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月》赵笑笑

15、比试（上）

　　初一一起床，我就吩咐水儿到库房那儿去给我取一匹紫色的布来。
　　“哎哟，我的四嫂，你还有这闲工夫裁衣服呢？”礼亲王心急火燎的声音传进了房间。
　　“不然如何，昨晚太后已经说了，如果我输了，国法家法都饶不了我，我不趁着自己还能喘气的时候给自己裁好寿衣，只怕将来就要被别人拿个草席一裹就给丢到野地里去了。”我笑着说。
　　“呸呸呸！”礼亲王连吐了三口唾沫，“这大年头的，可不兴说这不吉利的话。”
　　“我到想吉利啊，可是这一大帮子的人都认定了我要输，我可怎么吉利得起来啊。”我苦笑了下。
　　“不过你说你也真是，你怎么就答应那个娜木珠了呢？”礼亲王开始埋怨我。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我看看他和自打进屋起就没有吭过声的敬亲王，“如果我不答应，就冲娜木珠说的那些话，太后也不会放过我。答应了，起码也死得象那么回事啊。”
　　“你会骑马吗？”敬亲王忽然问我。
　　我没有回答，仍然低头裁我的衣服。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行啊。走，我现在就教你骑马去！”礼亲王上来拉起我来就要走。
　　“不用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这样的结局其实是最好的，我解脱了，太后和敬亲王也都满意了，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我躲过了礼亲王拉我的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敬亲王的脸忽然变了。
　　“我什么意思？”我把剪刀一扔，直视着他，“娜木珠来的这段时间，我都在家里躺着，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当时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她会单单咬住我不放？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跟我别上了。这话说出来骗鬼都没人信！”
　　敬亲王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四嫂，你真的是误会四哥了，他怎么会害你呢，你可是他的王妃啊。”
　　“是吗？你问问他，在他的心里，我是他的王妃，还是他的仇人？他和太后哪天不是在盼着我死？”
　　“这就是你的想法？”敬亲王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我斜了他一眼。
　　“六弟，咱们走，咱们好心来，还让人给当成驴肝肺了！”他重重地一甩门帘走了出去。
　　“四嫂，你真的误会四哥了，其实他很担心你的。”礼亲王赶紧跟我解释。
　　“你错了，在他的眼里，是我害他不能跟心上人白头偕老的，所以，我是他的仇人，他恨我，”我看了礼亲王一眼，“你是不知道我们之间过去发生的事情才会这么说的，如果你知道他过去是怎么待我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幽幽地说到，“礼亲王，我感激你的好心，不过，你还是不要来看我了，这段时间，我想自己好好静静。”
　　“那你不学骑马了？”礼亲王吃惊地看着我，“你不知道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要是从马上摔下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丧命啊。”
　　“我说过了，如果我死了，敬亲王和太后都会很高兴的，对我自己而言，也是个解脱，所以，这到不失为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
　　礼亲王不再说话了，只看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精心地缝制衣服，水儿和紫湘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站在一边发呆。
　　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娜木珠是有人安排好了专门给我下的套，就冲她那天说的话，做的事，我就知道，只是我还猜不出来是谁在背后给我下的套，是太后？兰妃？敬亲王还是冷云？但是当时的情形容不得我有第二种选择，其实，想想就觉得寒心，在场的有自己当亲王的夫婿，做宰相的爹，当妃子的妹妹，当太后的婆婆，却没有一个人肯为我站出来解围，个个都盼着我死，想着我倒霉。
　　初六早上，我起来自己换上了紫色的劲装，又把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用紫色缎带系牢，然后我打开房门，平静地走了出去，马车已经在门口停在门口了，敬亲王和礼亲王正在等我。
　　“四嫂，你要不要再考虑下，不然我们去求求皇上，让他下个旨意？”礼亲王有些慌乱。
　　“如果我今天要是不比的话，太后恐怕也不会让我好死，从马上摔死，总好过死在太后和敬亲王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手段里。”我笑着说。
　　“你别这么说，四哥不是那种人。”礼亲王还妄图劝我。
　　“他是什么人，他自己清楚，你们走吗？不走，我自己走了。”我转身上了马车。
　　冷如月，看来今天你要演出大戏了，要么是从马上摔死，要么是输了被太后和敬亲王整死，当然，也有可能你会赢，但是，你觉得你能赢吗？
　　我看看自己的手，白皙细腻修长，我有多久没有骑马拉缰绳了？有两年了吗？现在的我还能赢过娜木珠吗？我苦笑了下，那又如何？你难道还有退路吗？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你到冷府认亲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今天，你要为这一切错误划上个句号，也许，代价是你的生命！
　　比赛的场地在皇家园林——上林苑里的赛马场进行，我到的时候，娜木珠已经到了，她鄙视地看了眼我，“你要是现在肯给我磕头认罪，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我笑了，就算你肯放过我，敬亲王和太后也不会放过我的。
　　“敬王妃，这场比赛不过是个玩乐而已，你不必太在意，如果实在不行，放弃也无所谓的。”赤合过来劝我。
　　“我没事，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在比赛过程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是我自己命薄，跟贵国无关。”我笑着对他说。
　　说话间，皇上到了，自然身边少不了想看热闹和刺激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里面自然会有太后和兰妃。
　　“敬王妃，如果真的不行，不必硬挺。”皇上不无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多谢陛下关心，如月自有分寸。只是希望万一有什么意外，陛下能赏我个全尸。”我可料不定万一我输了，太后和敬亲王会用什么恶毒手段来对付我。
　　皇上脸色暗了暗，却什么都没有说。
　　“姐姐可千万要小心啊。”兰妃假惺惺地过来关怀。
　　“多谢娘娘挂心。”我笑着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放心，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小心些。”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却什么都没有说。
　　“请敬王妃和娜木珠公主挑选马匹。”主持人高声宣布。
　　“我才不稀罕你们的马呢，我自己带有！”娜木珠傲气地说。
　　我走了过去，开始自己端详那些高头大马，“这是我的坐骑，你今天就骑它吧。”敬亲王忽然牵了匹雪白狮子璁过来。
　　“敬亲王，你不用这么想我死吧？”我笑着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是我朝最好的马了，骑不骑在你。”他冷着脸对我说。
　　“不骑！”我毫不犹豫地拒绝，在今天，我不希望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终于，我相中了匹枣红马，那马看起来到也温顺，我摸摸它的脖子，“马儿，我今天就靠你了，你乖乖听话，好吗？”
　　礼亲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要不，你就别比了，我和四哥去求求太后和皇上，我想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你错了，如果我比，还有赢的机会，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如果我不比，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可都巴不得我死呢。”我笑着看看礼亲王，心里却无比凄凉，如果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场戏，我要做个最完美的亮相，留下最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