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264、第264章

　　繁茂的枝桠因外力微微晃动引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片片嫩绿的树叶在枝桠晃动时自然脱落，随着窸窣声渐止，元勍放慢了脚步，她凝神屏息聆听着四下的动静，尝试在眼前的这片紫玉兰树林中寻到那生灵的踪迹。
　　紫玉兰树与树之间约莫是六尺的间距，她站在原地听到了许多小妖灵的交谈声，谈论着昨夜下的一场雨令蘑菇长得不错，因而她猜测着穿过这片紫玉兰树林是蘑菇林。蘑菇林是鼎山山脉中划分出给小妖灵生活的领地，她不知那生灵刻意引她至此是为何意，若是与她有敌意又何必刻意引她来此？
　　她凝神查探着紫玉兰树林中的气息，大多是妖族、精怪、小兽们的气息在众多不同的气息中她查探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是不同于妖族、人族、精怪、魔族的气息，是仙抑或是半妖？她分辨不出。
　　她追寻着西南处一点残留的气息，目光停留在一棵西南方向的一棵异常茂盛紫玉兰树上，她竟看不穿这棵树中是否有其他生灵的存在着实怪异。她抬起右手以妖力催动那棵紫玉兰树下的几株杂草彼此缠绕着向上生长，疯狂向上生长的杂草一圈圈地缠绕着紫玉兰树，直到她察觉到将紫玉兰树中藏匿的那生灵的气息确实近似仙族。
　　她自然清楚这种程度的束缚术困不住树中的仙族，她想借此看看他会如何击破杂草形成的束缚术以此来探清对方的力量。
　　随着窸.咻声响起，元勍看着自己以妖力设下用于束缚那仙族的杂草迅速消退，恢复成了原状之余一片花瓣都不曾摇落，由此可见那仙族的仙法至柔。在她猜测仙族身份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白袍青年立于紫玉兰树的树梢，他的姿态清雅柔和，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细长的脸颊无须，龙凤眼，腰间用一根金色的细绳作为腰带，头发松松垮垮地用发带系着。
　　不同于她印象中的仙族多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且是一青年而非老者，他青色的瞳孔温和地注视着她，二人的目光彼此相遇后他温和地一笑。
　　仙族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惯于以驻颜术维持自己青春容颜，另一类则是喜欢将自己的容颜化得苍老清癯令人觉得他必然是仙家大者，此人是前者。
　　白袍青年的衣衫上并无任何图形、暗纹或彰显其身份的配饰倒是令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见她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眼神微微含笑且带着赞许，他看着她的的眼神，感到莫名的熟悉，感觉像是..像是..三迭川的那位高人。
　　她惊疑不定地重新打量着白袍青年，仙族，她和云歌与仙族并无往来，只有一人与她二人有缘，那便是光华上仙。仙族对妖族向来不屑一顾，只有这位光华上仙曾在前世与今生都为她和云歌提供过帮忙，想来只有他。
　　在她猜测着白袍青年的身份之时他已轻轻一跃像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落地，没有带起一丝尘埃。
　　“敢问阁下是？”元勍看着白袍青年的青眸毫无情绪地看着自己，她感到了一股气场上的压制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正声询问着这仙族的身份。
　　“元成少君何需明知故问”白袍青年沉实的嗓音在前半句是他自己的嗓音后半句饱经风霜的嗓音是三迭川那高人的声音，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元勍所有的猜疑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光华上仙”元勍恭敬地拱手向已确认了身份的光华上仙作揖施礼，前世今生中她受光华上仙的恩惠极多，他受得她的敬重，因他那些轻视众生的仙族不同。
　　“ 少君的礼，老夫是当不得！三迭川一别距今已有百年，少君可还记得老夫当初相劝之言？”光华上仙在元勍作揖施礼时侧过身站着，在元勍直起身后他告知元勍自己当不得她的大礼，不等元勍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话锋随即一转提起了三迭川。
　　三迭川是介于常世与轮回井之间的某一段路，孤魂野鬼若有幸受鬼差指引踏上前往三迭川的路便有希望进入轮回井等待转世投胎。
　　百年前她与浑云助太.祖皇帝征战九州，那时候天灾、兵祸与妖族作乱引起的种种灾乱令许多平民百姓死于非命，枉死的冤魂在世间游荡太久便会化作害人性命的厉鬼。
　　为解决九州大地上因种种而无辜死亡却不能投胎的孤魂，她、浑云联合了许多道家门派，收伏作恶的野鬼，将孤魂们都聚集在一处，他们用大量孤魂引得鬼差前来捉拿并与他们达成了将滞留于常世的孤魂们都送入三迭川的共识，她、浑云为保证这些孤魂能顺利经过三迭川还陪着它们在三迭川中兜转了数日，正是在三迭川折返回常世的路上她们碰见了那时幻化作替鬼算命的大师的光华上仙，她一时兴起拉着浑云也各卜了一卦。
　　浑云的卦象是少年得志，中年得道，福禄寿皆全，不足的是晚年易受累，膝下虚空，本该是一生无憾的命格却总遭憾事围绕。
　　“相劝之言？”元勍的思绪由三迭川转至光华上仙本尊这里，她记得当时自己一连卜了数支大凶卦，气得她当场就要折断光华上仙的卦幡解气还是浑云拉住了她。
　　其后百年她所遭遇之事皆应了卦象所卜，数次大凶齐齐应验在她的身上令她不得不承认光华上仙的卦确实灵验。
　　“看来少君还是忘了老夫当年的劝诫，不过一切都是顺应天理循环而生，少君凭心而为，自己担下往日的业障因果亦是另一种境界”光华上仙的语调平和地说着，他的话像一团云，听着十分具体细想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元勍不由得感叹这些仙族说话向来不会令他人捉住错处。
　　“若我记得没有错，上仙掌管着星辰运簿，世间所有生灵的命数、业障因果报应都在星辰运簿之中有记载甚至绝大部分生灵的命数受控于上仙手中的笔，您只需轻轻地画上几笔便可提他人改命，您能算到我的命数倒算不得是您的本事！”元勍正声地指出光华上仙掌管着星辰运簿一事，他既有星辰运簿在手，世间生灵的喜乐苦悲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于他而言，她不过是受其掌控命数的一只妖兽，实在不必刻意再提起此事，因她觉得心中刺痛。
　　“少君当真以为星辰运簿中的世间生灵都受老夫的笔墨控制？少君想必是不清楚星辰运簿只是一卷天书，除却人族、兽族及一些小妖灵、妖族外其中极少数的妖族、兽族、妖灵、人族会跳出星辰运簿为他们定下的命数且星辰运簿亦不再显示其命数如何，老夫亦猜不出他们的命格如何，卜卦不过是一种了解的方式，少君不在星辰运簿中”光华上仙语调平稳地解释着元勍对自己造成的误解，言下之意他虽掌管星辰运簿但其中有许多生灵会跳出星辰运簿为他们设定好的命数，元勍亦是如此。
　　“我要如何信您？”元勍并不确定地提出了异议，她想的事若非光华上仙把星辰运簿借给她瞧瞧，否则她是不肯相信自己不在运簿之中的解释。
　　她问完这话，只见光华上仙狡黠地一笑，似是早有预料她会这样说但没有其他动作地注视着她。
　　“少君信或不信都可，老夫断然不会再借星辰运簿与少君相看”光华上仙的笑意渐止，他正声提醒着元勍自己不会再借星辰运簿，元勍注意到光华上仙说的是再，料想是前世或更早一世的洞悉兽对星辰运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令光华上仙忌讳再向后世的她出示星辰运簿。
　　她想可能是一时怒起撕毁了运簿或是设法替自己相熟的妖族、人族改命，她相信她若是在运簿瞧见云歌、少辛她们的命数坎坷艰难困苦，她定是会想要替她们改命，光华上仙的顾虑是完全考虑了她的品行不端。
　　“老夫今日所言只是为令少君明白在三迭川为少君多卜卦象天相而非老夫的信口胡诌，今日刻意将少君引来此地是有一事相劝，老夫希望少君能在魔族入侵常世时暂避他域” 光华上仙在元勍思索着其他的事时提及他刻意引她至此真正目的，他希望她在魔族入侵常世之时离开常世，暂避他域。
　　元勍不明所以地看着光华上仙，他话中的意思是要她放任天一门不顾，只管自己逃命，她心里并不愿接受光华上仙的相劝。
　　“为何？” 元勍沉声询问着光华上仙，她不明白他刻意引她来此，避开云歌、少辛她们竟是为劝她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相劝。
　　“魔族入侵常世是人族注定的大难，如若少君你留守常世未必能够解决这场大难，既是如此何必罔顾自己的性命” 光华上仙的语调更为柔和地劝着元勍，他的意思时人族必经此等大难，她身为妖族不该想着要阻拦这场灾祸的发生，与其白白浪费自己的性命不如保全为上。
　　人族注定的大难，罔顾性命，元勍冷冷地笑了起来，光华所言倒像是为了她好。
　　“我若是不答应呢！”元勍横眉冷对地询问着光华上仙，她倒是不信以她的力量光华上仙能够击败她，令她折服才有着挑衅意味颇重的一问。
　　“少君自然有得选，不过眼前有更紧要的事亟需解决”光华上仙微笑着抬起手指向天空，元勍只觉得疑惑地看着他所指的方向，顷刻间大片的乌云遮住着天际，细瞧根本不是云而是翼族。
　　“不好！云歌“元勍眼看着这群翼族们纷纷低空飞行，似是朝着山中而去，她想起了云歌她们在看顾的那只翼族，翼族之间的关系亲厚，它们必是为救那翼族而去，她急匆匆地朝着来时的路折返，大批而至的翼族极不容易对付，她得设法在不伤他们性命的同时击败他们，难，救人比杀人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