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235、第235章

　　元勍看着逐渐暗沉的天色正想着中州一带的疫病横行，各城池的官道都应由官兵封锁，城门戒严无官府公文不得出入，戚二三应仍在聚仙楼中暂住，正是乱象丛生的时节，不宜四处走动。
　　“云歌”回过神来的元勍温声唤着云歌的名字，她转身正欲招呼云歌与自己一同前往鼎州城查探南蛮如今的局势时她见云歌手捧着一抔泥土正在将一株忍冬重栽回土壤之中，她环顾四周的草药田中栽中的药草近半被踩得七零八落，爱惜花草的云歌正在助它们重回土壤，她见状亦蹲下.身将脚下的草药小心地栽回土壤之中，
　　她与门中弟子一般将百草园视作战场而非草药园，既视为战场自然是以击杀敌人为首要目标，可惜了这些被精心爱护照料的药草们。
　　“彭连应是为济生堂效力的妖族，他此番在鼎山中大打出手看似没有恶意，他的气息与肇宁极为相似，可是为寻仇而来？”云歌小心地将一株忍冬植入土壤中后声线平和地询问着元勍彭连的来意，那些站在百草园外山道上的弟子们没有吩咐不敢入园，这偌大的草药园中只有她二人不必避忌。
　　肇宁命丧元勍之手，彭连若是为替肇宁报仇而来倒也合理，只是她听彭连的意思似乎不是为寻仇才来到鼎山，元勍或许由彭连的心声获悉了他来到鼎山的真正缘由。
　　“不，他是误入鼎山，在他的心声中提及了一位稷山君，正是这位稷山君派他前来常世办事，阎昂出手太快令我还没从他的心声获悉他要办的是什么事”元勍看着云歌凝视着自己的平和模样，她微笑着解释道，只差一些她就能获悉彭连的真正来意，事与愿违是时常在发生的事，她早已习惯。
　　“南吕的尊号为瑞山君，这位稷山君的身份我猜测是应钟，鬼师离宋执掌的济生堂与南蛮王豪徵的内战未息，南蛮王族或其他拥有君位的兽人都不可能令彭连这样的妖族听命于他们，只有应钟才有可能调遣为济生堂的妖族为其效力，这事有些蹊跷，应钟已被离宋炼成了血偶，一向毫无野心的他为何要派彭连来到常世？他是为了得到什么？”元勍见云歌没有做声便继续说着，她与应钟只有一面之缘，应钟虽被离宋炼制成了血偶但他确实是兄弟三人中最具王者风范的那一个。本不该降生的应钟在孱弱不堪地活了几十年后仍不得自在地死去，死后被离宋召回魂魄炼制成血偶，不人不鬼地苟活着，他这高贵的王子至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她感叹着应钟多舛的命运的同时想到豪徵分封三位王子的谕令应是在林钟出事之后，意味着豪徵在分封君位时不曾忘了对离宋或南吕放出一些迷雾。离宋欲支持应钟登基为新王，豪徵便给他一点希望，对南吕则是震慑，他虽没有了其他兄弟可应钟还活着，应钟虽不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可他到底还活着，名分未废。
　　世间关于应钟的传闻并不多，因他极少出现在人前，他的母亲南蛮王妃与鬼师离宋无法说明的情谊及他出生之后孱弱多病需离宋常年在侧看顾等等衍生出的身世之谜都不能撼动他作为最具资格的南蛮王储人选的存在。
　　豪徵在处决离宋前或是离宋在处决豪徵前应钟的身世之谜都只会是个谜，他是双方博弈的棋子，他派彭连来到常世应是有了为自己打算的觉悟。
　　“稷山君应钟..你的推测不无可能，南蛮王族与不屑与常世的人族往来，我听闻便是常世皇族他们也鲜有联系，如是应钟派彭连来常世可撇除彭连是来救助北域王储的嫌疑，你说彭连是误入鼎山..莫非是为寻在鼎山周围生存的妖族？”云歌在听到元勍的分析后她沉思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推测，一个因身体孱弱而极少出现于人前的异域王子在她想来是不可能与常世的皇族或人族有往来，彭连既不是为救叶长寅主仆三人而来，她思来想去彭连只能是为寻生存于鼎山周围的妖族而来。
　　“妖族…”元勍喃喃自语着，心中在思索鼎山之中的妖族与外界隔绝，彭连的心声说他是误入鼎山即他不是为寻生存于鼎山山脉的妖族，离鼎山最近的城池是鼎州城，彭连是为寻在鼎州城中的妖族。
　　“我想我知道应钟派彭连来找谁了，戚二三”元勍在沉思后道出了自己的猜测，据她所知鼎州城的妖族只有戚二三，身为百变妖的戚二三出身南蛮且虽是以说书先生的身份在常世定居实则他掌握着众多异域消息，许多妖族在常世的分布他比她更清楚，彭连若要在鼎山周围找寻什么妖族首当其冲便是戚二三。
　　“可是那位说书先生？”云歌听到戚二三这个名字时记起是她在元勍梦中所见的那位说书先生，寻常妖族若在常世行走不会选择如此招摇的营生，她想定有内情，她平静地等着元勍为她解惑。
　　“是的，戚二三明面上是一位说书先生暗中兜售各种异域的消息，我知道南蛮每年都需从常世购买数千乃至万余人族奴隶以供南蛮子民驱策，战乱时人族食不果腹买卖也就相对容易，那时每年有将近十万人被猎族与南蛮的商人联手卖到南蛮，自九州安定后人口的贩卖有官府打击，买卖的难度加大，人族奴隶的价格攀升随之衍生出了南蛮的王商，王商多由南蛮王指定，他们专司在常世进行各种采买，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将常世的人、物贩卖至南蛮，百变妖负责协助王商在常世进行各种采买与消息互通”元勍声调平静地解释着王商与百变妖之间的关系，百变妖在常世既是协助王商又是监视他们，倘若她猜得不错彭连是为寻王商而来。
　　“你的意思是…”云歌说了半句话便没有再说下去，要将人族奴隶贩卖至南蛮并不容易，由常世前往南蛮的人族无任何力量护身在穿行空间通道时至少折损半数以上能有三成抵达南蛮已属幸运，光是想象便觉得心惊。
　　“南蛮王商多为在血亲之间传承，一人死则由他的子女或弟妹顺位继承，南蛮的王商共有八人对应南蛮八座城池，他们手中掌握着济生堂所需的资源与大量财物，身为兽人后裔的应钟不可能派彭连来寻妖族相助，只有可能是掌握着大量财物资源的王商” 元勍继续说着彭连来寻王商的真正目的，八大王商手中掌握关乎南蛮王室命脉的财物，离宋执掌的济生堂与豪徵的王权互相倾轧引发的内战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会变做连年战乱，打得多久取决于财物资源是否充足，以豪徵与离宋在南蛮的资源来看离宋略胜于豪徵，若是应钟断了王商对王室的财物资源供应，依赖王商支持的豪徵那一方未必能撑得太久。
　　打蛇打七寸，应钟的一招用得极妙，不过既是如此重要的事应钟怎会派彭连这样冒失的妖族来执行，她想不通。
　　“依你所言王商身旁定有百变妖跟随，彭连欲前往鼎州城是为通过戚二三为找到王商，如此重要的事不应只有彭连独自行事才是”云歌将元勍所给出的消息稍加整合后道出了应钟只派彭连来常世寻王商一事极不合理，王商既掌握了对南蛮王室如此重要的力量只有彭连一人未免不够谨慎，相反，若不只彭连一人戚二三的处境便有些危险。
　　“事关济生堂与南蛮王族的命脉，我也觉得应钟不会只派彭连一人来常世寻找王商的下落，以百变妖的力量而言戚二三应该能躲过其他妖族的追寻，我们是该去鼎州走一趟”元勍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泥尘，向云歌提议道，百变妖的妖族气息极弱故此伪装成他人不易被识破，她不知道应钟是有什么法子令他派来的妖族得以分辨百变妖的气息，只觉得再拖下去恐怕戚二三逃出鼎州城她们就无法知道南蛮的真实情况。
　　“好”云歌跟着站起身来应答道，她见元勍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正凝视着某处，她转过身只见一弟子正昂首阔步地朝着她们二人走来。
　　来者步伐沉稳，目光并不回避她二人的直视，是他，元勍只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何故？”云歌并不清楚元勍微笑摇头是何意，她以密音术不解地问道，来人的气息与人族无异，可见元勍的神态是有异状，戚二三，她极快地找到了答案。
　　“师尊，有位骑着驴的戚先生正在山门等您”！” 那弟子在二人面前站定后随意地拱了一下手并不肯多有礼数地敷衍着元勍和云歌更是自证了身份。
　　“戚先生做戏要做全套，你这么敷衍我们可是要挨板子的，屁股开花”元勍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严肃地威吓戚二三他的敷衍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百变妖能在瞬间化作另一个人，戚二三是不肯演到底，否则她也需要花费一些功夫才能辨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哈哈哈哈！数月不见，元妹妹身边竟又多了一位俏佳人果真艳福不浅，得请我喝茶”戚二三在听闻要挨板子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他看着元勍绷不住地大笑后察觉出元勍是在捉弄自己，他也巧妙地给出了反击。
　　“这边请”元勍并没有听出戚二三话中的深意，她的重点落在了喝茶一事上，喝茶是戚二三暗示要借一步说话，她冲他做了请的手势后便在前引路，想来如云歌所言不只彭连一人来常世寻找王商，不知戚二三带来了怎样的消息，似乎麻烦事是一桩接着一桩，得逐一解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