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18、第318章

　　梦境的结界是一道水波门，门中藏着可随梦主的意念而变的千万种变化，在元勍和姜翟手牵着手穿过结界时她们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梦主意念生出的幻象影响，无数恶鬼在瞬间扑向她们，幸而她们没有因恐惧而松开彼此的手而是意志坚定地穿过了结界。
　　结界中的梦境是绿意盎然的山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如盖的参天大树，每一棵都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林间，溪水潺潺地从林间流淌而过，鸟鸣声既像是在近处又像是在远处。
　　刚刚好没过脚背的溪水中有成群的银色溪鱼在游动，每一条溪鱼的长度在半指至一指左右，元勍看着在自己和姜翟脚边打转的溪鱼群觉得有些怪异，阳光折射下溪鱼的鱼鳞像是会发出五彩的光芒，这种鱼类虽说不常见但她记得在南蛮却是最普通的鱼类。
　　她踢了踢水，看着被踢起来的溪水重落在水中，这突来的变化惊得围绕在她脚边的溪鱼群四散但鱼群很快又重新围聚在她和姜翟的脚边。
　　她心中有些不安地转头看向身后，结界的水波门在她们穿过时自然地消失了，她们的身后也是绿意盎然的山林，没有坡度高低之分，看不出再往前走是上山还是下山，溪水往不知名的地方流去亦有可能是在不断循环。
　　她仰头看着从树叶中洒落的阳光，正是夏日午时过后的阳光，不同梦境折射出的是梦主的情绪，绿意盎然意味着生机，此处应是梦主最觉得心安之处，这些景象如此逼真足以说明梦境是依据现实构建而非臆想。她滞留梦境中之中自然无法知道自己在梦境中的时间长短但隐约觉得入梦已有一段时间，维持一个逼真的梦境不崩需要极强的灵力，以济生堂的力量而言区区灵力的消耗是不在话下，可她仍然觉得济生堂修炼的各种术法确实如青阳君所言极为厉害。
　　“如此逼真的梦境不是一般的人族可长时间维持，梦主的力量异常强悍”元勍在仔细端详四周的景物丝毫没有变化或扭曲后她沉声提醒着姜翟她们遇上了棘手的问题。
　　她在望城阎昂的地府中被夜罗刹引入的梦域是一片荒漠，梦境也是长时间地没有任何变化，如此基本可确定使用引梦令者的力量在梦中不弱于夜罗刹。
　　只是她的疑惑是她和姜翟是以何法被其引入梦中，为何他迟迟不现身？是想让她们精神力衰竭而亡的话还不如动手除掉她们二人来得更为方便。
　　“确实，据说引梦令是经过数十代祭司的心血才创造而成，施法者的力量自然不弱” 姜翟在元勍的话音还未落下时极快地接话道，她二人此时站在林间中既不见梦主也没有方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现在是该怎么办？”元勍顿了顿后询问着姜翟的意见，依她看既是幻化出的梦境梦主应该感知到她二人来到了自己的梦境之中，她们应该设法逼其现身方可有自保之力。
　　她的前方是同一片山林溪地，往前去周遭的环境不一定有所变化但站在原地是白白耗费时间，她觉得或可往前走走，或许有变化。
　　“我们只要在原地等着梦主现身就好，在你我脚边围聚着的鱼群是梦主的意识所化，周遭的景物看似不同其实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景物都不会变化，梦主用自我意识所化的鱼群跟踪我们也说明跟随我们也说明他不希望我们进入他的意识更深处，为阻止我们扰乱他的梦境他应该会现身”姜翟在仔细考虑后向元勍解释着自己对现状的看法以及鱼群的异状，她近乎肯定梦主很快便会现身。
　　“好”元勍表示赞同地点一下头，姜翟的分析贴合现实，维持一个梦境不崩需要花费巨大的心力，比起杀了她们，梦主更为在意的是自己苦心构建的梦境完整与否，她们虽在他的梦中却也有一定的力量影响梦境。
　　“话说既然说到这里，我想我们应该先想想梦主现身后我们该如何应对，不能坐以待毙！”元勍的话锋一转，她的思绪由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变做该如何自保。在他人的梦境被杀死，她们是真的会死去，妖身中具有的妖力、灵力或其他的力量在梦境可提取使用的最多不过三五成，能勉强在梦境中凝聚神识也需要消耗自身的精神力，她没有把握能赢得过这位素未谋面的济生堂祭司。
　　她曾被引入夜罗刹梦中险些丧命，能够全身而退多赖于云歌的护佑，魇族在梦境中的强大地可令她们忽视梦主的意愿，此次入梦她不知道她们能否等到云歌来救，如若不能，她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我都是寻常的妖族，在梦境中没有其他力量可用，如你所见梦主是济生堂的祭司，在应对济生堂祭司绝对的力量上我们只能智取或是设法拖延时间，我们在离开梦境结界的同时妖身会显露异状，泽芜君一定察觉到了，她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姜翟在此时压低了音量，她凑到元勍的耳边用近似呢喃的方式将她的推测告诉元勍，因鱼群是梦主意识所化，她这般做是尽量避免让避免叫梦主听得她们的谈话内容。
　　“我明白，既来之则安之”元勍温和地笑着接话道，她们的选择是没有选择，在神魂离开自身时妖身必然会显露出异状，离开结界是她们必须涉的险，如若不然她们将死于精神力衰竭。
　　元勍的话音未落下，她和姜翟都察觉到一团不算强的力量从后冲撞而来，她和姜翟极快地朝着彼此之的反方向闪避着这股力量，在她们重新站定后看着那股力量化作了人形。鬼师宗易，她没有想到她区区一只凶兽竟如此受鬼师的重视令其可三番两次地亲自来见，他与晋元签订的契约或许他亲自入梦来见的原因。不过这仅仅是她的猜测。
　　“你的血脉之力还是没有完全苏醒”宗易在打量过元勍后惋惜地说着，他在梦中所化的样貌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青年，五官算不上好看也不难看，想来这张脸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宗易身着象征济生堂鬼师的黑袍，黑袍是纯黑色的锦缎，他的腰带上绣着极大的红色眼睛图形，他今日是以鬼师的身份出现在此。
　　“鬼师寻我来此不知是为何事？我们不如有话直说”元勍看着宗易轻声说道，晋元与宗易签订契约在前，她身为晋元的转世本应与其有主仆之约但宗易并未履行承诺，她们的契约也做不得数。
　　“前世的你与我签订契约，生生世世都要为我所用，今日可履行诺言”宗易看着元勍语调平淡地说着，元勍看着他抬起右手一挥她们签订契约内容就在她们的眼前显现。
　　“你并未履行诺言助白无琊再入轮回，契约不能做数吧？”元勍仔细端详契约的内容总觉得这份契约与她在记忆中所见略有不同但她无法指出是哪里不同，因她对契约的内容不甚清楚但她知道契约成立的条件是白无琊再入轮回。白无琊没有再入轮甚至是沦为宗易的爪牙，再次死于她的识海之中，这一点宗易不可否认。
　　“契约上写明是救得白无琊而非令其再入轮回，违背契约需遭天谴”宗易语调冷淡地提醒着元勍他与晋元签订的契约内容与背弃契约会遭到的打击，在元勍稍有犹豫时他再次开口“来，归顺于我，我可保证不伤你天一门任一人族弟子，鼎山仍归你所有，如若反抗于我，你当知你二人再无活路”宗易朝着元勍抬起右手，掌心朝向她，半带威胁地示意她上前来确定契约他们的契约关系。
　　她看着宗易没有做声，她知道宗易不仅仅是在威胁她而是真的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元.” 姜翟急切的呼唤声突然而止，元勍惊疑地看向姜翟，姜翟的双脚悬空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在空中，从颈部的凹陷可看出是一只手掌掐住了她的咽喉并且有随时杀死姜翟的可能。
　　“你放过她，我答应你”元勍看着姜翟的面色涨红，她正声向宗易恳请道，她无法再让姜翟为自己涉险，和宗易签订契约是她现今唯一能阻止姜翟受伤的选择。
　　“好，来” 宗易等到元勍的恳请后示意她上前来，姜翟随之落地，姜翟瘫倒在地的模样令她不得不承认她们已没有其他选择可做，等不及云歌来救她不得不这样做。她慢步朝着宗易走近，左手食指为刀划破了右手掌心，她迟疑地抬起右手要在契约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咻”地一声，一只泛着蓝色光芒的箭从她的眼前飞过，穿过了契约射向宗易，她极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宗易怒而抬起左一掌劈向她的同时三支泛着蓝光的箭从她的肩上三寸飞过直射向宗易，逼得宗易不得不后退。
　　云歌来了，她见状识趣地退后，在梦中没有任何生灵会是魇族的对手，她和姜翟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