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非衣门之灵鸟解药 ...
-
大清早就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巳时方停。
小离匆匆扒两口饭,就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夏天委实喜雨,路多泥泞,因而山路更是难走。她足足费了两个多时辰才把师父要的草药采齐。
每隔半个月,师父就会出去一次,回来后便研究各类草药。小离知道师父是去看一只奇怪的鸟。那鸟被师父关在一个很大笼子里,师父从来不让她靠近。小离也是偷偷跟踪师父才看到那鸟的,那鸟漂亮极了。后来师父发现,狠狠地数落了她一番。小离怕惹师父生气,就再也没有去看过那只鸟。
这次她师父回来之后,嘴唇发紫,腿上有一个指甲盖那般大小的伤口,伤口处显幽兰色,明显是中了毒。
小离怕得很。她师父只是笑笑,嘱托她次日去采几味药。
总算在日落前赶回来。
小离看到房门紧扣。日落之前,或者她没有归来之前,师父是决计不会紧闭房门的,她觉得有些诡异。
推开一米高的竹阀门走进院内,她叫了声:“师父。”
没人应她。
她放下竹篓,推门,推不动,换而敲门,嘴里叫着:“师父?师父?”
难道师父出门了?不可能,师父伤还没好。她用脚使劲踹门,无果之下,便后退几步,看着距离差不多,随后整个人就往门上撞去。
力气太小,门还是没打开。
她不得不另寻办法。正当她准备想法子翻墙而入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原来,薛神医的徒弟是个脓包,竟然一点武功都不会!”
她疑惑地扭头,一个狭长凤眼的俊美男人映入眼眸。小离微微脸红,她一直跟着师父在这个几乎隔绝人烟的地方生活了九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人,有些局促。
“你、你在同我说话?”
“这儿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吗?”
小离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会,心里讶异:他的话怎么听着好像知道师父是谁似的。薛神医,难道说的是师父?
话说,她还真不知道师父姓什么叫什么,师父从来没有跟她讲过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正发呆的时候,男子走过来,对她说道:“闪开。”
小离闪到一边,“你要干嘛?”
男子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双手翻起,一声轻喝,门应声而开。
小离不由自主地“哗”一声,“好厉害。”她露出崇拜的眼神,但想起这男子刚刚说她脓包,随即撇了下嘴,表情似是不悦。
屋内一切正常。
她急急忙忙往师父的房间冲去。
师父正躺在床上。
“师父——”小离箭步上前,发现师父嘴角有血迹,气若游丝。她一惊,急忙伸手试探师父的鼻息,心稍稍宽慰。她摸起师父的脉搏,脉象紊乱。
“师父?师父?”小离扑簌扑簌落下泪来,“师父您怎么了?别吓唬小离。”
男子说道:“她是气血攻心加上身中剧毒,放心,以她的武功医术,暂且死不了。”
小离不喜欢男子这般说话,别过脸看他,冷冷道:“你讨厌鬼。”
男子一怔,看着小离单纯的脸,微微一笑。
这时,师父微微睁开眼睛。
“师父!”小离惊喜不已。
她师父深呼吸,用力调息,好一会,才又睁开眼,目光先落在小离身上,后又转移到男子那儿。
她抚了抚小离的头发,说道:“小离,师父没事,休息几刻就好。之前我在运气逼毒,所以关了门,不了料一下子昏了过去。”
男子说道:“晚辈木言崧,见过薛神医。”
小离看了男子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木言崧,木言崧……”薛神医嘴里呢喃,忽然脸色一变,“你是非衣门的?木零是你什么人?”
男子道:“我不是非衣门的人,不过我答应门主替他找到你。木零正是家母。她很是想念您,不过你们再也见不着面了,家母六年前已经过世。”
薛神医忽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师父!”小离惊慌。
薛神医冲小离露出艰涩地笑容,对木言崧说道:“木公子请回吧。”
“你的医术天下无双,非衣门少不了你……门主想你想得紧。”
“你难道没发现我现在自己也身中剧毒,无力可解吗?”
“薛神医身上的毒跟当年门主所中的毒一样,想必也是被灵鸟所伤吧。这么看来,薛神医并没有忘记那段过去。既然耿耿于怀,又何必如此固执。非要一面也不见是何苦呢?”
“我与那个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薛神医说罢,又咳嗽起来。
小离听得是云里雾里,她想灵鸟该不会就是那只漂亮的鸟吧?
薛神医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小离,“小离,照着这个药方配药,熬四个时辰之后,熬好了就端过来给我看。”
小离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她瞥了一眼木言崧。她心里好奇,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躲到门旁,偷听两人谈话。
木言崧道:“若晚辈没有猜错,这么些年来,您一直实在研究如何解开灵鸟的毒。二十年期限马上就到,您为了能够找出解药,所以以身试药。对吧?”
薛神医沉默不语。
木言崧道:“其实门主一直在找你。”
“我怨我自己。”
木言崧叹了口气,“家母也一直很内疚当年的事情。”
薛神医微微一怔,半晌才说道:“都过去了。”
木言崧微微欠身,退到门外,他看到躲在门后的小离,微微一笑。
小离瞪了他一眼,飞快跑走。
熬药的时候,木言崧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还在?”小离不友好地问。
“看样子,你对你师父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他作势要走。
“哎!”小离叫住他,“你要告诉我?”
“你师父原来是非衣门的人。”
“非衣门是什么?”
“非衣门跟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性质一样。”木言崧简而言之。
“噢。”小离似懂非懂,接着问,“那灵鸟是什么鸟?”
“灵鸟是一种鸟,本来这鸟是没有毒的,不知道邪教如何喂养这鸟,让它变成一种没有解药的毒鸟。他们专门用来戕害正义人士。”
“难道这真的是无药可解?”
“曾经有两颗解药,每颗解药可以续命十年。”
“只有两颗?”
“是。当年为了得到这个解药,薛神医的师弟在邪教做卧底。因为薛神医自己的粗心,暴露了她师弟的身份,最后自己也落入邪教手中。门主为了救她,不幸也被灵鸟所伤。后来她师弟在临死前逃出来,带出了那两颗能续命十年的解药。”
“邪教现在还在吗?”
“当年薛神医离开的时候,江湖几大正派联手,灭了邪教,杀死灵鸟。当然,代价也很大,各大门派都死了很多人。”
“师父为什么要离开?”
“薛神医愧疚万分,正好那个时候我娘说了些刺激她的话。”
“嗯?”小离再次听得不明白了。
“我娘喜欢门主,而门主喜欢薛神医。”木言崧见小离皱眉,“这些你不懂的。薛神医从来没跟你讲过这些?”
小离点点头,“师父除了教我医术之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师父也从来没有教过我武功。”
她的命是师父救的。那年她六岁,着凉伤风,无钱买药看病。之前一直跟着当地的乞丐混日子,那些乞丐觉得她肯定活不成(当时她自己也这么认为),为免传染,就把她丢在荒郊的野地里。
“是不是我师父研制出了这种药,就能救门主性命?”
木言崧点了点头,“不过,门主时间不多了。所幸我现在找到了薛神医,也算是了结我娘临死前的心愿。我整整找了六年才找到薛神医。”
“你娘死的那年你开始找的?”
“嗯。”
小离黯然道:“我没有娘。”
两人一直聊着。四个时辰很快过去。
药熬好了,小离端过去给师父。
薛神医喝完药,整个人只是流汗,气虚。
她依据自己的状况,又重新写了一个药方。
如此,整整十天,解药还是没有配制出来。
第十一天,熬出的药依旧无效,薛神医喝完吐血不止,小离见了,急得又是哭起来。
第十二天,薛神医喝完药,终于没再呕血。小离以为有了好转,不了师父的表情却更是痛苦。
“师父,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薛神医摇摇头,长叹一声,“小离,陪师傅去看看灵鸟。”
灵鸟寿命极长。
薛神医看着这只鸟,愁思满怀。
小离怨道,“这鸟看着这么漂亮,竟然是只毒鸟,真是可恶。真想它给毒蛇咬一下,让它也尝试中毒痛苦而死的滋味。”
薛神医听了小离的话,灵机一动,对木言崧道:“木公子,能否帮我捉一下那鸟?小心别被它咬到。”
木言崧轻松把鸟捉来。这只灵鸟常年被关在这大笼子了,早失却了灵鸟的凌厉特质。
薛神医小心观察这鸟,这鸟最特别的地方就是那眼睛,那是紫色的圆眼睛,整个眼睛都是紫色的,眼皮也是。
她拿出一根银针,在灵鸟的眼睑处轻轻刺了一下,灵鸟尖叫一声,戳破的地方流出深紫色液体。
薛神医用手指蘸了一点紫色液体,送到嘴边,尝了一口。接着她又是大口吐起来,整张脸变成难看的酱紫色。
小离吓得不知所措,呆呆地只晓得哭。
但很快,薛神医长吁了一口气,坐在那儿运气一会,睁开眼时说道:“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早就应该想到解药源自毒药啊!”
“原来解药就是这灵鸟眼睛处流出的紫色液体。”木言崧恍然大悟。
薛神医摇摇头道:“不,是它的一只眼睛。这液体不足以彻底去除毒性,这鸟儿的眼睛就是解药。”她大笑起来。
研究了二十年,原来只是这样。
后来,这只灵鸟死去,留下两颗紫得发亮的眼珠子。
小离道:“师父,您快点把这颗眼珠子吃下去啊。”
薛神医微笑着摇摇头,看着木言崧道:“我还能坚持一会,我们去非衣门吧。”
三人正准备走的时候,远处有马匹的声音。
木言崧道:“是门主来了。”他早在十天前给非衣门飞鸽传书,告知他找到了薛神医。
薛神医看了看手中的解药,露出会心的笑容。
结果来的人不是门主,而是薛神医的八师妹。
木言崧有不好的预感。
八师妹看着薛神医,哽咽着说道:“薛师姐,门主、门主……”话没说完,呜咽大哭,“门主已经在一个月前死去。”
薛神医手中的两颗眼珠子滚落到地上。
她阖眼前说:“替我照顾小离。”
她是咬舌自尽。
第二天,一行人往非衣门走去,随行的还有一副棺材。
小离问木言崧:“木大哥,非衣门好吗?”
“好,至少比这前后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多了。”
“木大哥,你教我武功好吗?”
“好,你叫我师父。”说罢木言崧就后悔了。
果然,想起师父,小离眼眶就红了。
“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们。非衣门很好。薛神医会同门主合葬,她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