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月》赵笑笑

77、除夕夜（上）

　　“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吧。”一日，我忽然提议。
　　敬亲王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自从冷云出事以来，为了避免被无辜牵连，我们一直都是深居简出，谢绝会客。虽然自从上次皇上来后，敬王府开始恢复会客，但是我却是一直都没有出过门。
　　“怎么忽然想起要出门了？”他问我。
　　“快过年了呢，街上肯定很热闹吧，我想去看看。”我笑着说，临近年关，街上自然是要热闹许多。
　　“也好，你也呆在家里这许久了，不如干脆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他同意了。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夫君，我想要那个泥人。”我指着一个泥人的摊子说。
　　他笑了，“想要还不简单。”说完就走了过去，掏钱给我买下了那个泥人。
　　“夫君，我想做的每件事情，你都会答应我吗？”我看着他。
　　“那是自然。”他笑着把泥人递给我。
　　我笑着接了过去，却没有问出下一个问题，“若是那事跟冷如兰有关呢？”不问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他的答案，既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或许就是自欺欺人吧。
　　我将买好的东西放到了屋里，仔细地看着，“这些喜欢？”他笑着从后面搂住我问。
　　“当然喜欢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如宫里的精致，但是却也有宫里比不上的质朴。”我笑着说。
　　“如果你喜欢，那以后我就经常给你买些来。”他笑着说。
　　“算了，我看这些东西在我这里也摆不长久，四位皇子只怕哪天就会把它们给拿了去。”我心痛地说。
　　他不禁笑了，“亏你还是他们的皇婶呢，怎么这么小气？”
　　我不禁嘟起了嘴，“我还小气？我这屋里的东西，但凡是他们看得上眼的，都给拿走了，赶明儿我也得到几位皇子的宫里去拿些东西回来，不然岂不是吃亏？”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啊，真是孩子气，怎么跟些孩子计较。不过呢，你恐怕也快进宫了吧，马上就要过年了，除夕之夜，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到宫里去过的。”他说。
　　是啊，现在街上，府里，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大家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毕竟年关将近，谁都希望开开心心，吉祥如意。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冷云夫妇还关在牢里，皇上迟迟不判，终究是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冷如兰还在禁足中，一切似乎都在皇上最后的决定，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最后的决定什么时候下来，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下来。
　　我穿了一身大红衣裙，上面用银线绣成的牡丹使得正红的衣裙没有那么耀眼和张扬，因为是年关，要喜庆些，所以我头上戴了朵大红色的用玛瑙雕成的牡丹，两鬓则插了金凤点头簪，凤嘴里吐出长长的金丝，随着我的步伐摇曳而摆动不已，耳坠也是在长长的金线下吊了个玛瑙雕成的牡丹，浑身既喜庆，又不过于张扬和耀眼。
　　“娘子让夫君好等，不过，见到娘子如此美艳，夫君就算是等成了望妻石，也是值得的。”我走出院门，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敬亲王，他笑着对我说。
　　我笑了，今天毕竟是进宫于朝中所有的达官显贵共度除夕，装扮上自是不敢轻慢，所以我花的时间自然也比往常要多些。看看同样是一身大红的敬亲王，他身上说着的大红锦袍的领口和袖口处都用银线绣上了牡丹，与我身上的衣裙正好相称，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着我们夫妻的恩爱和同心。只是，我们夫妻果真能在面对所有事情的时候同心协力，互相扶持吗？
　　“一早上就起来折腾，没有睡好是吗？”进到轿中，他见我闭上眼睛，体贴地问到。
　　我没有说话，他便将胳膊体贴地放在我的脖子后面，好让我能够更加舒服地闭目养神。
　　其实，我闭上眼睛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冷如兰。是的，是因为冷如兰，前些日子，我们足不出户地呆在府里，兰妃宫里派出来的人都被我给挡住了，但是今天，我们要进到宫里去，到时候，她要传话，要见面，都会容易得多。我不禁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敬亲王，他也在闭目养神，此刻的他对我可以说是温柔体贴，千依百顺，只是，不知道在见了那冷如兰之后，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为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礼王妃那悲愤中不乏愁苦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我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人摆布我的命运，主宰我的喜乐！看了眼旁边的敬亲王，如果你负了我，我绝不会再留恋在你的身边，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从此再无瓜葛！
　　轿子缓慢而平稳地行进着，我们两个此刻可以说是互相依偎着，默默地谁也不说话，情形温馨而宁静，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来打破这份宁静和温馨，更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此刻心中所想是否一样？
　　轿子终于在宫门外停了下来。他先出去，然后伸手将我搀扶了出去。
　　“四哥，四嫂，你们来了？”礼亲王看见我们，赶紧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我知道此时的礼王妃一心礼佛，早已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怕是再也不愿出现在众人眼前了。而那个依依身份低下，纵然是身为礼亲王长子的生母，也是不能参加宫宴的，所以礼亲王只得孤身一人尴尬地前来了。
　　我给了他个白眼，没有搭理他。他也知道我因为礼王妃的事情，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所以也只得讪讪地冲我笑笑。
　　“六弟，你早就来了？”敬亲王问他。
　　“是啊，来了一会儿了。”礼亲王笑着说。
　　我想，他之所以早来，为的就是等我们，这样他有个伴儿一起进去，也不至于显得太难堪。
　　“我们一起进去吧。”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知道礼亲王此刻想的是什么。
　　“我们要去觐见皇上，你自己到母后的宫中去吧，嘴巴甜些，今儿个是年关，母后不会为难你的。”女眷都要先去觐见太后，所以我们在半道上分开了，临分开时，他叮嘱我到。
　　我点点头，今天太后自然是不会为难我，毕竟大年下的，谁不想讨个吉利？
　　“儿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对太后行礼。
　　“起来吧。”太后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皇上的嫔妃和达官显贵的家眷。
　　“哎哟，我说敬王妃还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一个贵妇上下打量了下我，啧啧赞叹到。
　　“光水灵有什么用，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太后说。
　　“太后别急啊，怕是过了年就有喜讯了呢。”一个嫔妃模样的人嘴甜地说。
　　太后立刻笑了，“借你的吉言，要真是有了，哀家一定好好地谢谢你。”
　　屋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花团锦簇。
　　因为是年关，大家说的都是些好听话，吉祥话，即使平日里再不对付的人，此刻也都是和和气气，有说有笑，毕竟谁也不想大过年得弄个不痛快。
　　忽然，一个宫女进来在太后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太后立刻皱紧了眉头，“她来干什么？这大过年的，哀家可不想见那么个不吉利的人。”
　　太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让屋子里的莺声燕语立刻停了下来，而我的心里也顿时咯噔一下，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只怕来的正是兰妃——冷如兰。她虽然前段时间被禁足，但是今天是年夜，皇上有可能会为了喜庆准许她出来。
　　果然，太后锐利的眼神盯上了我，我立刻站起身来，“儿臣进来的时候，看见慈宁宫门前挂的那对灯笼着实精致，想再出去看看，不知道太后是否准许？”我知道冷如兰被禁足，冷云夫妇又在狱中，太后自是不想见她，可是大过年的，又不想惹出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来，所以，最后就是我出去把她给劝走。
　　果然，太后准许了，我走出内殿，来到慈宁宫门口，冷如兰正站在外面，而她的那个贴身宫女粉蝶也跟在她的后面，我不得不佩服粉蝶的忠心耿耿。
　　“你来干什么？”冷如兰看见我出来，冷冷地问，依然是一副居高临下，傲慢无比的样子。
　　“你以为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我不无讽刺地说，这个冷如兰，连基本的情况都弄不清楚，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不是在禁足的时候给傻掉了！
　　她脸色白了白，但是依然嘴硬地说，“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故意教唆太后不准我进去的？”
　　我看了她一眼，“冷如兰，你以为现在会有人愿意见你吗？”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还是过去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兰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