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63、第363章

　　沿着石阶流淌而下的黑火与离岸崖中蠢蠢欲动的下等魔都在警示元勍大战在即，她和阎昂并肩立于离岸崖的崖口下方静候着那只一现身于离岸崖就使得法阵崩坏的大魔出现，拥有可令离岸崖的五常同行阵在瞬间崩塌的力量的大魔只能是羲和，她有预感今日便是大战开始之日。
　　“啊..”
　　“啊..”凄戾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地从山门处传来，欲在短时间使得御魔法阵成型需耗费大量的灵力与人或灵的献祭，她听着惨叫声渐弱便心知献祭的二人已死，好在法阵会在瞬间将献祭者的血肉抽干，痛苦不会维持得太久。
　　她想着初焐、包大同他们都为了能够抑制黑火外流而决意献祭自身，这份对天下人的大爱令她感到欣慰，她坚定地站在人族这一边是常世的人族尚有可期，魔族、仙族都无法做到为了一族而献祭自身。
　　“这些人当真为了常世而献祭自身的血肉，可敬可叹！”阎昂见元勍听着山下传来的惨叫声，沉默不语地注视离岸崖的崖口，他沉声地表示着自己对人族的敬佩。
　　元勍颇有些惊讶地看向阎昂，他的言辞之间是在表明他对人族有些改观，至少不像之前认为她愿意为人族豁出性命是愚蠢的决定，想到这里她不禁抿嘴微笑着说道“是的，这是人族的可贵之处，当然，他们的可恨可憎之处也不只一二处，现在在山门献祭自身的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在平日里欺善怕恶之流，像是自诩名门正派就对一些小门派穷追猛打，欺男霸女等等恶行但他们仍有良知尚在，在天下人的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甘愿献祭自身足以证明的未来可期！”元勍转过身看向山门处，山道上的离火灯灯光犹如夜空的星光在随着黑火的流淌而加重的夜雾一闪一闪，她稍稍凝神以探视术窥探着山门的情况，在与包大同一行人别后的半个时辰内山门处的法阵已快速成型，用人献祭以巩固法阵不崩的术法是天一门的禁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不得不违背灵虚的意愿动了这法子。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在天一门创建的这一百多年间她见证了天一门的辉煌与即将迎来的没落，正如花开花败没有永远不变的事。
　　“为何叹气？你莫不是后悔了吧？”阎昂见元勍突然地叹气，他正声地询问着元勍。
　　元勍只觉得身为半妖的她与身为魔族的阎昂对情绪波动的感知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他此时与她保持着一人面向离岸崖一人面向山门的背对背的方式站立，她们的身距不过三寸但他们是完全不同道的人。
　　“自然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人族常常在做的事，他们是集自私、贪婪、善良、宽容、淳朴、邪恶等等各种特质于一身的种族，在不同的环境中他们展露的特质也不同，正如我适才所言我认为在山门处的武林人士都是有良心的人，这不是贬义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良心即是有善念之人，我见过这世间许多毫无善念之人也见过他们所犯下的恶行，可仙族、魔族之中未尝没有这样的人物，较真说起来没有谁比谁更高尚”元勍摇头笑道，在常世行走的百多年间她见过许多好人也见过许多大恶之人，百多年中她见的好人自然是多于坏人，好人的善与坏人的恶后者给她留下的印象尤深但不妨碍她认为人族是比仙族、魔族在未来更具发展可能的一族。
　　“怪不得你要留在常世为这些人族奔波，吾身为魔族无法感知你所察觉到的种种但看来常世比魔域有趣得多！不过人族的兴旺衰落你我终是不该干预”阎昂浅声接话道，他在话尾还是提了一句身为妖魔的他们不该干预人族与魔族的交战。
　　随着阎昂的话音落下，元勍看着他高傲地仰起脸来，故意不与她对视，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干预。
　　“你知道吗？我在初入常世时也抱持着这样的信念，妖族、魔族都不该干预人族之事，我在常世行走的头几年看着人族互相残杀，又时逢九州混乱，恶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样的事遍地都是，那时的我对人族没有任何感觉，只想着等自己到竟水剑冢看一看陵水剑派的发家之地就回西荒，只不过这个想法在认识灵虚后逐渐改变，我意识到越有力量的人物就越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正因为这世间有那么多坏人与坏事才更需要良善之人的力量，灵虚创建天一门的初衷是为了让良善之人都有与恶人、恶事抗衡的力量，我那时便知道自己的渺小，他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正道，他想让每一个没有力量的人都能够在天一门的庇佑下获得力量，因此天一门收徒的条件只有一个条件需是良善之人，没有门派、性别、种族的之别，任何想要获得力量用于保护他人的良善之人都可以得到天一门的帮助，他说这世间的坏人太多就该多些好人，不然如何救世！”元勍说着说着不由得觉得心酸且无奈，灵虚许下的宏愿算是勉强实现了，只可惜丧失了一缕神魂的他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宗易，他是这一切悲剧的幕后黑手，他夺取了灵虚的一缕神魂以弥补自身的残缺，转念她又想到若非他遭初代南蛮王蓬辟所害他也不必四处掠夺其他人的魂魄用于弥补自身，细究起来都是为了活命而做的无奈之举。
　　她顿时觉得有点茫然，纵使强大如宗易这般可操纵鬼兵，对鬼道了如指掌的人物已无法逃脱天道轮回的命运，他要与天争命不惜将魔族、人族、仙人、妖族都卷入这场与天争命的斗争中，她知道他不会胜，他也应该清楚自己不会胜，他做这些是因为这是他应为之事，与她守在鼎山一样。
　　“听起来灵虚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阎昂在元勍的描述中获悉了灵虚此人的志向与胸怀，一时词穷的他琢磨了一下才将灵虚定义为有趣的人。
　　元勍灿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灵虚确实是她在这世间见过最有趣的人，他幽默风趣又不失稳重，身为名门世家子弟的他不热衷功名利禄，他创建天一门是为使每一个好人有拥有自保能力。他比她认识的任何人都优秀、聪明又富有活力，完美如他还是没有能长命百岁，想到这里时她总后悔当时的她回尘桥养伤，倘若有她在他身边他也不至于死于肇宁之手，他不死，苍梧子也不会因血契而亡，他们两个人都是顶好的人族。
　　“少君！”蓝玉立在石阶下方温声唤着元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着神色凝重的蓝玉沿着石阶快步走近她的跟前。
　　“少君，这些是魔焰？”蓝玉的目光落在沿着石阶缓缓淌下来的黑火上，他不大肯定地等着元勍的答案。
　　[倘若是魔焰降世人间必有大灾！少君她的神色极为严肃，魔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离岸崖的崖口，应该是魔族已登陆离岸崖，可它们为什么还没有现身呢？山门处那些血肉被抽干的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该不该告诉少君？]
　　蓝玉低着头，他细密地思索着黑火、山门处的法阵与魔族的心声落入元勍的耳中，他的忧虑一点都不比她少。
　　“确实是黑火，你一路走来可瞧见了山门处的法阵？”元勍温声告诉蓝玉此刻正沿着流淌下山的黑色火焰确实是魔焰，她从他的心声中探听到山门处有血肉被抽干的尸体，想来山门处的情况更为骇人。
　　“是的，少君，大概有二三十人，他们的双眼突出面目狰狞，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了血肉，看起来不像是为妖族或邪灵所害”蓝玉想了想正声告诉元勍山门处的情况。
　　[山门的法阵似与原来的有些不同，那些人的死法诡异，像是..献祭后的模样，我该不该告诉少君？]
　　蓝玉低着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元勍山门处的尸体是献祭后的模样，他在南蛮见过一些这样的尸体但他还没想明白这些人献祭是为了什么才犹豫着没有开口。
　　“山门的法阵看来是已修筑完成了，蓝玉，魔族即将来到，我命你与我一起迎战魔族！” 元勍看着蓝玉轻声吩咐道，前半句话是为令其解惑，后半句话则是沉重的命令，他既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南吕的生，他就必须和她一起并肩作战，他的命始终属于她，不论魔潮有多汹涌，他都不能退。
　　“是，少君”蓝玉温声应答道。
　　元勍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乾坤袋的袋口取出自己藏在乾坤袋中的长.枪，快步上前，他在她的正前方站定，静候着敌人的出现，她不由得感叹羽人族的服从性极佳。她、蓝玉、阎昂三人都站在离岸崖的崖口下方望着离岸崖，他们都知道羲和即将现身，此役不生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