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歌》南淮月

61、叶叶声声是离别（3）

　　远处传来擂擂的鼓响，那是烈阳部的牧民在和风炎部的骑兵厮杀，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兵戈的撞击和人的怒吼。

　　火光冲天而起，灿烂仿若云霞，呼延河的河水如血一般赤红，焦灼的气息遍布每一寸土地和空气。

　　凄艳绝伦的残阳里，风炎部的二王子伊合宋带着乌泱泱的武士策马疾驰而来，宣告这一战的终结。

　　“吁——”

　　伊合宋停在奎琅身前不远处，他是个蜜色肌肤，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穿着锃亮的铁甲，眉目之间和奎琅隐约有几分相似。

　　伊合宋手里拎着那日松的首级，半日之前，那日松还是烈阳部的大君，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怒睁着双目的头颅。

　　他将首级掷于地上，然后看向奎琅:

　　“说好的，我帮你解决烈阳部的人，马匹，草场，女人都归我。”

　　奎琅颔首：“你想要就尽管去拿，我对北疆的这些没兴趣。”

　　伊合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长眉一舒，马鞭指着苏盈道：

　　“如果我想要她呢？”

　　奎琅的声音不易察觉的冷了下来：

　　“伊合宋，如果你还想活着回风炎部，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哈哈，我开玩笑的，谁不知道光明圣教的日圣女至高无上，只可及妻王侯。”

　　伊合宋大笑几声，打量着奎琅：

　　“说实在的，奎琅，十几年前迦煌城一战，北疆战败，你被父亲送往光明圣教作为质子，我以为你活不下来的，没想到居然还成了左护法。”

　　“我猜，你在光明圣教这么些年，对教王唯一的妹妹，定然也存在一些心思吧？”

　　他随意地说着，随后压低了声音：

　　“我不在乎你这次回北疆到底想干嘛，也不在乎你以后会不会成为光明圣教新的教王，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风炎部的大君，只能是我。”

　　“而未来整片北疆的主君，也只能是我。”

　　说完，他便招呼着手底下的武士：

　　“分马、分粮食，还有那些逃走的女人和小孩，现在跟我去抓回来！”

　　伊合宋走后，奎琅摇摇头，神情轻蔑：

　　“老蠢货派这么个蠢货过来，还真和中庭说的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奚昌走上前，“护法大人，现在该……”

　　“还用问我？”奎琅睨了他一眼，“带着殿下和苏达尔的尸首，启程回西州。”

　　奚昌正要依照吩咐搀扶日圣女上马，又听奎琅吩咐道：

　　“此次北疆之行，记得将北疆七部……不对，少了一个烈阳部，如今已是六部，奚昌，回去以后，记得将路上收集到其余六部的信息整理出来，汇报给陛下，但愿能将功补过。”

　　望向伊合宋离开的方向，左护法眼里有复杂的光明灭不定，蓦地一声冷笑：

　　“我愚蠢的哥哥呵，别说北疆的主君，风炎部的大君之位，你能坐稳一年，我就不是赦尔寒家的人。”

　　奚昌点点头，然后走到苏盈身边，恭敬道：

　　“殿下，该启程了。”

　　话音未落，流光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得奚昌往地上重重一摔。

　　看到一地的残尸，苏盈心中只剩下熊熊的怒火，她疯狂地攻击着守岚卫，直至被奎琅一剑挑开。

　　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回荡，“叮当”一声，流光鞭脱手飞出，苏盈单膝跪地！

　　奎琅厉声质问：“烈阳部的人疯了，你也疯了不成？”

　　“呵，疯了？”

　　苏盈跪在苏达尔的尸体旁，微抬起脸，目光是少见的尖锐。

　　“疯的是我，还是你们？奎琅，我问你，风使当年创立怀雪营的初衷，你可还记得？！”

　　奎琅沉默片刻：“怀雪营从未变过，一直如此。”

　　“既是这样。”苏盈缓缓起身，“你我无话可说。”

　　语毕的瞬间，流光鞭飒地出手，银光溅射而去，宛如扭曲的闪电。

　　奎琅点足一跃，金属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一击之力，双方都向相反的方向飘出，分别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

　　苏盈手腕一转，流光鞭再度甩出，奎琅登时掠出，随后快速地挽出数朵剑花，刺向苏盈。

　　然而苏盈毫不示弱，招式一变，流光鞭舞如盘龙，迎着湛卢剑直上，一剑一鞭在空中绞杀。

　　只是短短片刻，对战的两人已经分辨不出身形，只有剑光鞭影在阳光中交错流动。

　　奎琅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已经过了一百招了，日圣女殿下显然是起了杀心，但面对她，自己又不可能真正动用杀招，长久的耗下去，绝非上策。

　　“当”，一瞬间，寂静的空中又传来一声金铁交击！

　　苏盈招招决绝不留情面，奎琅总算打定主意，湛卢剑一声长吟，宛如弧月般扫过，划出凄厉的直线。

　　苏盈用尽所有的角度和空间仰面闪过这致命的一击，先前化功散的药力还没有完全过去，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流光鞭的攻势也不觉弱了下来。

　　空气仿佛是匹撕裂的绸缎，清晰无比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没有人看得清楚奎琅是如何出手的，湛卢剑发出第二次剑吟，清越无比的鸣声里，长剑如闪电般刺出！

　　在这一剑刺来之际，苏盈迅速后退回避，但第三声剑吟随之而来！

　　对战的节奏已经完全被奎琅所掌握，依然只是简单的云剑走横，迎锋击打，苏盈却觉得有如万山般压下，令人无法喘息。

　　眼看自己即将落败，苏盈咬紧牙关，“哧哧”几下破空声后，直径掠向奎琅，丝毫不顾及湛卢剑的剑势。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流光鞭化作清光万千，锐利的杀气汹涌而出，仿若排山倒海。

　　就在苏盈作殊死一搏的时候，忽有刀光横空而来，硬生生将流光鞭扫向一旁。

　　苏盈微地一惊，巨大的冲击力里，她整个人向后退出数十米。

　　下一刻，大夏龙雀刀已至眼前，刀光伴随着火光落下，点点闪烁，就像万千扑落的蝴蝶。

　　最后的意识里，苏盈只听到一句喟叹：

　　“还是这样让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