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24、第324章

　　酸苦的汤药顺着咽喉慢慢流入肚中，元勍忍着草药苦气将药汤饮尽，她重重地将药碗放在桌上后打了个嗝苦气又顺着咽喉翻涌上来，她实在是怕吃苦偏生受伤多需服用汤药以恢复身体。青阳君和云歌一般明知她怕吃苦尽拣了药材中最苦的那几味开给她服用，她是被苦得仿若自己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这苦口良药是一日两碗实在是可怕。
　　她正暗自想着，她抬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查查，它的目光停留在她下巴及咽喉部位，它的眼神显然是担心她没有真的喝完药。
　　“司祈，蜜枣”元勍为撇清自己没有喝完药的嫌疑一边抬起左手一边招呼司祈给自己送蜜枣，她还冲查查张了张嘴以证明自己确实喝完了药。
　　“主子”司祈极快地将三颗蜜枣送到了元勍摊开的左手掌心上，她看着手中的蜜枣一口气地全塞进了嘴里，此时只有蜜枣的甜方可缓解她口中的苦。
　　“少君，蜜枣虽甜但不可过食”查查见元勍一口气吃下三颗蜜枣，他慢步上前在伸手取过元勍摆在圆桌上的药碗时温声提醒着她不可过度食用蜜枣。
　　元勍因口中的蜜枣还没吃完所以没有做声，她看着拿过药碗的查查定定地站在桌边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知道它有话想说。
　　“说吧”元勍在咽下了口中的蜜枣后示意查查做声，查查陪伴在云歌的身边也有百余年，它对云歌而言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家人，尽管她和查查的相处时日不长但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言明的问题。
　　“元成少君与青阳君议定要送先生离开鼎山之事我认为实在不妥，先生的身体抱恙经不得舟车劳顿况且少君欲留守鼎山一事先生始终持相反的意见”查查在抿了抿嘴唇后它正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元勍看着查查始终低着头，目光停留在圆桌上，不与她有目光接触，保持着它身为药童在身份更尊贵的妖族面前该有的规矩，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不妥。
　　她看着查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诚然她请求青阳君将云歌和姜翟带离鼎山是不妥当的决定，可眼下她没有其他办法，若然云歌醒着她绝不肯留她在鼎山。
　　“是的，你说的对”元勍想了想她温声附和着，因为查查是在为云歌打抱不平，诚然离开鼎山避开山中随时会出现的危机对众人都好，可她是在云歌昏迷不醒时代为做出了决定，对云歌是不公平的。
　　“少君既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何不再等等？先生的状况每日都在好转，许是在再有数日便可苏醒，到时等先生醒来商议过后再做决定更为妥当”查查显然是没有意料到元勍会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它稍稍思索后又继续补充道，此时它才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元勍的右肩膀上在等着她改变主意。
　　“她确实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数日内苏醒但也有可能还需要月余，离岸崖的魔气疯涨到法阵都已无法抑止，魔族已踏平了北域，它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常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汹涌的魔潮是如何吞噬其他生灵的场景，她留下无非是徒增伤亡，她活着才能救治世间更多的生灵”元勍看着查查小心地瞥了自己又急忙移开视线的神态，她正声说道，汹涌的魔潮像海浪一般吞噬其他生灵的性命，她自知无法阻止魔族踏平鼎山的命运但仍想尽一尽气力，这是她坚守着的本心，与云歌、姜翟无关。
　　“查查明白了！司祈，少君每日需服用两帖药，我已将药材整理过，包好放置在大堂中，你记得每日煎给少君服用，元成少君！查查告退”查查点点头，它的目光此时落在站在元勍身后左侧的司祈先是向他交代药材的事再是看向元勍，它正声唤着元勍的尊号向她告别。
　　“保重”元勍在此时站起身来，她送着查查一路走出了房门，查查一出房门便径直走进了云歌所在的东耳房。
　　她来到院中，透过敞开的房门看着昏睡着的云歌，蓝玉正在院子里整理物品，他面朝着定安堂的大门，时刻留意着大门外的动静，李虎城抱着刀站在大门外，他一见她就刻意地挺直了腰板昂首挺立地站在原地不动，这小子的心性不差，只可惜她们没有师徒缘分。
　　“少君，这人族站在门口已有两刻钟的功夫要不要赶他走？”蓝玉的询问让元勍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她看着点蓝玉熟练地用布将药材与一些瓶瓶罐罐打包好，依次放进乾坤袋中，他的身后还堆着一些在她看来不必要带上路的物品，比方说黄花梨木制的凳子、锅子、盐和胡椒等物，妖族不必日日进食，盐、胡椒都不是妖族必需之物但她转念一想大抵是查查的意思，它初到常世对人族的东西都喜欢得紧，临别时要带走几十样西荒不常见的物品也在常理之中。
　　“不必了，他本来该是我的徒弟，留在此处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元勍稍稍晃神后告诉蓝玉不必在意李虎城，他是个好人也不会对她们造成任何威胁暂留在山中不会有事。
　　她说着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李虎城，查查正在扶着神识不大清明的姜翟下床走动，她想倒是可以找个由头把李虎城打发下山，青阳君、查查都是不谙人世的妖族，她们几人在常世行走身边需要一个人族帮着打点一二。
　　她抬头看着繁星闪烁不定的天空，今夜倒是没有月亮，待蓝玉、查查整理好了一应物品，青阳君一行人就该下山了。
　　“主子”司祈的温声呼唤令元勍回过了神，她看着青阳君从房内出来，姿态威严地看着她，俨然是在等她近身说话。
　　“青阳君，她们的情况一切都好？”元勍说着又往房内瞟了一眼，她实在是觉得难过，是她将云歌、姜翟带入鼎山却又要以这种方式送她们离开，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心痛也是无奈。
　　“姜翟已能自己服用药物，云歌虽仍然未醒但应该是在这几日中会苏醒，我与吩咐查查收拾它的东西，明日天一亮就带着她们离开鼎山，常世的东安郡中有一处灵气相当不错的地方，不比鼎山供给妖族的日常所需绰绰有余” 的视线越过元勍的肩膀落在屋檐上，他的语调沉稳平和，元勍在得知青阳君要带着云歌她们前往东安郡时有些开心，青阳君话中的意思是她们会在东安郡的望鲁山等她。
　　“好，我知道了”元勍讪讪地应道，青阳君既选定了远离中州的东安郡，若是没有意外她们是不会牵扯进魔族与人族的大战中，是个好地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仍有话想说但没有任何能表达出她复杂的心情。
　　“你不去看看她？明日一别再见了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青阳君转过身本欲回西耳房，他又收住了脚步背对着元勍提醒她，她应该去看看云歌。
　　元勍望着青阳君的背，她心中是万分难舍却不得不舍，明日一别若无意外自然是无缘相见，她一想到仍然在昏睡中的云歌往日的种种不断地浮现，恨只恨她们重逢后相聚的时日太短，事情太多，她和云歌本应该是携手共度余生，她没有再见云歌一面的勇气。
　　“不去了，免得舍不得”元勍说着转过身来，她是真的不敢再看云歌，她必须拧着这股劲等青阳君将云歌带走，否则她怎么甘心就那么错过云歌的一生呢！
　　“也好”青阳君波澜不惊地应道，元勍听着青阳君的脚步声远去，她慢步走到了院子中间“李虎城何在？”她高声唤着抱着刀站在门外的李虎城进门来。
　　“李虎城在此”李虎城在得到元勍的召唤时动作伶俐地奔到了元勍的面前，她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后兴冲冲地等着她的吩咐。
　　青阳君要带着泽芜君、姜翟、查查和应礼离开鼎山前往东安郡的望鲁山暂住，我命你护送他们前往望鲁山，待你护送他们回来我自会收你为徒，以防你觉得我会出尔反尔，这是信物来日可凭此物为证”元勍看着眼前这个态度端正且真诚的年轻人，她随口便扯起来谎来，许之以重诺换他尽心尽力护卫青阳君他们，为博得李虎城信任，她随手解下了佩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
　　“是，少君” 得了玉佩和承诺的李虎城兴冲冲地应下了护送青阳君一行人前往望鲁山的任务，元勍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果然年轻人就是容易受骗。
　　“司祈，你领着李虎城见见查查，让他们熟悉一二”元勍转身吩咐着司祈带着李虎城去见查查，接下来的一月内他们都将一起在常世行走，查查自然要与李虎城先熟悉一二才好。
　　“是，主子”得了吩咐的司祈冲李虎城招手示意他随自己离开。
　　元勍看着二人进入东耳房中，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离岸崖，今夜没有月光，繁星虽然闪烁但较之昨晚夜色更为深沉，离别在即心中总有无限感伤，她只愿云歌往后一切安好，不必再经受任何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