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47、第347章

　　“哗哗哗..”湍急的河水自田中的引水道灌涌入稻田中，灌溉着畜养着田鱼的稻田，秋季的水稻早已收割，田中肥美的田鱼多已捕捞用于贩卖或制成田鱼干便于储存，一眼望去数十亩的稻田与沣河几乎相连在一起。这数十亩中还剩下一些瘦小的田鱼滞留在稻田中，渐盛的日光使得萧瑟的秋风拂过脸颊时算不得冷，这种欲暖还寒的日子最适合结伴出门赏秋，城西的永泽湖和鼎州以南曲安城以西的橘子山都是适合赏秋的好去处。
　　查查在前，元勍在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查查的脚步，身为妖族的他们步行的速度快过人族将近一倍，转眼间已步出稻田来到了一片蕴藏着秋意的梧桐林中，林间落满了梧桐叶，她稍稍凝神便察觉到梧桐林中除了她、查查外还有一人族和魇族的气息，很显然那人族是初焐或墨泉，魇族是云歌，依据她们的气息来看她们正在河边。
　　她和查查在穿越过大半片梧桐林在瞧见面向河水而坐的云歌和站在云歌身旁的墨泉时查查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墨泉的手中正握着一杆钓鱼竿，是已钓着了鱼，她看着墨泉握着鱼竿没有动作只是任由鱼线另一端的鱼在不断挣扎，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太过入神而不察自己已钓着了鱼。
　　“少君，先生就在前方，您有什么话当面与她说便是，我不便陪同您前去”查查侧身而立，它面向元勍温和地提醒着她云歌正在前方而它不便相陪。
　　“好”元勍看着查查点了点头，查查的不便相陪有两重意思，一是云歌要与她说的话相当私密不便为他人知晓，二是它觉得它不应该获悉她二人的谈话内容，恪守它作为云歌药童遵循的礼数。
　　她的目光落在墨泉的身上，墨泉背对着她们而立但显然是知道了她们的来到，她看着墨泉将鱼竿插在了地上，转过身面向自己站着是在恭迎她的来到。
　　她慢步朝着墨泉走去，查查站在原地未再有动作，此时的天色尚好，正是一天气温不冷不热的时候，再迟一些阳光也将变得猛烈炙热，届时就不适合钓鱼了。
　　“师尊”墨泉在等着元勍走近后站在云歌身侧的她拱手向元勍施了一礼，保持着她身为弟子该有礼仪。
　　“鱼既已咬了钩为何不早些收取，现在让它挣脱了去是白白做了无用功”元勍冲着墨泉摆了一下手算是应了墨泉的礼、她看着插在地上的鱼竿不再猛烈摇晃，是鱼挣脱了鱼钩，她略有些惋惜地说着，这话她是说与云歌听。
　　应神识难于凝聚的云歌的要求青阳君没有带着她和姜翟、应礼一起离开鼎州而是冒险留在鼎州，她认为此举不妥也是在试探始终没有动作的云歌是否已能自主凝聚神识，她这话说完但未见云歌做声便已明白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云歌仍然没有恢复正常，一时间觉得很是心酸。
　　云歌的神识仍然难以自主凝聚意味着云歌她或许是经过青阳君的治疗已能够在日中苏醒片刻但大多数时间都在识海中沉沦，此事得怪她，是她拖累了云歌。
　　“师尊，泽芜君她..”墨泉在见元勍注视着云歌的背影而眼睛微微泛红的模样，她不知当讲不当讲地将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地等着元勍做声，好确定自己应该是把话说完还是给二人留些空间地等待着。
　　“墨泉，天一门的事迟些我再与你说，你且退下，我有事与泽芜君商议”元勍在察觉到墨泉注视着自己带着探究的眼神后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正声吩咐着墨泉先行退下，她险些就在墨泉落了泪，这是她不该在弟子面前展露的脆弱。
　　她是天一门的镇山神兽是天一门弟子所仰赖、信任的大妖，特别是在人族与魔族大战在即的时刻，她绝不能让墨泉察觉到她并不能够为他们力挽狂澜，她脆弱得不能够成为他们的依仗。
　　“是，师尊”墨泉温和地应话道。
　　元勍看着墨泉快步朝着梧桐树林的另一边快步走去，与候在不远处的查查又一起走远了一些，她看着二人在远处站定小心地警戒着四下为她二人的谈话制造出空间。
　　她看着云歌的背影慢步走近她的身边，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陷入沉睡的云歌，云歌的气色较之离开鼎山那日算是恢复了许多，她走到云歌的面前俯下.身，将双手手掌按在椅子的扶手上，用自己的额头贴向云歌的额头以自己的神识感知着云歌的神识，若能得到回应她便能进入云歌的识海与之相见。
　　在一片颠簸混沌之中她察觉到自己已进入了云歌的识海之中，她看着自己逐渐化出了自己的形态，她的手掌、身体都有了具体的形象，待她感觉自己能够稳定地站在原地而不是漂浮不定后她察觉到一团混沌之气在自己的眼前凝聚化为人形。
　　“你的状况仍然不佳为何不与青阳君前往东安郡稍事休养？留在鼎州与你的伤势无益，我…”元勍看着云歌刚刚可稳定自己形态的模样，她既是心疼又是自责地提醒着云歌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她的话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对云歌说话，是她连累云歌受了这样重的伤。
　　眼下云歌是极为勉强地化作人形，稍有不慎她的神识便会散去，她甚至不敢太接近云歌，不同的气息可能会放妨碍本就难以凝聚的神识变得散漫。
　　“无益？何为有益？是你背着我请师傅他老人家带着我和姜翟一起离开鼎州，在常世的另一处远离尘嚣是为有益？还是我们留下鼎州更为有益？此事取决于我们而不是你，阿勍，我们不需要你的决定”云歌冷声质问着元勍，她心中有些怒也有些气但看着元勍眼睛泛红的委屈模样又心生出不忍，心头的气顿时消了两分，因她无意为难元勍。
　　“我知道，我视你如我的性命般贵重，你活着我便是死了也无憾！可你若有损伤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人族、天一门的事是我无法割舍的牵挂，我在你与人族之间选择了后者是我自私，没有征询你或姜翟的意见就央求青阳君带着你们离开鼎州更是我私心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着，我思来想去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是我思虑不周！”元勍低下头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同一件事在她眼中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在云歌、姜翟的眼中或许有其他的答案，她不是为解释自己的一己之心而是想让云歌明白她对她而言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你..罢了！你知道我奈何你不得，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云歌看着元勍低着头茫然无措的模样心中顿觉哀伤，元勍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她的神经，纵使她的情绪再淡漠都受元勍的影响。
　　“阿勍，我知你的心意已决，不过有一件事极为棘手，我仍然觉得你不该徒然浪费自己的力量，羲和没有率领魔族经由离岸崖的魔沼来到常世的原因是他在等鬼界的大门大开，再有两日便是百年一遇的月食，我收到消息鬼王会率领鬼界大军和魔族一起进攻常世，凭你一己之力无法抗衡鬼界大军与魔军”云歌正声向元勍解释着她不该留在鼎山的理由，鬼王与羲和联手，是鬼界大军与魔军一起入侵常世，事情已不是凭一己之力便可扭转的局势。
　　“鬼王？它不是失踪了数千年，它如何又重新现世？” 元勍在听到鬼王将与羲和联手这一消息时她心头一颤，鬼界与魔域之兵尽数而出的话，整个常世都难以幸免，仙族的大军恐怕也难以阻止他们。
　　“不知道，我只是打听到了鬼王届时会率领鬼兵现身相助，至于他为什么会掺和进人族与魔族之战中是毫无头绪”云歌越往下说越觉得自己的气力正在极快地被消耗，事态的复杂实在不容乐观，她们的绵薄之力是无法改变任何事。
　　“可我又如何能离开呢？”元勍看着云歌无奈地摇头道，事情的复杂确实是超乎她的想象，她们完全不清楚失踪数千年的鬼王为何突然决定与魔族联手，她若是留在鼎山当可阻挡一阵鬼兵与魔军，可一旦她离开鼎山，不出两个时辰战火便会延烧至鼎州城，数日内中州一带便会成为人间炼狱，越是这样复杂的情况她越是无法离开鼎山，仙族也好，鬼兵也罢，她不能抛下天一门的弟子就这样离去。
　　“我知道你的心性，我留了一些东西给你，这种时候你..” 元勍看着云歌的话说到一半人便消失于无形了，她站在原地稍后了片刻见云歌仍然未能再次凝聚神识便知是云歌的精神力不济造成她陷入了沉睡，她稍稍凝神离开云歌的识海，不知云歌是留了什么东西给她，事情确实越来越复杂了，她无力改变却也无法就这样离开鼎山，一切只能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