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月》赵笑笑

49、庵中日月

　　我打量了下自己住的地方，很普通，简单的被褥，看来太后是已经专门叮嘱过这里的主持了。
　　“就请施主这三个月专心在这里吃斋念佛，一心礼佛，为敬亲王和太后祈福，为自己做功德。”带我来这里的尼姑一脸虔诚地说。
　　我笑了，就算我会念经，也不会帮他们念，我还不至于蠢到请佛祖保佑自己仇人的地步。
　　“太后交待了，今天敬王妃的吃穿住用与我等一般，所以敬王妃每日也必须做功课，帮庵里干活。”安顿好后，我见到了主持，这就是她对我所说的话。
　　“不知道主持打算安排我们做什么活呢？”我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你们初来乍到，就先帮庵里拾柴火吧。”主持看了我一眼。
　　“王妃，她这分明就是在为难我们嘛，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够去拾柴火呢？”紫湘她们不干了。
　　“你以为太后把我们丢到这里来，还打算让我们重新回去？”我看了她们一眼，“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我又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放心，太后要惩戒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什么时候你们想走，我都会去帮你们跟主持说的。”
　　我漫步在山间，不时地捡拾着路上的枯枝，反正知道这是太后在借机整我，我也并没有认真干活的意向，就算是到山中散步吧。
　　那姑子看了看我拾回的柴火，脸都绿了，却强忍着什么都不说，估计她们是看着我或许还会回去再做王妃的面上，不敢太过分。
　　至于吃的，自然跟她们一般，反正我本就吃素惯了，吃得也少，到无所谓，只是水儿她们开始不适应。
　　“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如果要是实在吃不惯这里的斋饭，就自己下山去买些荤菜吃吧。”我把一小袋银子递给了她们，出府前，我带齐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和银两，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必须在山上长住，这些都是我安身立命的东西。
　　她们推辞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卖身为奴，为的就是钱，所以，她们因何会不喜欢钱？当然，至于她们拿了后是攒起来还是用做他用，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每天都和那些姑子们一起做早课，诵经，打坐，吃斋饭，心里到也清静了不少。每日规定的我拾柴火的时候，就是我在山间漫步的时候，这样下来，其实我在这里的日子到也不错。
　　一日，我照旧走在林中，漫不经心地拾着柴火，心里却明白，我离自己报仇的时刻怕是越来越远。其实，我当初执意不肯求敬亲王让我留下来，既是在赌气，也是另有心思；其实我是在赌，赌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如果他的心里没有我，我即使是求他让我留在了府里，只怕也是杀机重重，毕竟有个酷似冷如兰的侧妃在身边，又有个不喜欢我的太后从旁撺掇，他要收拾我还是易如反掌的，我当初刚进府时的遭遇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他心里有我，那么我现在不在他身边，反而会让他更加想我。我只能是赌，没有别的办法，直至今日，我依然没有任何的优势可以制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无论是冷云，冷如兰还是太后，她们都比我有势力得多，我只能是蛰伏等待时机。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着看了看这片山林，或许我真的会老死在这里呢。
　　“我的四嫂，我的腿都要跑断了，终于找到你了。”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直到看到他的脸在我面前出现，我才相信刚才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来了？”我笑着问他。
　　“来看看你啊。”他笑嘻嘻地说，同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还以为你会被相思煎熬地形容枯槁呢，结果反而面色红润，气色好得不得了。”
　　我笑了，我每天都要绕这个后山走一圈，你说气色好不好？
　　“看你满面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我觉得他脸上一副喜不自禁地表情。
　　“还真让你给猜中了，”他乐颠乐颠地说，“我要当爹了。”
　　我笑了，“那恭喜你了。”
　　“哎，我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书颜那母老虎这么多年一直管着我，弄得我连个侧妃和侍妾都没有，不过呢，这回我坚持把依依给娶回来，还真是没错，不然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当爹呢。”他乐得脸都开花了。
　　我的心里一凉，原来怀孕的不是礼王妃，而是那个依依，这样看来礼王妃的日子怕是更不好受了，而且那心里的滋味，只怕是一言难尽啊。
　　“孩子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我看了他一眼。
　　“对谁不重要啊？”他白了我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是你早些怀上我四哥的孩子，现在早就让太后把你当给宝给供着了，何至于被发到这里来。”
　　我不禁苦笑，原来女人在男人心里的地位就是这样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庵门外，庵里所有的尼姑和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外看着我呢。
　　“张公公，我可没有抢你的功劳，这事我可一点都没跟我四嫂说呢。”礼亲王笑眯眯地对那个站在庵门外的太监打扮的人说。
　　“那多谢礼亲王了。敬王妃，皇上下旨了，说是这儿太过偏远，怕您住着不舒服，让你搬到上林苑去住。”那张公公满面笑容地对我说。
　　我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四嫂，别愣着了，赶紧走吧。”礼亲王笑着对我说，“你的东西和丫鬟我已经打发她们先下山了。要不是你到后山去拾柴火，我满山地找你，兴许你现在也早就到山下了呢。”说完礼亲王冲那些尼姑们一瞪眼，“你们这些个姑子，竟然敢指使我四嫂干活，我看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呢。”
　　那些尼姑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算了，她们也没有为难我。”说完我从手腕下褪下一个镯子递给主持，“本该给些香油钱的，但是东西都下山了，这个金镯子就权当香油钱吧。”
　　“四嫂，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下这一道旨？”下山的路上，礼亲王故弄玄虚的问我。
　　原来，自从那日我答应二皇子只要他好好读书，我就带他骑马射箭之后，二皇子竟然十分刻苦，功课也随之精进，让太傅十分惊讶，在皇上面前夸奖了他，皇上高兴之余，自然也就同意了他要跟我去骑马射箭的要求。可是不料宣旨的小太监到了敬王府才发现，我竟然已经被发到了这个地方来，自然是无功而返。只是这几个小皇子却不干了，整天去缠皇上，皇上被磨得不行，就去找太后商量，可太后总是以我八字与许云梦相克为由，不肯让我回府。最后，皇上想了个折衷的办法，让我住在上林苑中，那里是皇家避暑打猎的地方，现今已经入秋，正好空着，我去住也不会碍着谁，所以我才会在被发到庵里不到一个月就又被接了出来。
　　听完礼亲王的叙述，我不禁苦笑，本来我以为来接我的会是敬亲王，谁料到竟然是皇上给我解的围，看来我跟敬亲王还真是无缘，敬亲王，你终究不是我的良人啊！
　　“虽然还是没有回到府里，但是上林苑至少在京城啊，总好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吧。”礼亲王笑着说。
　　太后为了打发我这个眼中钉，特意找了这么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当初我坐马车足足走了两天才到这里。
　　“你是不是还在怪四哥？”礼亲王忽然低声问我。
　　“齐大非偶，我怪他干什么？”我幽幽地说到。
　　“其实，四哥是想来接你的，可是近来府里事情多，所以就给耽搁了。”礼亲王讪讪地跟我解释。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都明白，我很感激你能来接我，这份情，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还。”我笑着对礼亲王说。
　　“我只求你跟我四哥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他叹了口气，“其实四哥心里一直有你，只是你们的性子都太傲，脾气又硬，就这么一直僵着，让旁边的人看着都着急。”
　　我淡淡地笑了笑，“凡事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就好像礼王妃，她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可是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吗？”我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我跟书颜和你跟四哥之间不一样的。”
　　“都一样，你娶的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才会注定有这么多的波折和无奈。”我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