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219、第219章

　　日光的偏移令林间的热意更盛，没有风的吹拂，林间湿且闷，元勍看着在竹林中蹦哒着的各类飞虫都停留在就近的竹林枝桠中歇脚，躲避着毒辣的阳光，林间的小动物们都暂时在洞穴中休息，年中的三伏天是最易中暑的时节，她想着南境的各色果子正值时令。
　　白桃、甜瓜、金桃、杨梅、小瑶李子，冰雪冷饮，砂糖绿豆、黄冷团子、细索凉粉、江豆糕等等她越想越觉得馋。
　　妖族、人族、魔族或是各中精怪若都能妥协共存，常世不外乎是最宜居的地方，若能像西荒一般和谐相处天下太平才是大多数生灵最想过的日子，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因一己私欲毁掉他人生活的生灵，天下难以真正地太平。
　　“在想什么”云歌在小憩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她平躺着看着元勍低头沉思着什么事的模样便出声问道。
　　她稍等片刻见元勍没有做声，她学着元勍素日闹腾她的举动，抬起右手，用食指、中指的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元勍的下巴，等着她回神。
　　元勍在恍惚中回神，低头看着枕着自己的腿的云歌平躺在地上，偶有几束阳光洒进林间，魇族的体魄与寻常妖族不同，这个时节的气候对云歌而言是恰好。
　　“在想许多事，你也在其中”元勍笑着伸出左手握住了云歌的右手轻轻地揉了揉，云歌的十指白皙修长，只可惜云歌不善音律，像云歌这样好看的人在月下抚琴的话必然美若画中仙子。
　　“嗯，为何我也在其中？”云歌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她神识仍有部分未凝聚，眼下亦无其他事需处理，她期待地看着元勍在等她的回应。
　　元勍见云歌满是期待地看向自己，她愉快地笑着，她与云歌的天性极为不同，故此她们难以完全了解彼此，她对对方总是充满着好奇。
　　“你若是问起这个，我便只好直言相告，自然是你我在梦渊耳鬓厮磨的日夜”元勍刻意加重耳鬓厮磨四个字的声调以提醒云歌此事不可为外人获悉，她刻意在逗趣云歌。卓野、南吕都在近处，眼下的气氛虽说不大紧张可若是叶长庚的选择与她相左，她倒真不知是该一不做二不休地解决所有的问题还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她的心绪受魔之力的影响自然觉得应当除之而后快，可往日的种种令她勉强压制着杀意。杀人容易救人难，她的耳边响起了灵虚的叹息，活得久了是真的什么事都会遇上！
　　“你竟在思索这些”云歌故作惊讶地说着，她知道元勍说的未必属实但有些事不宜问到底。
　　北域王储叶长寅、公主叶长艾、侍卫朗肃与羽人族在此地欲捉拿她为质子进而引元勍前往北域王城雍都，她猜不出他们引元勍去是为何总不会是好事。叶长庚的脾性刚烈，他的兄妹如此行事，他若是背弃她们，她们也只好舍弃他，元勍应是有些难以抉择。
　　“自然是如此，美人在怀岂可坐怀不乱！” 元勍附和地笑道，她们清楚彼此在想什么，心中都有些焦急地在等待着叶长庚的到来，希望他不要与她们为敌。
　　她笑着低头亲了亲云歌的手背，以示爱慕，云歌见状有些羞地要缩手她抓得更紧不让她挣脱，如此反复渐生出些趣味来。
　　“咳咳咳..二位请自重！”卓野在闷咳了数声后沉声提醒着元勍和云歌此处还有他人在场。
　　受人提醒的元勍和云歌立刻放开了彼此，她二人虽有君位亦在外有声名但还未真正成年，正如云歌偶尔会流露出身上仅存的一点稚气，她时常会想要捉弄他人亦然。
　　“ 瑞山君，你在南蛮经营多年，相信手中亦有不少异域王族的情报，你可知道北域雪原大阵到底有怎样的效用以及大阵若崩坏要如何力挽狂澜？”元勍在气氛变得更为尴尬前岔开了话题正声询问着南吕关于雪原大阵的事，她这百多年间也在不断地收集四域的各种消息，不论真假都编写成了四本异域奇闻录。
　　一来是四域的域主脾性各不相同，登位之路亦不算平坦，东海龙王敖成守得是先人的家业且有西海龙君敖烈虎视眈眈，其后东海龙太子澹修血脉不详，二皇子洛何又是个沉不住气的角色，敖成又极为偏爱次子，如若澹修被废，东海与西海必将有一场大战。
　　洛何出借摄魂器令罡犹得以砍下夜罗刹的一个脑袋，令夜罗刹险些失去一个脑袋，这样的大仇夜罗刹正打算要报，夜罗刹在整合妖兵，或许也在暗中推动东海的兄弟阋墙。
　　她忆起在东海之滨见过肇宁一事，肇宁出现东海之滨说明他与鲛人有瓜葛，他才能命令盗妖在主岛追杀她们，东海若乱对西海、南海和东海之滨的鲛人都有益。
　　南蛮王豪徵弑父杀兄登上王位，以金虎族为依仗最终也忌惮金虎族的力量，依南吕所言豪徵如今身中尸毒，若能解除他身上的尸毒，南蛮仍将受兽人掌控，豪徵若然身死，鬼师执掌的济生堂则会倾轧王室，鬼师离宋会取代王室成为南蛮真正的主人，于她都不是好事。
　　北域的问题更为棘手，北域王叶泽与弃子叶浚为王位而战，叶泽是名正言顺的北域王但奈何实力不强，叶浚自身力量强大又有羲和这样的帮手，叶泽却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必须引她前往雍城。
　　“北域的雪原大阵传闻中是水德星君以仙法所设，令不宜任何生灵居住的万里荒原变成了万里雪原，设于北域王城雍都的王宫之中” 南吕在听清楚元勍所问后他思索片刻这才上前来语调轻缓地说着这些世人皆知的事。
　　雪狼妖族在开辟北域为居所的千余年后与第二任北域王交好的水德星君以仙术位北域王族设下雪原大阵，令耐寒的雪狼妖族在北域更具优势。
　　“拣重要的说”元勍摆了摆手，她急声督促南吕挑重要的事来说，她可没有耐心听他阐述北域王族悠长的光辉历史，她既当众问他便是要迫他给出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信息，南吕那么聪明自然清楚她想知道的是什么事。
　　“是！在我南蛮王族的族闻录中曾有一位先祖有幸见过雪原大阵的阵眼，雪原大阵的阵眼设于雍都的王宫之中，法阵的奇妙在于它可大可小，能覆盖北域的万里雪原亦可只覆盖雍都一城，法阵的强大与否取决于北域王的妖力是否能控制它，如若不能它必将反噬其主”南吕微笑着面向众人解释着雪原大阵的真实状况，他的目光同时也在观察众人的脸色变化。
　　南吕所言元勍倒十分相信是真的，北域需要妖力强大的王储继承王位的原因与雪原大阵的状况相符，在这件事上南吕没有任何隐瞒。
　　“那你可知道该修补大阵或是加强法阵的力量？”元勍按捺住自己的急切沉声询问着南吕关于雪原大阵的修补术法，任何的法阵都有力量耗尽的时刻总需要修修补补，南吕口中的那位先祖既能见到雪原大阵的阵眼那么他也应当知晓许多北域王族的秘辛。
　　假使叶泽可操纵雪原大阵只覆盖雍都一城，那便说得通叶泽能派出叶长寅、叶长艾兄妹来到鼎山的怪异行径。水德星君一定留给北域王族修复大阵或加固法阵的方法，她不知道南吕知道多少关于北域的事，趁机问上一问总不会吃亏。
　　“这..我便不知道了” 南吕讪讪地摇头道，做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元勍只觉得他更可疑了，岂料他一碰上她的目光就浑身一颤，仿佛她会吃了他一般。
　　“水德星君？雪原大阵..元勍，叶长寅费了如此大的功夫来到常世又在贸然在山中动手，她们要抓的不是云歌而是你，南吕提到雪原大阵反噬，我猜测是以北域王的妖力、性命为献祭，妖力越强大的妖族越合适”卓野在此时出声提醒元勍道，他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始终不明白叶长寅费了那么功夫要捉拿云歌为质子以引她前往北域相救是为何，若是要以她为祭品献祭雪原大阵倒符合现实。
　　她为妖兽实为凶兽又有神兽之名，她的血脉之力还未觉醒但用于献祭绰绰有余，叶泽确实把北域的希望压在了她的身上。
　　“如此么？”元勍失声笑道，这也怪不得叶长寅对云歌下手，他总不能一见她就直言他们北域需要她以自身性命为祭好彻底击溃叶浚率领的妖兵，羲和率领的魔军等等，真是世事难料！
　　“阿勍”云歌温声唤着元勍的名字，她知道元勍未免有些难过，她握了握元勍的手。
　　“没什么大不了，好像是他们来了！”元勍浅声笑着提醒众人叶长庚他们来了，此时她轻轻地回握着云歌的手，活着被人计算死了也难逃厄运本是寻常，凡事都逃不过因果二字他们都无需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