将湮没在过去。
      那些跨不过的深渊通通长出星星花草,在春风里摇曳。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少卿与兔崽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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