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月》赵笑笑

7、再进宫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散，我已经累得不行了，坐在一群各怀心思的人中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整个人比爬山还累。
　　我进来轿子，一屁股坐到了轿子里，却忽然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赶紧站起来，一看，原来是我扔在这儿的那串手链。我拿起手链，正好那个人进来了，我把手链往他怀里一扔，就歪到一边闭目养神了。
　　“怎么，不稀罕爷给的东西？”他粗声粗气地说。
　　“你给我就得要吗？”我闭着眼睛应到。
　　“行，跟我这儿装清高呢。”
　　“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懒得再理他。
　　轿子晃晃悠悠地弄得我只犯瞌睡，但是高盘的发髻和首饰却又让我根本没法靠在轿子上睡，我只好强忍着睡意，闭着眼睛养神。不管怎么说，这个晚上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以前在尼姑庵里的时候，从来不敢早睡晚起，怕的就是看别人的白眼，但是现在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整个就算是跟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恐怕都不会有人说闲话。当然，那得是这家的主人容忍我这样才行，不过估计那个家伙也不希望我天天去给他找事，所以把我当猪养也不错，而且养肥再杀，也还不错吧。只是兔子急了还咬人，跟何况我本来就比兔子厉害呢。所以啊，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晚上，我看着月光不错，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且没有了周围那些人的骚扰，心里也清静不少，看着在月光下一片银色的荷塘，顿时满心沁凉，两翼生风，于是独自一人抱了琴，走到荷塘前的石凳上坐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是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弹着古筝，我缓缓唱来。
　　“不错，没想到我的王妃竟然还有这份闲情。”歌罢忽然有人鼓掌，扭头看去，不远处站着敬亲王。
　　“我也没有想到敬亲王有偷听他人弹琴的嗜好。”我缓缓拨弄琴弦，低声嘲讽到。
　　“实在是王妃的琴声和歌声太美妙了，才把本王爷给吸引过来的。”他缓步走到我身边坐下。
　　“再弹个什么曲子吧。”过来一会儿，他柔声说到。
　　我懒得搭理他，只是信手在琴上随意弹着曲子，忽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心里一惊，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昨日他弄清的那道淤痕历时映入眼帘。
　　“明天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来。”他看了看我的手腕。
　　“不用了，过些日子自然会消的。”
　　“太后今天下旨了，说是让你从明儿个起进宫去学习规矩。”他看了看我。
　　我没有说话，心里明白等待自己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思一动，立时弹唱起来，“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我弹起了卓文君的《白头吟》，即使是如她那样艳丽无双的才情高洁的女子，也面临夫君的遗弃，可见世上的男子终是无良的人。
　　“你心里有怨气？”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王爷的心里难道就没有？”我迎向他的目光，齐大非偶，你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是你梦中的佳偶，我们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只是，你不该将怒气发在我的身上，于是，我们变成了仇敌。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这场战争会以谁的胜利而告终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叫了起来，坐着轿子进了宫。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绿云啊，你带着她到后面的佛堂去念经，抄书，也好让她静静性子。”太后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
　　那个宫女把我带到了后面的佛堂，我不禁哑然失笑，没有想到，转了一圈，我又转回来了，念经抄书可是我常做的事，那些佛经我不用看张嘴就能念。于是，一整天我都呆在佛堂里，到了落了个清静。
　　只是到了晚饭后，我就开始被折腾了，太后派了个宫中的女官来教我规矩，从头到脚，从睁眼到伸脚，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练，直到三更了才让我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揪了起来，还是跟昨天一样，白天在佛堂，晚上学规矩。
　　我每天就像个木偶似的让她们牵着动，我不喊也不叫，反正喊叫也没用，说不定还白挨罚，弄不好小命都得丢。
　　就这样折腾了我好几天，谁也不愿意跟个木头置气，老太后大概看着我还老实，于是开恩让我到御花园去散散心。
　　“哟，这不是兰妃的姐姐——敬王妃吗？”一个略带尖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循声望去，一行宫装丽人出现在我不远处，居中的是位着桃红宫裙的高挑女子，丹凤眼，柳叶眉，鹅蛋脸，美得带了几分霸气和厉害。
　　我正在琢磨她是谁时，身边的宫女已然跪下，“见过贵妃娘娘。”
　　我也依样画葫芦，“见过贵妃娘娘。”据我所知，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娘娘，那就是先惠淑皇后的亲妹妹，现今皇上大皇子的亲小姨——德贵妃。
　　“起来吧，我可不敢当呢，谁不知道兰妃妹妹现今风头正盛，本宫只怕都要让她几分呢。”话里满是暗箭，我却毫不在乎，别说你刺兰妃，就算是你把她给杀了，我都不在乎。
　　“对了，前面的池塘景致不错，敬王妃愿不愿意与本宫一起去看看啊？”她笑吟吟地故作亲密地挽起了我的手。
　　荷塘上有座小桥，她领着我缓步朝小桥走去，走到桥中央时，不知道是谁忽然绊了我一下，我脚下一晃，人就往荷塘里栽了下去。
　　我本来是会游泳的，但是身上繁复的衣裙，加之是深秋，厚衣服也开始上身了，这一泡水，顿时变得死沉，只拖着我往下沉，我死命地屏住气，使劲往上游，在喝了好几口水后，终于爬到了岸上。
　　咳咳，我靠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不住的咳嗽。
　　“哎哟，还不快把敬王妃给扶起来。”德贵妃假仁假义地走了过来。
　　“不用了，我一身都是水，别再弄到你们身上。”我摇摇手，我可怕她们再给我扶到荷塘里去了，那水可不好喝。
　　“这是怎么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伴随声音出现的是抹明黄色的身影，是皇上！德贵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我心里明白，她刚才是把对兰妃得宠的怨气发泄到我身上了，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把火烧旺些。
　　“这不是敬王妃吗？怎么是这副模样？”皇上吃惊地望着我。
　　“启禀陛下，刚才臣妾和德贵妃一起在荷塘的小桥上走，不知怎么的，脚下一绊，就摔到湖里去了。”我知道这么说是存心给德贵妃难看，但是我不怕，她要是有怨气，肯定会出在兰妃身上，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既然我不好过，害我的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皇上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德贵妃一样，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我顿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就跟在冰窟里一样。
　　“来人啊，赶紧把敬王妃给送回太后宫里去。”皇上派人把我给送来回去，至于他怎么跟德贵妃算账，那我就管不着了。
　　当晚，我开始发起高烧，太医来诊断后说是着了风寒，因为怕我把病气过给宫里的人，于是我当天晚上就被送回了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