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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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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砰砰砰的敲门,好像还叫嚷着什么,安月头也不抬,紧紧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门被敲得更厉害,连上面的玻璃都在震动,安月抬头看了一眼,从玻璃口能看见多洛莉丝护士和几个保安的脸,他们正焦急的冲着安月喊着什么。只是现在这些语言传递到安月耳朵里,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混乱呓语。
“别管我,都滚开!”
安月的头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按着太阳穴歇斯底里的狂叫。
出乎意料,喧闹很快就停下了,再次抬头,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月的脑子一片纷乱,无暇去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濒临崩溃的想要和世界彻底隔绝,永远的躲起来,不去思考那些让她快要疯狂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天就黑了,病房里面没有开灯,只能透过房门的缝隙看到从走廊里漏出来的几缕光线。安月能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以及压低声音的交谈。渐渐冷静下来后,她不禁感到了一丝违和,医院的人真的就任凭她一个人独处这么久,连问都不问一声吗。
而且……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一股酸涩便涌上心头,安月的眼里不知不觉再次溢满了泪水。她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真正的安月,却还是下意识的称呼安阿姨为妈妈。
“我到底是谁?”
安月喃喃自语。
为什么她会有安月的记忆,而且明明长得和安月一点都不像,除了安阿姨之外的所有人都着魔般的认定她就是安月。甚至连和她接触得最多的两个大学舍友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原本的安月哪里去了?
脑子里依旧有着无数鲜活的记忆,安月从小到大的所见所闻都像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一样。不过,“安月”却不再相信这些记忆,直觉告诉她,都是假的,用不知道什么手法强行灌输进脑子——也许就是利用催眠。
联系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诡异事件,她觉得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猜测推断,很显然,里面掺杂了超越人类的因素,才会导致出现她不是安月,每个人都被蒙蔽了认知,觉得她就是安月的结果。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安月”想到了那个试图绑走她的中年男人,看来他应该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一时间,“安月”产生了强烈的冲动,她想要去找到那个中年男人,当面质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哪怕我不是安月,总该有父亲和母亲,和其他人一样,是怀孕生产来到这个世界的吧。”
“安月”自我安慰的想,但内心有个声音却冷冰的低语着——你确定自己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怪物吗。
胸中憋着一团死寂燃烧的火焰,“安月”被焚烧得无法呼吸,她不顾已经发麻的四肢,挣扎着站了起来。她要去找警察,她要去找那个中年男人,她要问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刚刚站稳,胃部一阵抽搐,“安月”按着肚子,无法控制的张开嘴,对着地上哇的一声呕吐了起来。又是那些噩梦一样浓稠的黏液,开闸般的从她口中倾泻而出,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很大一滩,散发出了那股硫磺的臭气。
“呕——呕呕——”
安月一边失控的疯狂呕吐,一边早已因为太过难受泪流满面。很快,鼻孔里也喷出了同样的液体,安月觉得她快要活生生的被这些不断涌出的液体给淹没了。
她不知道这个过程究竟持续了多久,当终于停止的时候,她早已瘫成一团,狼狈不堪的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嘴里还含着一块没有来得及吐出的肉块。
体内感觉空荡荡的,仿佛忽然出现了一个空洞,稍微一动,内脏器官就跟着摇晃,安月捂着嘴,强行把冲到嗓子眼的一股热流咽了回去。她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盥洗室,打开电灯。
镜子里映出到了是一张活似恶鬼的脸庞,她本以为从眼眶中流出的是泪水,殊不知同样是那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反射出污浊不洁的幽幽暗光。她的瞳孔像是受了惊吓的猫,缩成了针尖般大小,这让她看上去完全像是另一种生物。
安月木然的打开水龙头,用手捧起水洗了几把脸,好歹将脸上残留的血污清洗干净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在强行自我催眠,继续逃避,那个噩梦,梦里的警告,看来一切都绝对不是出于单纯的幻觉或者妄想,而是真实存在着的。
她被诅咒了,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抓回所谓的“逃犯”,否则的话,等待她的下场大概就是这样活活呕血而死。
“在抓回第一个逃犯之前……还有七天时间……”
那个梦是22号晚上做的,今天已经是27号凌晨,马上就28号,她只有两天的时间。
虽然遭受了一系列足以让人发疯的打击,可安月还不想就这样悲惨的死去,至少,她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势力要抓捕她。
振作了一下精神,安月再次大力的撩起水,将脖子和身上的污迹都洗干净。随后她回到了外面的病房,从大使馆人员送来的衣物里找到干净且适合外出的,换下了身上的病号服。不管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总之她不能继续留在医院里了。
钱包早就丢失了,手机也被收走,还好大使馆给她留了一点钱用来日常开销,安月便把钞票塞进了衣兜里。她估计接下来的自己大概要展开一场逃亡,即便是钱包还在,她也不能再用信用卡手机之类的东西,免得被追查到行踪。
收拾完毕后,安月不顾还有点发软的四肢,贴在门上小心的听了听,确定外面没有异样的动静,她这才悄悄的打开门,打算趁着夜晚逃离医院。可她万万没想到,刚走出病房一转身,便直接和多洛莉丝护士差点撞在一起,她就直挺挺的站在距离病房门口半米的地方,贴着墙腰杆笔直,脸上带着一种固定的,一动不动的笑容,猛一看活像个木偶。
“晚上好,亲爱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安月被吓了一大跳,用手按着胸口,幸好现在整条走廊上都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多洛莉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多洛莉丝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我要保护你啊,亲爱的,我怎能离开你。”
安月注意到她从头到尾都没眨过眼睛,而且笑容的幅度一点都没变化,仿佛有人将她脸上的肌肉都固化了,她从此只有这一种表情。
安月被她凝视得心里瘆得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接近她了,那绝对不是她熟悉的多洛莉丝护士,她、她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不像人类,倒是像个大号的玩偶。
“亲爱的,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多洛莉丝”僵硬的笑着,宛如定型幻灯片,一卡一卡的朝她迈步走过来。安月的神经本就处于一种极端不稳定的状态,见状差点再次崩溃,尖叫道:“我不要你保护,走开,别靠近我!”
“多洛莉丝”停下了,安月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看见她从胸口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只笔,保持着那木偶般的僵硬笑容,瞪着一双眼睛,直挺挺的将笔插进了自己的脖子,血顿时喷了一墙壁。
安月再也忍不住,惊声尖叫:“啊——”
尖叫声终于惊动了走廊里其他病房里的人,门一扇扇被打开,探出了很多脑袋,七嘴八舌的询问,有几个人一眼看见这边的惨状,顿时拉开嗓门嚎叫起来。
“死人啦!死人啦!”
“哦,圣母啊,发生什么了,太可怕了!”
“快去叫保安,谁有电话,赶紧打电话报警啊!”
一片喧闹声中,多洛莉丝居然还没倒下,半边身体连着身上粉色的护士服已经被血浸透,滴滴答答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淌。她翻着眼睛,执着的依旧望向连连后退的安月,嘴唇一张一合。从唇形上安月大致判断,她是在说……
亲——爱——的——你——满——意——吗——
安月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趁着现在到处乱成一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多洛莉丝身上,她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到了底楼,而且运气很好的没有撞见任何保安和警察,借着夜幕的掩护,她从医院的侧门翻墙而出,终于逃离了医院。
不敢停留,安月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狂奔,直到彻底耗尽所有力气,才筋疲力尽的停下,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缓过气,望着满是路灯的街道以及时不时疾驰而过的车辆,她心中一片茫然和悲凉。
天下之大,她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她悲伤的时候,几个小混混从一边经过,注意到了她,便立刻在为首的那个脏辫男带领下,吹着口哨,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
“嗨,小妞,怎么了,被男人甩了?要不要让我们好好安慰安慰你呀?”
脏辫男流里流气的说,其他的人发出了猥/亵的笑声,还有人企图伸手来摸安月的脸。
安月咬着嘴唇推荐挣扎,但越是这样,这群小混混就越是起劲。
“别怕嘛,我们可都是好人,最喜欢帮助漂亮小妞啦,哈哈哈哈。”
脏辫男的手已经搭上了安月的肩膀,安月忍无可忍,大声喊道:“别碰我!滚开!”
然后她大力的踹了脏辫男一脚,趁着其他人没防备,撞开他就跌跌撞撞的往一边逃走了。
“安德烈,你发什么呆,居然让小妞逃走了,还不赶快去把她抓回来。”
几个小混混对着呆立原地的脏辫男起哄,但下一刻,脏辫男就僵直的转身,直挺挺的往马路中央疾冲而去,在一片惊呼声中和一辆正好驶来躲避不及的货车迎面撞上,顿时飞上了天。
他的血肉像是雨点般四处飞溅,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