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00、第 100 章

　　丑时。
　　两刻钟前村民们在村正的带领下扑灭了草屋中最后的一点火星，受灾的村民们则被安置在竹庐附近的鬼庙过夜。嘈杂声渐消，山野间偶有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和蝉鸣声，筋疲力尽的村民们都已进入了梦乡。
　　元勍、云歌和姜翟躲在村口右侧被烧毁的草屋残骸后的一棵香樟树上，少辛、叶长庚和南吕则躲在村口左侧的草屋之上，她们在等着藏蛇族进村。
　　微凉的夜风吹着灰烬飞扬，有一阵骚动从村外的山道传来，月光下十几只头颈欣长的黑烈犬，慢步由山道走进村口，紧接着是十匹硕马，马鞍上坐着的是八个藏蛇族和两个金虎族，众人都是一身戎装，他们是来猎人的。
　　藏蛇族的外貌与人族近似，不同于人族的皮肤他们浑身都是蛇鳞，在月光下他们的鳞片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若是在强光下鳞片会呈现出斑斓的色彩。
　　通天宝鉴上所描述的藏蛇族性凶狠、好斗，忠于南蛮王室，是除羽人族外王室最为倚重的兽人族，不过藏蛇族子嗣艰难，故此数千年来藏蛇族都没有壮大。
　　元勍看着黑烈犬围绕着为首的那个藏蛇族打转，看来他是黑烈犬的主人亦是这场猎人仪式的筹划者。
　　“去”为首的藏蛇族丢下一块染血的破布后扬了扬他手中的马鞭，指挥着黑烈犬向村中进发，得到命令的黑烈犬们争先恐后地朝着村中奔去。
　　黑烈犬的四肢发达，头颈比普通的猎犬更长，嗅觉极为灵敏，在山林中更容易快速地发现猎物，犬齿十分锋利，咬合力强，十几只黑烈犬能与一只老虎为敌。
　　进了村的黑烈犬一边嗅着空气中气味一边在搜寻着什么，这时不知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一只野狗正在村中游荡，
　　野狗见到了黑烈犬试图逃跑但黑烈犬已经发现了它，失了先机的野狗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咬断了气管。
　　“汪汪”在解决了野狗后其中黑猎犬来到一间草屋前，它叫唤了两声，随即所有的黑烈犬都围聚在那扇门前，用爪子挠着门，它们已经找到了它们要找的人，黑烈犬果真如通天宝鉴上所述是狩猎者首选的犬种。
　　“汪..汪...”正当元勍她们等待着藏蛇族下一步的动作时有一只较为强壮黑烈犬脱离了犬群，朝着村口奔来，它没有奔向它的主人而是在香樟树下叫唤着，以警示它的主人这里有异。
　　元勍看着藏蛇族纷纷取弓，搭箭，数十支箭矢冲着她们飞来，她当即以妖力为盾将这些箭悉数挡下，因不想与藏蛇族结仇，她令这些箭全跌落在了地上。
　　“是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坏本君好事！”藏蛇族首领抬手做了停的手势，其余的兽人纷纷停下了射箭的动作，兽人首领夹紧了马肚子，驱策着硕马上前来一丈，他在发现元勍她们三人时厉声呵斥道。
　　“坏人做的自然是坏事，怎会有好事一说，你还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挺不要脸的！”元勍笑眯眯地应着藏蛇族首领的话，她怀疑这些藏蛇族都没有脑子，在敌我差距不明的情况下就敢跟她们叫嚣。
　　“哈.哈！像你这样的妖族身边竟跟着两个美人真是暴敛天物，小娘子上头风大，不如到本君怀里坐坐，让本君替你们那不中用的夫君好好疼爱你们一番！”藏蛇族首领大笑了两声，目光在云歌和姜翟的身上来回游移，因元勍着的是男装，他显然认为姜翟和云歌都是她的夫人。他的右手按在马鞍上，一副大势已定的笃定，看来平日里没有少做掳掠良家妇女之事。
　　“是啊，是啊，我们大哥定将你们疼爱得死去活来”另一个看似是跟班模样的藏蛇族接话调戏道。
　　“哈哈哈...”藏蛇族们哄笑成一团，在他们的笑声最大时数支以灵力所化的箭朝着这些藏蛇族飞去，那个出言不逊的藏蛇族虽有防备举起盾牌挡着云歌的攻势但力有不逮，被冲击得堕下了马。
　　“有本事下来！偷袭算什么好汉！” 云歌在那个出言不逊的藏蛇族堕马后收住了攻势，藏蛇族首领见了自己的小弟挨打，语气更为严厉地骂道。
　　“尔等当众折辱我们亦算得上是好汉？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云歌正声诘问道，元勍和姜翟亦笑着拍手称快。
　　是藏蛇族放肆在先，云歌出手教训在后，她们并未做什么过分之事。
　　“哈哈哈！好个猖狂的女妖，不过本君喜欢！告诉你，我是首阳君成顸，你若跟本君回去，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成顸听了云歌的话不气反笑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听他的意思他是声名在外，应该不是好名声。
　　“阿勍，你觉得如何？”云歌听了成顸的话觉得有趣地问着元勍的意思。
　　“为夫觉得大大地不好！长庚，你的师母要被他人抢走了，可得替为师出这一口恶气才是！”元勍先是摇了摇头，占云歌便宜的事她没少做不差这一句话，她高声唤着叶长庚，这是动手的信号。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的未来师母被人调戏，叶长庚岂有不动手的教训成顸的道理。
　　“姓成的，我只怕你没有这个福气” 得到元勍吩咐的叶长庚跳下屋檐，右手执剑冷眼看着成顸，一边小心靠近一边在观察成顸的破绽。
　　成顸不防身后的屋檐上还有其他妖族，他调转马身，纵马向叶长庚奔去，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朝着叶长庚甩去。成顸使的是黑色长马鞭，挥着马鞭的手臂结实有力，每一下鞭子落空抽打在地上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叶长庚一边闪躲着成顸的攻势一边伺机攻击成顸骑着的硕马。
　　“锵”鞭子击打在剑身上的声音响起，成顸的鞭子缠住来叶长庚的剑，成顸试图将叶长庚拉至自己身前。一拉一扯，这是妖族与兽人的力量比拼，元勍看着叶长庚被成顸强行拉至他的脚边，这时叶长庚左手握拳，一拳击在硕马的马颈上，成顸骑着的硕马当即被打得侧翻在地，成顸反应极快地跳下马背，丝毫没有慌忙之色地与叶长庚对峙。
　　成顸左手握着鞭尾，右手握着鞭把，叶长庚手中握着剑，二人的状态不相上下，叶长庚虽为妖族但在实战经验上落了一些下风但能靠他灵活的身形弥补。
　　妖族的妖力在南蛮受境域的限制，叶长庚的妖力减弱了两三成，致使他的战力跟着削弱。成顸身为藏蛇族，身形更为灵动又具有强壮的体魄，力量上二者不相伯仲，比拼的是出招的速度及对对方出击的预判做出的迎击。
　　“大哥，他是狼妖”一个善于判断气息的藏蛇族先指明了叶长庚狼妖的身份。
　　“身为妖族却敢对兽人族不敬，你的气息并不属于南蛮，你们是从他域而来的妖族，既然并非南蛮的妖族我们就可以不用顾忌了”成顸那双尖而狭长的眼睛在元勍数人之间来回扫视，他高声说着，为的也是提醒他身后的那帮兽人要提防他们使用妖力。
　　兽人族的强大是在于南蛮境内处处设下了限制妖族妖力的法阵，这种法阵对他们外域妖族的限制至多三成，而这三成往往能够影响很多事。
　　成顸的话令那些在村外观望着的兽人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他们驱策着硕马朝着成顸靠近，一个个的眼神都凶煞了起来，他们先前只是言语轻薄，现在是对她们起了杀心。
　　“慢着！首阳君！我们并无恶意”南吕在这时跳下了屋檐，他极快地冲到了叶长庚成顸之间，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叶长庚，看来他是判断出成顸打不过叶长庚。
　　叶长庚是北域王族，他若是在南蛮有所损伤，南吕担不起这份重责反之成顸这个首阳君受了损伤对他更是无益，他只能从中斡旋，免得双方结怨。
　　成顸在见到南吕时明显有些惊讶但他的态度没有因南吕出现而缓和，他只是在讶异南吕为何要掺和进他与他域妖族的事中，元勍听见了他的心声，他随即改用右手拿着鞭子，抬起左手，原本摊开的手掌握成拳头，示意那些欲下马助他攻击的兽人在原地等待他的命令。
　　“二殿下，您不是应该在常世学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成顸语气不善地问着南吕，他嘴上唤南吕做二殿下却连半礼都不施，右手扶着腰，姿态倨傲得连做做样子都不肯再做，看来南吕这二殿下的尊贵身份在兽人眼中并不值钱。
　　“成顸，我尊你称你一声首阳君是你父亲料束大王为我父王战死疆场，不是你个人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地方，这些年来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按着南蛮律法你早该死了！”南吕见了成顸摆出的姿态，语调变急转怒，元勍见他右手按在腰间，是在提防成顸突然发难，看来成顸此人擅于偷袭。
　　反之，元勍看向成顸，他并没有因为南吕的责难而面露难色，他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仿佛南吕口中所言之人并非自己。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多半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泼皮了，这种人只有打死他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尊重。
　　“哈哈哈哈...可我活得好好的，二殿下，你若有空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是我藏蛇族的领地，我在此处做什么都不受南蛮律法的限制，今夜我要屠光这村中的人牲，你是王子，我不会伤你但这些妖族都得死在这里！”成顸走上前，姿态狂放地冲着南吕挑衅道，一副南吕奈何他不得的得意。
　　在一旁看戏的元勍觉得南吕这南蛮的王子做得真是憋屈，但凡是个南蛮的兽人都敢跟他叫板，没半点排面。
　　“南吕，眼下可不是我要不要跟藏蛇族结怨了，他要杀我们，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元勍笑眯眯地冲南吕说着，此时已经不是藏蛇族杀不杀它们畜养的人牲的问题而关乎她们自身，她倒是求之不得。
　　作为过客，贸然插手蕃茂村中之事本就不该，如今成顸给了她们动手的理由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大家听好了！今夜由猎人变猎妖，取得妖丹之人，赏金加倍！当心别伤了那两个小娘子，到时候大家一起快活！”成顸冲元勍挑了挑眉毛，语调嘲讽地许了手下的众兽人丰厚的奖赏。
　　好一个猎妖，元勍抿嘴一笑，不知道今晚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