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316、第316章

　　“汪汪….”密林深处的犬吠声与鸟雀扑棱翅膀的声响似在远方又似在极近处，徐徐微风拂过山林摇落了满地秋叶的动静被伙房里利落地切菜炒肉声盖过，满是烟火气的动静令人觉得满载着希望。
　　元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温煦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床前，从日光折射的角度可分辨出此时是巳时过后午时将至的光景，正是一天中日光最为温和明亮的时辰，她撑着自己慢慢坐起身，房内空无一人，她隐约听见院子里的谈话声，有男有女，他们热切地交谈着一些她似是了解又不清楚的事情，她稍稍凝神但仍然听不大清楚谈话的内容，极具增加的求知欲令她扶着床栏下了床。没有顾得上穿鞋，她踩在地毯上因此触感并不冰凉，她快步朝着敞开的房门走去，在阳光满溢的房门前她犹豫地收住了脚步，因明媚的阳光令她看不穿房门外的景象。
　　她站在房门内听着院子里的谈话声，可以估测出云歌她们就站在房门之外五六步的距离但她看不穿眼前的明媚阳光组成的光墙，她隐隐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就在光墙之外等着她。
　　“云歌？”她疑惑地唤着云歌的名字，她渴望听到云歌的应答声但没有，一切都足以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没有醒来而是在某个梦境之中。
　　“师傅..师傅..”叶长庚唤着她的声音由平淡逐渐转为急切，她犹豫地看着眼前的光墙，她知道穿过这堵光墙她就将去到另一个世界，叶长庚的呼唤声令她没有犹豫地跨出了那一步，比起站在原地她决定去看看外头的情况。
　　只一步，她穿过阳光组成的光墙来到了另一重世界。满天飞舞的鹅毛白雪下得甚是好看，令她想起了江南大雪时为白雪覆盖的山间湖景，眨眼间她眼前的白雪茫茫再变幻做另一番景象。
　　雍都，北域王城。
　　由北域狼妖率领着的妖兵与下等魔在雍都城外互相厮杀，她看着妖兵们在击杀下等魔后他们极快迎接着下一波魔潮，下等魔们经由空间之门源源不断地来到雪原之上，涌向雍都城。
　　雍都城雄伟壮观的城门已有三分之一的破损，剩余的三分之二城门上裂痕满布像是随时要崩塌的模样，她知道此时的城门只需要再受几次攻击必然会完全崩坏。
　　她抬眸看着雍都城的雪原大阵正在承受着魔族的攻击，雪原大阵已无法覆盖住整个雍都城而只能勉强覆盖着雍都城的城门上方。她看着城门打开了一些，涌出许多妖兵再涌入一些伤兵，他们彼此轮替交换着休息。涌出的妖兵中也有许多是年幼的妖族，他们的力量在对战下等魔勉强可用，这些年幼的妖族在人族中只算得上是十岁甚至是八九岁的孩子，他们本应该在在父族的保护下撤离北域但不知道为何它们竟也进入了这个修罗场中，未成年的妖族是无法扭转魔族将踏平的北域的败势。
　　她看着眼前搏杀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若非她心中忧虑她自然也无法在梦中见到这般惨烈的景象，她毫无顾忌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既然是梦境，这种梦中的妖族、魔族都只会忙着互相厮杀而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慢步朝着雍都城的城门走去，在互相厮杀的下等魔和妖兵之间穿梭，如潮水般汹涌的下等魔不断地涌向妖兵，一个被击倒了另一个急忙上前补位坚守着阵地。
　　越接近城门越是激烈地混战，北域的妖兵中混杂着许多他域妖族，下等魔之中也混杂着一些南蛮的妖族、人族奴隶和兽人。
　　由北域狼妖率领着的妖兵主要与叶浚亲率的妖军作战，她在万千妖魔的混战看见了羲和。它仍然是孩童模样，身体长高了许多，如今瞧着像是十余岁的孩童模样，做为魔界的新任魔尊的它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妖魔混战，似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但又不得不留在此处坐镇的无奈，摇光正在不远处率领着一些大魔击杀试图抵挡魔军踏平雍都城的北域妖族。
　　这梦，真实地就像是她亲临北域见着了羲和率领的魔军是如何与北域妖族交战。
　　她看着叶浚率领着妖兵与北域狼妖交手，北域狼妖越战越勇地砍杀着身边的南蛮妖军，叶浚是溶魔级别的大妖，在对明显弱于自己的北域狼妖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也可以说他并无心杀害自己的同族因此他没有展露杀招，是以击伤为主，生擒活捉为主要目的，因此叶浚不易击败攻向自己的北域狼妖们。
　　叶浚为向宗易求得力量，不惜以毁灭北域为代价，他要夺回的不仅仅是北域王位也有族人的尊重，若然北域狼妖尽数丧生，他一个人便是登上了王位又如何？没有臣民的王只是一个华丽的空架子。
　　“嘭”地一声巨响，她看着一道微弱的白光与叶浚互相碰撞，两种力量相等的妖力彼此冲撞造成的冲击力将在周遭的妖魔一并扫出一丈多远的距离，随着妖力的爆发过后她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北域王叶泽。
　　“你终于是肯现身了，叶泽”叶浚直呼着叶泽的姓名，他看着叶泽的眼神既恨又有些愉悦，叶泽的出现令他寻着了他一直想要的机会，他因激动而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这叛徒率领妖军进攻北域，意图颠覆我叶氏的千年基业，我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我叶氏便是战至最后一人都绝不会让你踏入雍都城半步”叶泽严辞呵斥着叶浚，元勍看着他坚定的神态，心中正这梦真的是太过真实了。
　　雪原大阵在她冥想着她散发出极其强烈的光芒，法阵在这阵光芒过后已覆盖住了雍都城的城门，雪花大阵，她想起了在紫竹林中叶长寅想要她以自身献祭雪原大阵的法子，她意识到是有北域狼妖投入了雪原大阵中以自身为薪火加固雪原大阵，这种方法并不能很持久地维持，因北域狼妖子嗣不丰。
　　她心中感慨着北域狼妖为守住北域做出的选择，不知道叶长庚是不是也已投身雪原大阵，若真的如她所想，叶长庚虽非战死却是等同说战死，她的这一个弟子是舍身卫国。
　　她回过神来但再没有听见叶浚和叶泽的对话，这兄弟二人结怨已久，北域狼妖们争夺的不仅仅是王位还有留陪在父母身边的权利，叶浚在被揭露修习禁术被逐出北域就丧失了他所能行使的一切权利，他自然是恨极了叶泽。
　　她的思绪开始变得散漫，亲眼目睹北域的战况令她感到不适，北域是四域中她唯一一个未曾踏足的域，她也曾想过要设法为北域保下些妖民，一切都未实行都是因为叶泽的选择。
　　她正想着，自己的念头又一转眼前妖魔捉对厮杀的修罗场转变成了鼎山的庆安堂外山道，此时的天色正是午后阳光最灿烂的时刻，她看见了站在紫楹花树下的叶长庚，他仍然是她初见时的少年模样。
　　“师傅”叶长庚温声唤着元勍，她看着他爽朗笑着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酸又无奈，她没有能亲自送他上路见上他的最后一面，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她看出叶长庚的魂魄受损极重，再无投胎转世的可能。
　　“我适才所见都是你的记忆？”元勍沉声询问着叶长庚她所见的景象是否是属实，她心中已有答案只是还想向叶长庚确认一下，他是真的想让她知道北域的战况。
　　“是的，师傅所见即是我所见的北域，我向师傅重现当日是想让师傅知道您不要与魔军交战，他们太强大了！”叶长庚声调略带担忧地劝着元勍不要和羲和交手，他所重现种种当日战况都是为让她明白她不是羲和的对手。
　　“我以为你父亲会命你带着叶长英逃往他域，既知无法阻挡羲和的魔军又何必让你们白白失了性命，做无谓的牺牲呢！”元勍看着长叹了一口气才颓然地说道，比起将整个王族丢了性命不如早早退出北域以图来日是叶泽这位王最应该做出的抉择，他做错的不仅仅是一个决定而是白白葬送了所有北域妖民的性命。
　　“师傅，北域狼妖只战不退，坚守雍都是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我今日在此处候着您是为向您道别，要不是时间不够，我应当陪在您的身边修习更多的技艺，弟子叶长庚再此拜别师傅” 声调温和地告诉元勍坚守雍都并非是他父亲的决定后她看着他退后了两步跪在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一个头，这是叶长庚作为妖族能对她行的大礼了。
　　“好孩子，我..”元勍根本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就看着叶长庚在自己的面前烟消云散，她觉得心痛至极，生离死别是妖族最需面对的事，可她始终都学不会轻松面对，她沉默地闭上了眼睛，许多事都已非能控制，只能承受而不能改变，活着便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时刻。
　　她的思绪觉得十分沉重地沉没进了自己的识海中，她不想也不愿再见到什么，她只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