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71、第371章

　　凤焰在雨水的浇灌下越燃越烈，金色的火焰将元勍与羲和包裹在其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涣散得只能勉强感知到羲和垂死挣扎地愤然，急剧增加的苦痛令她已经无法感知任何感觉，她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意识回到了在梦渊诞生之初的自己身上，她看见了那幼小却周身煞气满布的洞悉兽，尚是幼兽的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时常滥用洞悉万物的探知能力，各种复杂的情绪时刻影响着她的心绪，她的惶惶不可终日在遇见云歌后得以找到了出口。她想她快要死掉了，在这一刻她想见的人只有云歌，在她一生的最初与最终她都想和云歌一起度过，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梦渊，西荒，她的意识转到了世间处处秀丽风光之处，她还没有带云歌看过常世的大雪，江南的风景、时令果蔬和常世各地人文风情，她们都没有时间去探访了，她这一生活着的时间太短了。她不想死，她的内心强烈地感受自己求生的欲望，她感觉到凤焰已燃烧到了她的心脉但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来，强烈地求生令她不停地尝试着挣脱凤焰的灼烧，她想活，她还没有真正地守住鼎山，她必须活下来。
　　“嘀”地一声凤凰低鸣在她打破凤焰制造出的困境后响起，她感知到自己为凤焰灼烧已近碎裂的血脉似乎自己修复了，她凝神感知着。
　　凤凰浴火重生，身处在凤焰中的她碎裂的血脉在不断地愈合，急剧增加的痛楚令她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像是在被敲碎后重新愈合，她没有死。
　　她在短暂的庆幸过后是无限的惧怕，宗易用羲和来逼迫她浴火重生，羲和是他用于逼迫她唤醒凤凰血脉浴火重生的引子，他从未真的期望羲和能够带领魔族战胜人族与仙族，她的浴火重生才是重之又重，她才是这世间的劫难。
　　上古凶兽，她的凶恶会随着自己的重生而释放，洞悉兽水脉蕴藏着的善意将会被压制，随着她的血脉不断地愈合，凶猛的怒火在她的胸膛中燃烧着，将她对世间的善与爱都烧灭，没由来的恨意像海浪一般将她淹没。她恨，她恨极了这个世界，仙族，她恨他们，恨他们的袖手旁观恨自诩正道的他们在洞悉兽每一世都是如此冷漠，她的每一世都在经历相同的苦痛，她的爱而不得，她的必须牺牲，她恨，她恨所有的仙族，
　　强烈的恨意令她感到无比的苦痛，在剧烈的痛苦中她睁开了眼睛，羲和已经为凤焰烧灭，她看着一团灰黑的气正绕着自己打转，她摊开右手运用妖力将那团灰黑的气吸收到自己的体内，在得到羲和存有的幽冥之力后她的怒意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感觉到自己每动弹一下，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跟着作痛，她不得不先确认宗易和空间之门带来的妖魔鬼怪的状况以及阎昂他们的情况如何，她慢慢地转动身体看向四周。
　　阎昂、奔流、卓野三人正站在西南方向的一处山地上观察着她的情况，阎昂的神色依旧冷漠如常，卓野眉头紧锁似是在担心她的状况，奔流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在他看来她的转化是另一种契机，她明确地察觉出奔流的异心。
　　在确认过阎昂、奔流、卓野三人的状况后看向宗易，她的目光一落在宗易身上岚就急忙走上前来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宗易，唯恐她对宗易不利。宗易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期许，四目相对他对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以示他对她的赞赏。
　　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看向不远处的那十余扇空间之门，源源不断的妖魔鬼怪经由空间之门在鼎山的登陆，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想用凤焰消灭空间之门已阻止各类妖魔鬼怪继续来到鼎山。在她抬起手的瞬间她察觉到有数量不少的仙族正在云端聚集，甚至有两只仙力不弱的仙族正打算降落。
　　“火德，大事不妙！洞悉兽浴火重生，她的火凤凰血脉似乎已经唤醒”一把略哑的嗓音低声提醒着一名为火德的人物元勍的凤凰血脉已经苏醒的事实，她想这人口中的火德应该是火德星君，仙族的名号都是独一份，不存在重名的可能。
　　火德星君，她仰颈循声望去是两个须发皆白的仙人并肩站在一团祥云上俯视着自己，两个仙人一着火焰纹战袍，一着水澜纹战袍，一火一水正是火德与水德二位星君。
　　“水德何须惊慌，洞悉兽的凤凰血脉觉醒所带来的厄难是我等的一劫难也是常世的一劫，这是天君早就明示的事！南蛮的初代鬼师也在，看来人族与魔族的大战是已迫在眉睫了，你快些回仙庭通知天君即刻加派天兵天将驰援鼎山，我在此处拖住他们！”火德星君镇定地提醒水德星君他当下应该尽快前往仙庭请求驰援。
　　元勍冷笑了一下，火德星君还是明白自己不是她或宗易所率领的妖魔鬼怪的对手，身为仙族不自大自负已是相当难得的事。
　　“岚”宗易沉声唤着岚的名字，他没有多说什么，岚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几个去追击那身着蓝袍的仙族，你们几个对付那红袍仙族”元勍看着岚抬起右手冲着众多妖族所在的地方随手指了几下，几个鸟妖当即腾空朝着水德星君飞去，另有几个善用弓箭的兽人出列上前，它们拉开了自己手中的弓，箭矢像雨一般飞向火德星君。
　　元勍看着兽人们射出的箭密且集，它们不是为射伤或射杀火德星君而是为了阻止他相助水德星君。另一边鸟妖们极快地拦住了水德星君的去路，火德星君见兽人们的箭是为了阻止自己去相助水德星君便趁隙落了地，他慢步朝着她走来，她看着他的右手中多出了一把剑，他是想趁着她还未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量前将她击杀以绝后患。
　　“你的对手是我”岚在此时拦住了火德星君的去路，他正声提醒着火德星君他的对手是自己，元勍明白宗易是为了给她尽快掌控自己的力量而派出岚为了她争取时间。
　　“滚开”火德星君冷漠地呵斥着岚，他的不屑尽显“山魈，凭你也配成为本君的对手？笑话，你是找死”火德星君冷声嘲讽着岚，他对岚的蔑视尽露。
　　话音落下，元勍看着火德星君以仙力将岚击飞，岚是身形敏捷的山魈，他在落地的瞬间再次冲前来拦住了火德星君的去路，火德星君再次将他击飞。
　　“洞悉兽，你现在明白了为何本君要劝你远离常世了吧？身为上古凶兽又沦为半妖半魔的你才是魔族最大的倚仗，只要你的凤凰血脉苏醒，你将会是世间最大的妖邪载体，饶是你不愿也无法阻止你的灭世之心”火德星君在数次击飞岚后他在距离元勍的六尺处站定，他沉声告诉元勍她的存在才是世间最大的威胁。
　　元勍没有疑惑自己身为上古凶兽是作为这样的存在，她看着火德星君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手中的剑将她这个威胁除去。
　　洞悉兽，身为上古凶兽的她在凤凰血脉苏醒后只会给世间带去灾祸，她不敢相信一直想要拯救世人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存在却也没办法不相信，宗易为使她唤醒凤凰血脉所做的种种足以证明火德星君所言。
　　在绝望中她尘封的数世轮回记忆都悉数涌现，泽息真神殒落的真相，她身为水麒麟和火凤凰后裔的洞悉兽是如何被仙族陷害成了凶兽，寒潭从来不是洞悉兽的沉眠之地，是她的落草之地，正因为如此她的本源之力就藏于寒潭之下。她的寒潭之行才会得益于本源之力而提升了自己的力量，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而准备，她要向指定了这世间种种秩序的仙族复仇，洞悉兽的每一世殒落都有仙族的干预，太多愤恨不平的情绪一时间涌上她的心头，她恨，怨，她对这世间仅剩的一点爱在此刻为仇恨所淹没。
　　“对，就是这样，火德，你当真以为你还能伤得了她？她的火凤凰血脉被唤醒了，不必浪费气力了，你们仙族昔日所为都到了要清算的时候”宗易在水徳星君跟着几只鸟妖落在地上打斗后他沉声提醒着火德星君不必仔浪费气力认为自己还能够灭除已唤醒凤凰血脉的洞悉兽，他看着她的恨意包裹着她内心，他得意地笑着又用法器创造了十余扇空间之门。
　　她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极致的痛苦与不安，她正在试图避免为恨意所淹没但她无力反抗自身的情绪，她看着火德星君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胸膛但她没有闪躲，作为世间最大危害的她只要死于火德星君的剑下世间的大劫可消，她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既然无法决定如何降生，她还可以决定如何死去，为了这世间的生灵牺牲自己，她认为是值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