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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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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小子为这事确实付出很多。”甄庆云就怕外孙女听了这些话,脑子一热又跟那儿一头扎进去,被他哄得团团转,想起从前,卫国公心里不舒坦。外孙女堂堂大燕公主,岂是能被他那样三番五次拒绝?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景妤的性子他了解得很。他若不帮莫北辰说话,她指不定就往人家好处上想了。但只要他帮,她铁定反驳。
果然,景妤回过神,愣了愣,从鼻子里哼一声道:“他对父皇确实忠心耿耿,这点毋庸置疑。”
如若不然,就算他当初对她有情,不也还是因了父皇的心思,一直将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么?
景妤这会儿总算想明白了,自己为何生气。若她只是秦嘉月,或只做秦嘉月,他那样对她,她是可以放下当初的“旧恨”与他前嫌不记。可偏偏他已知道她是谁,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有些……
卑鄙!
最令景妤难堪的就是自己竟然因了秦嘉月的身份,没有顾忌,让他知道她对他余情未了。指不定这会儿他正有恃无恐地等着接她回去呢!
甄庆云老怀安慰地笑了笑,这下才算安心了。
景妤想起之前隐瞒自己身份的事,抿了抿嘴,撒娇道:“外祖父,小妤的身份眼下尚不便让秦总督知道。”
别说秦怀会不会因此分心,就是温世子那儿也很麻烦。虽说父皇临终并没有按照最初的想法下旨赐婚,她与世子之间也没有山盟海誓,但温捷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与莫北轩不同。眼下南面局势紧张,若被他误会她与莫北辰合谋将他骗了,镇南侯那儿就说不准了。
再说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景妤担心说出来,会被人当做借口,针对莫家。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替某人家里着想了,景妤暗骂自己不争气。
好在甄庆云并未多想,也觉着眼下时机不够成熟,仅嗯了一声。反正人在他手里,何时认祖归宗都无所谓。
到得国公府,景妤下马车就看见风兮了。也就一眼,便跟着外祖父入了府。
那日王氏回来秉明公公之后,甄庆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回外孙女,因而即刻命人整理出了一个十分雅致的院落。
将外孙女安顿下来,聊了会儿,他才忙不迭地去吩咐下人准备晚饭。
景妤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到底没忍住,让人叫了风兮进来。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子,景妤默了许久,方道:“你既是我天家的人,我就不赶你走了。不过别在我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是。”风兮惜字如金,却态度诚恳。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仍看得出,他的这个是字是极认真的。
“父皇当初派你跟着他做什么?”景妤这会儿并不想知道莫北辰的事,但这事似乎又与之后的事有关联,因此不得不问。
风兮恭敬应道:“康王。”
或许觉得回答得太过简洁,毕竟景妤不是与他相处了一年多的莫北辰,他随即解释道:“先帝收到消息,康王在封地私养兵马。恰逢敬王提及游历时,听闻一位隐世神医,兴许能治好莫大人的腿伤,因此派臣与莫大人一同前往康王封地彻查此事,顺道治好大人的腿。”
景妤若有所思,点头,“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父皇当时对五哥应该并没有防范,也不曾怀疑,甚至没想到身边还潜藏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宁王。因此很放心地将风兮和莫北辰都派了出去彻查南面的事。
风兮嗯一声,没有多言。
“那他是如何查到敬王的?”能在宫变当夜恰好赶回,景妤相信当时的莫北辰已知道真相。
风兮突然很沉默。
景妤抬眼凝着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说。
“腿伤。”风兮一如既往地先说了两个字,然后才解释:“莫大人腿伤的由来相信殿下知道。他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记起了那次祭天。突然倾泻而下的雪崩或许不是意外。”
“他如何察觉不对劲的?”景妤当然记得,那年京畿恰逢雪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朝里便有人建议父皇祭天,以安民心。
虽说父皇觉着这法子根本对眼下的灾情没有丝毫助益,但最终为了百姓二字,他还是同意了。
当时除了三哥五哥病了没去之外,成年的皇子们无一缺席。这确实是将正统一网打尽的好法子,至少景妤其中一个弟弟便是此时没了的。但景妤毕竟已事先知道真相,才会觉得此事有蹊跷。遂抬头问:“即便敬王没去,这事也没破绽可寻。”
若有,父皇之后为何仍对五哥没有防范?
风兮被逼问得无计可施,唯有全盘托出,“殿下可还记得最后送给莫大人的香囊?”
景妤怔了怔,反问:“有何不妥?”
风兮道:“莫大人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那段时日,他时常咳嗽,以为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多在意。一日他独自出门走了走,回来时身上很脏。更换衣物才发现您送他的香囊不见了。当时莫大人很着急……”
“捡要紧的说。”景妤听到这里莫名其妙又有些气。
风兮难得露出一丝无奈,很快收敛起来道:“臣在一处山坡下找到了香囊,恰好骆姑娘也在。是她发现里面的东西有古怪。”
“香囊有古怪?”这怎么可能?虽说景妤无论是绣工,还是针线功夫都不好,但那个香囊却是她花了不少时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还放着……
“敬王意欲谋害皇祖母?”她清晰记得里面的东西是从皇祖母那儿讨来的。
风兮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莫大人说您绝无可能害他。应该是有人要加害于您。经过骆神医的辨认,发现里面藏的是一种仅生长在南蛮边境的毒物。而历年来,无论是对方,或是当地官府均无这样的贡品流入宫中。”
被迫说了这么多话,风兮就像要完成任务似的,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总算松了口气。
那就只剩下五哥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物掺杂在他送各宫的礼物之中。也就是说……
“等等。”景妤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处蹊跷,抬眼凝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问:“你方才说他独自出门走了走?他的腿是不是早好了?”
许是不知如何作答,又许是心虚,风兮眉睫一低,问:“殿下可有东西落在莫府?臣去替您取回。”
好个莫北辰,景妤笑了,“好啊。你去清理一下,但凡是本宫用过的东西,均让小芸一并收拾好,将她也带来。”
风兮僵了僵,这才领命出去,再回来已是晚饭后了。
小芸见到景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姑爷与小姐午饭前看着还好好的,怎的忽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而且小姐还莫名其妙跟着卫国公走了,因而见着小姐,这丫头第一句话就道:“小姐,您就算与姑爷置气,也不该住到国公府来呀。”
景妤正随手翻着书,头也不抬地懒洋洋问:“那我还能去哪儿?”
回秦府?
小芸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如今将军与少将军都不在,府里就大夫人母女俩。之前她俩是如何对小姐的,她不是没眼看,“可是……”
小芸自己也没主意,只是觉着小姐与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就见过两回,怎就熟识到住进人家家里了呢?
景妤还不太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到底抬眼瞄了她一下道:“父亲走时说过,若有什么事,让我来找卫国公。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等秦怀回来,估计许多事也不用再遮掩了。
听说是将军的主意,小芸才没再胡思乱想,可想起小姐收拾的东西,又有些担心问:“小姐,您莫不是想着与姑爷和离吧?”
这哪是赌气,根本就是搬家,压根儿没有再回去的意思。
正说着,就听院子里传来几声狗叫。
景妤蹙了蹙眉,问:“怎的把它们也带来了?”
小芸嘟了嘟嘴,小声道:“姑爷怕您在这边儿住着无聊,便让人将它俩也一并送了过来。风兮说是您说的,只要您用过的东西,都一并收拾好。姑爷还问呢!要不要将他一并带上。”
“我何时……”景妤到底没将话说完整了,他是东西吗?还真不是!那就更别说用过了。
实没想到就让风兮回去收拾个东西,他也能气她一回。可想想,景妤又有些不舒坦了,“他没私藏我的东西吧?”
就没想留下一件紧要的?
小芸实在不懂,只是摇头。
“啪”一声,景妤将正看着的书狠狠丢在桌面上,转身进里屋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又从里面出来,看着正忙碌的小芸问:“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小芸战战兢兢地摇头,“奴婢不知。奴婢走时,姑爷尚没去过大夫人那里。兴许大夫人还不知道。”
搬家这么大的动静,婆母怎可能不知?就算那时不知道,恐怕这会儿也听到消息了。
景妤不知婆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反应,竟有些忐忑上来。
而此时,莫府正书房里没有一个下人。
陈氏坐在一旁椅子上,整个人像没了魂儿似的。自打听了儿子的话,她到眼下也没清醒过来,一双眼睛茫然又懵懂地随意盯着某处,不知儿媳怎就变了九殿下。
莫北辰已在地上跪了近小半个时辰了,当朝首辅大人负着手走来走去,真恨不得请出家法将自己儿子狠狠抽一顿。这么大的事,他竟一声不吭地瞒了家里这么久,莫不是想等生米煮成熟饭?不对,只怕早就不是生米了。
此间若还有一个尚算淡定的人,那就要数老国舅了。
莫镜元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饮了口下人早奉上的茶水道:“跪了这么久,辰儿腿脚不好,让他先起来。”
莫家盛还在气头上,沉着嗓子道:“让他跪着。”
“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老夫我还没死呢!”
听到公公的话,陈氏这才清醒过来,忙帮着劝解道:“此事北辰也是成婚之后方才知晓,何况订下这门婚事时,嘉月……”
她眼下究竟该叫啥?
“辰儿,起来说话。这事你打算怎办?”莫镜元到底心疼孙子,不忍心他一直跪着。
“还能怎办?别说是九殿下,就算真是秦家的女儿,也得给我接回来。”莫家盛当初的确为了儿子的前程不愿他尚公主,且还对先帝暗示过自己的想法。但那是当初,他俩都瞒着家里这样了,他难不成还阻止?叫儿子不负责任?
莫北辰抬眼看了看父亲,见他脸色稍稍缓和,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正色道:“接。此事,我与父亲意见一致。”
莫家盛本欲开口再骂,可偏偏听了他的话,竟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他这哪里是与他意见一致?若那人不是九殿下,他会这般着紧?
至于陈氏就更别提了,这事听着匪夷所思不说,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可那毕竟是儿子心中的执念,恐怕也只有九殿下他才肯……
她叹了口气,“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也怪可怜的。就不知这会儿在想什么了。明儿……”
“你别掺和。自己做的事,自己想办法。”莫家盛觉得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管教儿子的。丢下这句话,气得回屋去了。
好在陈氏一转头就瞧见儿子安抚的目光,想想,他也应该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人,便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