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28、第 128 章

　　暗，没有光，没有任何气息，凝神也无法感知周遭的环境，元勍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双手都没有感知到任何触感，她试图支撑着自己坐起身但双手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位置，她的手往下撑整个身体也跟着往下坠，在几番尝试后她放弃了支撑自己起身的念头，因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识海中漂浮。
　　她的神魂在短暂离体后又被召回，神魂离体的时间极为有限，出窍越久越容易神识混乱，神魂无法与身体契合，造成非生非死的状态。
　　不知又是过了多久，她渐渐觉得周身有些暖，有一股暖水流在她身上来回涌动，将她包裹在其中，这是妖体正在接纳神魂的信号。
　　正如神力所言云歌正在尽力救治她，她的神魂会离体是因她的妖力尽耗又强行汲取南蛮的域供给她的灵力，心口的伤因血脉贲张而加剧，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医治她的方法无外乎是渡修为佐以药石令她贲张的血脉恢复如常，流失的妖血会随着时日的推移而慢慢复原，她的身体需要时间调养生息。
　　她心中正想着云歌会如何替她医治时她感受到一股外力将她从识海中吸出去，她觉得天旋地转之余眼前有了光亮，她看见了云歌和她自己，她的神魂离窍了。
　　她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云歌正拿着一块帕子替她擦拭掌心。她看了看四下，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屋，没有窗，只有一扇木门，屋子里没有家具，看云歌的模样也没有半点受困的感觉，她们脱险了。
　　她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这样的话她们可能是在蛇鹫国中，毕竟在她昏迷前蛇鹫族曾出手相助。
　　“阿勍，你在这里吗？”云歌突然的询问声令元勍既欢喜又失落，欢喜的是她以为云歌发现她的神魂离体了，失落的是云歌并没有发现她在她身后。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糟糕，神魂归位后又再度脱窍，她的神魂始终没有与妖体契合，倘若神魂不能重新归位她就真的会死了。
　　我在，她试图发出声音来但她只是一个灵魄，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云歌是魇魅对精神力的变化感知较强，对鬼魂却没有任何感知。
　　“你在常世百年受伤次数却多如牛毛，你如数家珍的大战每次听了都叫人心惊，每次你带伤来尘桥找我，我本该觉得气可心中却还是欢喜的！在望城、东海、邕都城外，我都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令你可以妖力觉醒，得到属于洞悉兽的力量，我是你的天劫，你不该.不该对我动情”云歌的声线轻而缓地说着她想听却始终不曾听过的心声，云歌随时做好了为她献出自己生命的准备，怪不得心魔会侵扰云歌的心智。
　　云歌知道自己是她的天劫，换言之云歌早就知道她若想要觉醒自己的妖力必须杀了她，真是残忍。
　　她对云歌的爱慕对云歌是一种负担，她们彼此之间虽有情义却掺杂着许多的不得已，她懂云歌的心思，可云歌却不懂她，对她来说妖力觉不觉醒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一只妖兽，对她来说她最要紧的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要她对云歌下手是万万不能。
　　出梦渊时她们约定了永不背弃彼此，她怎么会因为妖力的原因而伤害云歌，若是没有云歌留她独自在世间行走多无趣啊！
　　“由梦渊至烈焰城，你我在西荒度过的那两百年时光总是令我觉得心神愉悦，想来在南蛮、常世还是西荒并无不同，因你在我才觉得如此欢喜，阿勍，你快些醒过来吧！别贪睡了”云歌温声笑道，元勍看着云歌伤感地笑着，云歌是在试图唤醒她，她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她的神魂无法归体，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试图凝神令自己的神魂能够回到体内可没有用，脱离妖体的神魂只是一个魂魄，她没有任何力量可用。
　　“叩叩”叩门声在这时响起，她看向那扇紧闭着的木门，不知道是谁来了。
　　“泽芜君，师傅今日的情况如何？”少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看向云歌，云歌没有只是失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没有作答的意思。
　　“看来今日的情况没有好转，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泽芜君救治师傅了！姜姑娘你也不要担心，有泽芜君在不会有事的”叶长庚轻声劝着少辛和姜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看来她们的情况尚可，她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
　　一时间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裂开了一样地疼，在这阵难忍的疼痛过后她再度回到了识海之中，好险，她差些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没有动弹却感受了暗涌在周身涌动，她想自己应该是身处在识海的最深处，她挣扎着想要上游去，她知道她再不做些什么她的神魂将要再次脱窍而出，可没有用，她怎么都使不上力，越是奋力向上越是向下沉去，只好什么都不做。
　　无力、绝望、煎熬，她只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用，回顾自己这一生短短四百多年，像是做了许多大事又没有成就任何事，常世、南蛮、西荒都是如此，她被命运推着走到今日的地步太多的无可奈何。
　　正当她在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时她眼前的一切又变幻成了梦渊，她看见无数的妖灵互相厮杀，它们在争夺生的权利，她朝前走去，迈过了一条条在地上盘根错节的树藤，她看见一团混沌之气在一棵树下正在缓缓成型但还不至于能够令一只魇兽诞生，她想这团混沌之气应该是云歌成型前的模样，否则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梦中的梦渊。
　　“这就是你心仪的那只魇魅成型前的样子，世间万物皆如虚幻，你若是喜欢魇魅，拿回属于你自己的妖力，回到梦渊再造出十只百只魇魅来又有何难？”元勍一回头看见那份神力所化的自己再次劝着她杀了云歌，拿回属于她的力量，还真是冤魂不散。
　　魇魅是以混沌之气托生，确实妖力觉醒的她可以去梦渊再等另一只魇兽托生，养育那只魇兽长大，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又没有娈童的癖好。
　　“ “泽息真神真的是让我渡天劫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想要让我体验一番什么叫做爱而不得，洞悉兽是注定要手刃自己的心仪之人然后孤独终老吗？这命簿是谁写的？等我得空必须得把这个胡乱编排我命运的家伙给痛打一顿！” 一想起天劫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作为世间独有的洞悉兽只配孤独终老的话，早亡比孤独终老更美好一些。
　　“你倒不必如此感慨，心仪之人？你确定真的是那只魇魅吗？或许另有其人呢！”神力依旧语调冷漠地看着元勍，它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信不得，听起来让她杀了云歌像是为了她好，她可一点都不需要这种好，云歌是不是她心仪之人她比谁都清楚，不需要旁人来提醒，
　　“你是泽息真神施在洞悉兽身上的一道护体神力不是心魔，不必时刻提醒我这些，你的责任已尽，退一万步来说我便是此刻就灰飞烟灭亦是我的选择，与人无尤，我不会因你没护我复生而心存怨怼”元勍听罢神力的劝说本想再说些什么令神力晓得她有多坚决，可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好说，她怎么能够令一道神力懂得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呢？甲之熊掌乙之砒.霜，见仁见智。
　　“洞悉兽，你怎就看不破你执着的虚妄呢？真神曾言你悟性极佳，还是败给了一个情字，罢了，俱晚矣”元勍看着神力所化的她自己冷漠地看自己，语气在她听到是怒她不争又掺杂些许惋惜，她的执迷不悟在它的意料之中，她的着重点是它说的那句俱晚矣，是太迟了吗？它不打算护她的神魂归位，是这样的意思吗？
　　她正揣测着神力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再度化为虚无，她像是在不断地下坠，她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掉到何处但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心中有些惶然。
　　“勍，勍...”云歌焦急地呼唤声从远处传来，她听得见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恍惚间她似乎她跌进了一处温暖的海水之中，沉入了海底，她看见有到暖黄色的光柱从远处照射下来，与先前的手脚使不上劲不同，这一次她的手脚都有了气力，倘若。她想神力最终是护得她神魂归位了，她要是游到光柱照射的地方她可能会苏醒，不必在识海中沉沦，想到这里她拼命地朝着光柱游去，她可不能再沉睡下去了，她必须要醒来。接近了，接近了，她奋力地游到了最接近光柱的地方，绕着光柱往上游，她不能停，必须要继续上游到她的神魂与妖体契合至苏醒。突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