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月》赵笑笑

9、我舞霓裳

　　“听说王妃今天很威风啊，看来这脸是全好了。”敬亲王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关心我呢。
　　“托王爷的福，这张脸没被毁了。”我的脸被打成了那样，竟然一点疤都没留，可算是个奇迹。
　　“看来老天爷挺喜欢你的脸的，不然怎么会打成那样了，还能恢复得完好如初呢，母后身边那些宫女的手我知道，个个都个铁匠似的，落到她们手里的还能保住脸的人，你是第一个。”
　　他的话让我不禁扑哧一笑，转而又停住了，是啊，那个打我的宫女的手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要是换了别人，能不能活还两说呢。
　　“太后的寿辰马上就到了，你打算送什么寿礼？”他话锋一转。
　　我笑了，“恐怕最好的寿礼就是让你休了我吧。”这些日子我反复琢磨过了，我跟太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过节，所以，她这么讨厌我，只能有三个可能，一是冷云得罪了她，二是兰妃冒犯了她，三就是她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所以左右不待见我。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敬亲王看了我一眼。
　　“那我可想不出来能送太后什么礼物了。”我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
　　“我看你上次的衣服绣得不错，要不，你给母后绣给万寿图？”他看看我。
　　“太后只怕看见我就会减寿，我看我还是少在她面前出现得好。”我才懒得去讨好那老太婆呢，发正她也不待见我，这民间的婆媳也一样，如果这个婆婆不待见儿媳妇，那这个儿媳妇哪怕再努力，也是白搭。
　　“就这么说定了，你绣个万寿图。”那人自顾自地拿了主意。
　　他这一句话就让我开始每天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自从我上次到库房抖过威风之后，紫湘和水儿对我的态度又恭敬了许多，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到，面子上还是做得不错的。
　　“手艺不错。”敬亲王有时会过来看看进度如何。
　　“不然亲王也不会点我绣了，是吧？”我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本王的眼力岂是别人能比的？”他得意洋洋地说。
　　终于赶在太后寿辰前绣好了万寿图，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绣出一万个字形各异的寿字，岂是那么容易的？但是那一万个字形各异的寿字，就让我费了不少脑筋。
　　“今儿个是太后的寿辰，您可得穿的喜庆些。”水儿给我装扮的时候说。
　　我想了想，挑了件水红色的衣服，外面罩件大红的披风，头上戴了朵大红玛瑙雕成的芙蓉花，侧插了几个蝴蝶镶宝石金簪，平日不施粉黛的我，今天也破例描了眉，画了唇，妆毕看看镜子里的我，大红的芙蓉花越发衬出我肌肤如玉，眉目如画，如果说上次的我是清丽灵动的话，这次的我就是富贵大气，艳丽无比。
　　我在紫湘和水儿的搀扶下往大门口走去，迎接我的是敬亲王惊艳的目光和侧王妃不无嫉妒的眼神，因为今天太后的寿宴有些家宴的性质，所以身为侧王妃的沈琳也获准前往。
　　我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上了轿子，敬亲王跟我上了同一顶轿子。
　　“你和你妹妹长得完全不一样。”他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她像她娘，我像我娘。”我冷冷地回他。
　　“你的字是你娘教你的？”他看看我。
　　我不吭声了，我到希望是我娘教我的，如果我娘能在我身边，我到宁愿自己是个不识字的愚昧村姑。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开始闭目养神。
　　“你不愿意我提起你娘？”他依然不放过我。
　　“每个人都有她不想提起的事情，难道王爷你没有吗？”我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到了皇宫。
　　这次的寿宴改在慈宁宫举行，大大小小的皇亲国戚将慈宁宫的大殿挤得热热闹闹。
　　“儿臣参见母后，祝母后凤体安康，长命百岁！”我跟敬亲王以及侧王妃一起跪下给太后请安。
　　“都起来吧。”太后满面笑容地看着我们，俨然是天底下最慈祥的母亲，此刻的她跟那天恨不能打死我的老太婆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儿臣为母后准备的万寿图。”敬亲王打开了我亲手绣的万寿图，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啧啧赞叹声。
　　“还真是不错，这么多个寿字，难为你们费心了。”看太后的表情似乎很满意这个寿礼，只是，谁知道这个老太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我是吃不准她的想法。
　　“这是月儿亲手为母后绣的。”敬亲王对我的称呼让我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后的目光立刻颇有深意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绣这么幅图，怕是要费不少功夫吧。”
　　“只要太后喜欢，儿臣就算是再辛苦也高兴。”虽然心里讨厌这个老太婆，可是面子上的话还是得说的，我还没有蠢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太后对着干。
　　看到我们之间笑语嫣然的样子，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我在不久前才刚被这个慈祥的老太婆给下令打成了猪头。
　　寿宴开始了，我的目光不时搜索到兰妃那含羞带涩的目光往我们这里扫来，我不禁笑了，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呢？他头上的皇冠都快成绿色的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往皇上那里扫了一眼，他正在与太后谈笑风生，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爱妃的眼睛在看哪里。
　　随着寿宴的进行，不时有皇亲国戚站起来为太后祝寿，或唱个喜庆的歌，或做个祝寿的诗，或跳个喜庆的舞，到也让人觉得是其乐融融，全然忘了里面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太后，臣媳愿为母后演奏一曲，祝母后福寿安康。”我的妹妹，兰妃终于出动了。
　　我听别人说过，她不仅貌美如花，更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谓是才貌双绝，可是为什么我老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在往我身上瞄呢？
　　“不过呢，臣媳一个人总是不够热闹，臣媳想请姐姐随着我的琴声即兴跳只舞给太后祝寿，不知太后是否同意？”她娇滴滴地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我不禁有些冷笑，如果换了是别人，或许还真会被她给将死，谁不知道她琴技高超，给她的琴声伴舞，不是存心给我洋相出吗？可惜啊，你碰上的是我！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让你给将死！
　　我从容地起身，“今天是母后的寿辰，臣媳自然愿意和妹妹一起为母后祝寿。”
　　兰妃冲我柔柔一笑，让我想起来，色是杀人刀这句话。
　　琴声响起，婉转悠扬，我随着翩翩起舞，广袖轻舒，她的曲子却忽然一转，高亢嘹亮，直上九宵，我立时转变舞姿，开始单足旋转，随着她的旋律越来越快，我也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周围的人几乎都看不见我的身影了，只看见场中一个红色的影子；就在此时，她的曲子却又忽然一转，变得低沉委婉，如果是普通人，要立刻停下来适应她的曲调，只怕会立刻摔在地上，出尽洋相，但我却不慌不忙地足尖轻点，身子立即刹住，我将右脚翘起，来了个反弹琵琶的招式，以后，无论她曲调怎么变，我都应付自如，其他不知道的人，只看得津津有味，喝彩不断。
　　终于，她手一划，曲终了，我也收住了姿势，含笑看向周围的人。
　　“好！”皇上带头喊起了好，其他人焉有不跟着喊的道理？
　　“爱妃和敬王妃真是配合得珠联璧合，让人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皇上大加赞赏。
　　“冷相，您还真是好福气，得了这对如花似玉的女儿，不单只长得好，就连这琴棋书画也都样样不拉人后。”太后笑着对冷云说。
　　冷云自是忙不迭地谢恩。
　　兰妃娉娉婷婷地站了起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就在她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刹那，我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想刁难我？没那么容易！”
　　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然后就满脸娇笑地坐到皇上身边去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王妃还如此擅长舞蹈。”敬亲王阴阳怪气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晚之后，敬王妃的舞，兰妃娘娘的琴，立时成为京城双绝，见过的人都说，那是只应天上才有的东西，人间怕是难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