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军团禁止恋爱[星际]》九尧倬

60、第六十章

　　意识完全丧失之前，我的脑海中只有三个字。
　　他娘的...

　　他娘的平行宇宙。
　　他娘的六八。

　　朦朦胧胧中，我感觉自己被人抬过来抬过去，还感觉到只要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我往回扛。
　　颠簸中，我好像被拖到床上，而后身边都是杂音。

　　黑暗中，我看见头顶上零星几个星，过往的战友站在我身旁议论我们身处的星球。
　　有的说这是二二二，有的说这是六八。

　　有的说这只是地球，不分编号。

　　喉咙中干渴，黑暗一晃，又变成荒漠。
　　我看见只要钱穿着个丁字裤在沙漠中奔跑，身上背着个昏迷的我。
　　又看见我被抬到床上后，季家书拿出装满针的盒子。

　　熟悉又干渴。
　　这都是曾经熟悉的场景。
　　针在盒子中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猛得睁开眼睛，背后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当我看到帐篷顶后，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抬回了驻扎地。
　　“水...”

　　和在荒漠时一样，醒来后脑海里只有一个渴字，我的喉咙干渴到要命，就像有一把火在嗓子眼儿用尽气力地燃烧。
　　明明这是个浩瀚的雨林，却因为环境污染，我已经好几天没喝过水。

　　前几天非洲老头儿实在受不住，仰起头喝了几口雨水，当下就给吐了出来。
　　“他娘的雨水是苦的。”

　　“你躺着。”
　　季家书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模糊的视线中，我被重新摁回床上。

　　矿泉水瓶子递到我嘴边，我张开嘴，用力地够着瓶口，甘冽的水灌入喉咙。
　　喉咙的沙哑感并没有减少，燃烧的感觉反而被矿泉水灌得更为猛烈。
　　“指挥员，哪儿来的水...”

　　“只要钱用一百块换的。”

　　“哦...对。”
　　水喝完后，我躺回枕头。
　　“和之前一样...还剩多少钱？”

　　“两百。”
　　季家书把矿泉水放回桌子。
　　“充公了。”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

　　赚了八百八，跑了五百八，剩下三百。
　　一百买水，两百被没收。
　　一切归零。

　　一切平行。

　　水喝入喉咙中，还没来得及享受完肚膛里的甘冽，耳边陡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
　　“唰唰”——

　　我一个激灵地抬头。
　　果然他娘的是带着针的盒子。

　　“报告长官...这一次能不能不针灸...”
　　我咽了咽口水。
　　“我这次不是中毒，就从芭蕉树上被风砸下来了，顶多摔了个尾椎骨。”

　　“那你试着坐起来。”

　　我顺着季家书的话要抬起身子，结果够起来的只有脑袋，剩余部分全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摁住一样无法动弹。
　　“报告指挥官...我被鬼压床了。”

　　“你见过哪家的鬼压床可以说话？”
　　季家书伸出手，摁住我的胳膊，眯起眼睛。
　　“不疼，别怕。”

　　我眼睁睁瞧着针靠近我的动脉，紧张到脖子上青筋毕露。
　　“长官...你骗...”

　　最后一个音节被我吞回了嗓子里。
　　取而代之的是我肚膛里翻滚着的八国语言。

　　你问我为什么不骂出声？
　　我怂。

　　毕竟季家书掌握着我的所有动脉。

　　接下来的过程漫长到煎熬，我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帐篷顶上，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针。
　　视线在帐篷里晃悠个遍，最后定在季家书的侧脸上。

　　额头，鼻子，嘴唇。
　　所有的轮廓都很完美。

　　我特别喜欢看他的眼睛。
　　他视线往下的时候，眼神会显得不那么冰冷，从眼尾往眼仁看，甚至能找出些许温柔来。

　　看久了，感觉会出不来。
　　像是一片海，表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川。

　　但正是因为蒙得非常厚，所以更让人生起探寻的试探心。
　　探寻深海的滋味，探寻深海的温度。

　　等等...
　　躺在床上的我皱起眉头。
　　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虽然我不知道深海的温度是多少，但是我明显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升高。
　　我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慢慢升起红色。

　　我这么黑都能看出血色来，皮肤有多滚烫可想而知。

　　血液翻滚，我睁大眼睛。
　　不会吧，又来...

　　跟上次季家书给我针灸一样，我的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开始发烫。
　　针灸艺术，博大精深，我竖起来的帐篷像是在给艺术敬礼。

　　“靠...”
　　我骂出声，声音喑哑到像是被人下了药。

　　我还是这个狼狈样，但季家书却不再像当初那样置若罔闻。
　　他的视线扫向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避开他的视线。

　　太尴尬了。
　　我宁愿他还是那个冰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季家书。

　　虽然他现在还是让我觉得牙痒痒，但是从另一个角度。
　　譬如现在，我如同一个被烫红脱皮的虾仁，他却如同隔岸观火般幸灾乐祸。

　　他在低笑。

　　“他娘的。”
　　这杯脏话，不是敬不怂，而是敬恼羞成怒。

　　我竟然也敢在季家书面前骂脏话了。

　　我想拿被子把帐篷给遮起来，但是浑身扎满了针，能动的只有脑袋。
　　于是我皱着眉，咧着嘴装作恶犬的模样低吼。
　　“指挥员，赏个被子！赏个情面！”

　　季家书没有给我拿被子，他依旧看着我，眼神深切。
　　我觉得自己的窘迫完全成了他的消费品。

　　“指挥员！”
　　我努力沟通。
　　“我给您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兵翻车了！他的指挥员不来扶也就算了，他娘的竟然把车给踢了下去！你说他的指挥员是不是幸灾乐祸到过头了！”

　　我试图指桑骂槐。

　　“我不觉得指挥员是在幸灾乐祸...”
　　季家书顿了顿，再次看向我。
　　“也许他把小兵的车踢下去，只是想和小兵一起走。”

　　这句话落下，我直接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你...”

　　季家书拿起被子，最终给我盖上。
　　被子覆盖身体的那一瞬间，我全身竖起的神经这才逐渐退却。

　　他娘的。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这就是跟指挥员谈恋爱的感觉吗？

　　怪不得军令上说同军团禁止恋爱。
　　应该更具体一点，特别圈出指挥员和小兵禁止恋爱。
　　因为小兵会疯。

　　就譬如现在，我因为被子而稍微松弛的神经，在不到三秒后立马立起来。
　　因为我发现，被子来了，季家书的手也来了——

　　冰凉的触觉停留在不可言的位置，而后在被子里往上蔓延，一直到腹部。
　　当我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脑子都炸了起来，后背甚至被吓出汗。

　　我瞪大眼睛看向季家书。
　　他依旧那副冰凉而毫无波澜的模样，仿佛做这事儿的是另一个人。

　　季家书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在享受着我每一分每一秒的表情变化。

　　他娘的。
　　我的骂声还没有吼出口，季家书的声音径直打断我。

　　季家书收回手。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这话如同惊雷一样落在了我身上，那一刹那我的脑袋里劈里啪啦响，被子的角落湿了。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完全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