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宠妻日常》蝶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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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将来老师拿他没辙的样子，景璁就偷着乐，趁着这会儿没人便将之前画好的画拿出来给阿姐瞧，正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心胸宽广。

　　为了画得惟妙惟肖，他花了不少精力。这会儿就巴望着阿姐赶紧给他生个外甥，他也好捏住老师的小辫子。

　　可景妤接过这幅画后就看着画里的男子出了神。景璁的绘画功底虽不至于很传神，但这幅画却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再加上那晚他自己的感受，因而画刚入目，便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太液池中波光粼粼，岸边男子一身玄衣跪坐在地，怀里的女子早已没了生的气息。他眉目如画的脸上溢满泪水，恐怕也只有痛失挚爱才会如此泪如雨下。他将女子抱得很紧，紧到根本不愿松手。

　　景妤透过轻薄的画纸，仿佛亲眼见证了那一幕，心里竟也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就仿佛与他在那一刻生死相别，从此两茫一般。

　　她突然好似理解了后来再见他时的那番景象，难怪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难怪他说五年之后与秦嘉月和离。不思量自难相忘，心里已有个一生也忘记不了的人，又何来重新开始？只怕他的心已随她的肉身一起埋葬在了皇陵之中。

　　若她没有回来，五年后弟弟也十三四岁了，他该教给他的本事也应该差不多了，幼帝可以亲政了。而他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后呢？然后找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守着与她支离破碎的回忆了此余生么？

　　原来这世上比自己更傻的人竟然是他。她在时，他只能远远遥望，她走了，他便用余生相送。

　　公公婆婆，甚至国舅爷，恐怕谁也不会准他这样，所以他只能不忠不孝，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诚王那样，离开，不留下丝毫痕迹。

　　景妤很庆幸自己能重活一世，哪怕已面目全非，否则他这辈子，该怎么活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他都要与孤寂相伴么？

　　难怪他会从宫里拿走属于她的物件，有它们陪着，或许还能一如她在身侧。

　　直到一滴泪珠“啪”一声掉在画纸上，景璁才发现阿姐哭了，心里一慌，捏起袖子，便给她擦了一把泪。他担心地问：“阿姐，你怎么了？”

　　景妤哽咽道：“阿姐只是觉得他好傻。”

　　就因为老师哭了？所以她也跟着哭了？景璁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突然觉着自己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万一老师不开心，又哭，不也弄得阿姐不开心，这可如何是好？抢外甥的念头，一下就被他给否定了。甚至琢磨着，若能让老师开心，是不是阿姐也就跟着开心了？

　　正不知如何安慰阿姐，外间便又传来通秉声。景璁心烦意乱的，这会儿压根儿不想见人，可景妤听说是秦家父子，立马擦了擦眼泪，命人宣他二人进来。

　　没一会儿秦怀带着秦嘉元走进御书房，二人先向幼帝请了安，这才又向景妤行礼。

　　只是秦嘉元多少有些不习惯，看着阿姐的脸，嘴里却叫她殿下，难免有些难受上来。

　　景妤先问候了一下他俩的近况，又稍稍问了几句袁氏的后事。这才抱歉道：“之前醒来，本宫便惦记着陛下，觉着这事太匪夷所思，因此没对二位说实话。瞒了这么久，实在抱歉得很。”

　　秦怀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倒不是怪她，只因家里发生这么多事，这会儿也真笑不出来。他道：“臣理解殿下的决定。毕竟那时候您也未必信任臣父子俩。倒是臣与犬子疏忽了，明明看出些什么，却以为是嘉月遭逢那样的事，性情有所转变。别说您是长公主殿下，即便不是，臣也不可能对不住先帝的嘱托。”

　　若非信任，先帝怎会交付这样的责任？好歹自己养了嘉月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

　　秦嘉元也是最近才听说了所有的事，理解了父亲对阿姐的“偏心”。母亲做错了许多事，但作为儿子，他也不能说她是罪有应得。可阿姐即使不是父亲亲生，也与他相处多年，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难免会有些伤心。因而一直郁郁的，不知如何开口与眼前的女子说话。

　　景妤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他性子简单，担心这些事影响他将来的性情，便柔声道：“嘉元，你若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叫我阿姐。我也认你这个弟弟。”

　　听见这话景璁瞬间瞪大了眼，也不知阿姐如何想的，竟将这只属于他的称呼分给他人。

　　秦嘉元当然很吃惊，忘了所谓的尊卑，抬头也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仅凭这张脸，他自然是有些愿意的，何况即使她在阿姐的身体里苏醒之后，也一直对他不错。真就像姐姐一样。他对她还是有份亲切感的。

　　倒是秦怀瞥见陛下震惊又愤怒的表情，忙躬身一揖道：“臣惶恐，嘉元岂可如此僭越？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听着这话，秦嘉元眸光一暗，跟着也说了句：“臣……不敢。”

　　景妤知道定是景璁的表情吓到他俩了，但也知弟弟是个讲理的，她并未转身看他，只是自己说道：“秦嘉月不管是谁的女儿，秦总督也养了她十六年，对她视如己出，她本该报答于你，只可惜红颜薄命。景妤既然借着她的身子续了自己的命，她欠你的，便该景妤来还。秦总督大可放心，即便景妤将自己当做你的养女，也只是私底下报你的恩罢了。不会令你在朝堂之上被他人诟病。这事是景妤一人的主意，即使秦总督不敢接受，景妤也会一意孤行，所以你就不要再试图推辞了。”

　　说完，她又看着秦嘉元道：“我知你与嘉月姐弟情深，定然是放不下的。也相信嘉月若在世，也舍不得你这个弟弟。既然她无法与你做一辈子姐弟，看在你对我之前的情分上，我愿意认下你这个义弟。也算全了你俩的姐弟之情。”

　　景璁到底松了口气，心想亲弟弟与义弟还是有亲疏之别的。仔细一想，又猜到几分阿姐的用意，如今南境局势紧张，若能安抚好秦家父子，的确又多几分胜算。于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跟着道：“既然阿姐受过你们的恩惠，朕也不能待薄你们。阿姐的心意，你们不妨收下。朕多位义兄，也甚是开心。”

　　见陛下都这样说了，秦家父子才没再推辞。

　　景妤从莫北辰那儿已经知道秦怀的打算，趁着这会儿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下。她道：“嘉琴之前虽然有些错处，但毕竟是受她母亲影响，再说也没错得太过离谱，兴许还有得救。我这儿就不再追究了。不过您若真想教好这个女儿，还是得多费些心在她身上。我知道，您军务繁忙，眼下南直隶又局势吃紧。若您不反对的话，不若让嘉元暂留京城，我会让北辰妥善安排，这样有兄长看着，她也能好好修正自己的错误。不知您是否愿意？”

　　秦怀怎会不知她用心良苦？此去南直隶，指不定是场硬仗，他就嘉元一个独子，实战经验又不够，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自处？留下嘉元，既能让他安心，还可以看着正无法安置的女儿，也算解了他的后顾之忧。秦怀感激涕零，“臣愿听从殿下安排。”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必定不会再对女儿如何，相信她的安排也是真心为他好。

　　听了父亲的话，秦嘉元却不乐意上来，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一激动就忘了自己在哪儿了。他差点儿跳起来道：“不行不行。难得有机会与那帮水匪打个痛快，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

　　他这样没规没矩，就连景璁都看傻了眼。

　　倒是景妤终于见了他的真性情，抿嘴笑开道：“你要去也行。反正你也不用早朝，明儿一早来这里候着。我让你姐夫好好考考你，你若能证明自己，得到他的点头，我便放你去南境。但若他都摇头，你就给我在京城好好待着！”

　　“谁知你俩会不会打定主意不让我去？”秦嘉元一想起姐夫对阿姐的宠溺，便觉着他定不会公正对待此事。他道：“回京路上他还差点儿被我伏击了呢！不信你可以问他，他还赞我有出息，是个将才呢！”

　　“哦？”景妤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件事，“所以你便觉着自己涨本事了？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是？若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那点伎俩，没等他被你伏击，便已识破了吧？指不定还笑你雕虫小技呢！”

　　想起那晚姐夫气定神闲地独自走进伏圈的胆量，以及他后知后觉发现的那些人，秦嘉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我如何能跟他比？所以我才要去南境历练啊！”

　　“今后有的是机会。”景妤正色道：“我并非拦着你建功立业，只是你身为秦家长子，到底想过没有？你身上不仅肩负着秦家传宗接代的重任，还有责任教导自己的妹妹，免去你父亲的后顾之忧。只要你做好这两件事，将来你哪怕是想去漠北，我也会想法子让你过去。”

　　一听漠北二字，秦嘉元眼里就好似落了星子，撇开当年姐夫在漠北的丰功伟绩，他就觉着那里才叫沙场，才是铮铮男儿该去的地方，激动得抓住了阿姐的手臂，问：“我真的可以？”

　　景妤真心将他当了弟弟，倒也没有挣开的意思，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漠北领军之人可是我舅父，只消同他说一声，你姐夫那儿再想些法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眼下这两件事你若做不好，我可就不会替你说项。你自己回去掂量掂量。”

　　这还需要掂量么？秦嘉元说不出的高兴，张口就是一句：“阿姐，你真好。”

　　秦怀黑了半天脸，偏生儿子一眼都瞧不见，也只好咳嗽一声。

　　秦嘉元这才发现自己逾矩，忙放开景妤的手请罪。

　　秦怀对儿子将来或许会去漠北这件事一点不担心，一来有卫国公世子看着，儿子翻不了天。二来自然明白长公主殿下的用心，有了世子，甚至卫国公的提携，他秦家不想光大门楣都不可能。

　　当即便对景妤一揖道：“臣谢过殿下厚恩。秦怀定不辜负先帝与陛下、殿下的期许。”

　　景妤微微一笑，“秦将军言重了。大燕能有今日，也离不开秦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这次南行，还望将军珍重，景妤在此谢过，等着您与诸位将帅的凯旋之声。到时我与陛下温酒相迎。”

　　秦家父子告退后，景璁就蹙眉嘟了嘴，他道：“阿姐，朕都没有这样捉过你的手。”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景妤噗呲一笑，问道：“昨个是谁说要有帝王威仪的？好似不让阿姐牵手的人是你吧？”

　　景璁在牵阿姐的手和威仪之间权衡了一下，最后挺直腰杆儿道：“朕已是一国之君了，才不会像秦嘉元那般幼稚呢。”

　　景妤倒有些失望上来，这小子……

　　好意思说人家幼稚？

　　难得他没有连秦嘉元的醋也吃，景妤灵机一动，故意道：“人前你要威仪，阿姐自然理解。人后你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否则阿姐会很难过呢。”

　　景璁好不容易感受到阿姐也会在意他的举动，心里当然高兴极了，什么老师，什么秦嘉元都被他一股脑抛在了脑后。心想这样好似也不错，便故意一本正经道：“不能。朕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的想法其实很单纯，觉着越是这样阿姐就会越紧张他，因而故意不给她面子。

　　这招景妤之前又不是没在莫北辰身上使过，一眼便看穿了，见他小花样玩得不亦乐乎，她干脆很是配合地拽了他龙袍袖子晃了晃道：“阿姐求你了。”

　　景璁自是将头一扬，颇有几分她之前的骄傲味道道：“朕说了不能就是不能。阿姐，你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了。都快出嫁的人了，这样任性不好。”

　　景妤就不明白，这事跟出嫁又扯上什么关系了。总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接着顺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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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外出中，回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