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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自十七年前,以天坤刀方朝海为首的江湖动荡揭过之后,万灵阁便成为了当时江湖中最有话语权的领军人物,自此统领江湖数十年。

      这十七年里,江湖虽有小乱,却并未出现过大风波,可谓时也命也,相安无事。

      然而就今年三月,一直保持着五国相峙的局面突然被打破,一夜之间,黎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镇国将军叛乱,旗下二十万将士英勇抗敌,死伤无数。

      当晚,黎国丞相传出黎王驾崩的消息,无君无将之际,相邻的临熔两国闻风而动,同时派兵杀入黎国京都。

      一夜灭国。

      与此同时,像是按下了触发机关的一个按钮,四国同时开始异动,不约而同地燃起了统一五国的第一抹狼烟。

      烽烟四起,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哀声遍布在各国的每一个角落。

      然,天下城池众多,各国交锋时虽波及甚大,但总有一些边缘化、不繁华的地方,是身居高位者不屑一顾的。

      而这种不受朝廷关注的城池,则是江湖人士游走最多的地方。

      永州城,就是其中之一。

      客栈里,大部分桌上都坐着那么三两个佩刀剑的男男女女,言语间潇洒大气,透着江湖儿女特有的随性自在。

      人声鼎沸。

      与城外如今的战火纷飞是截然相反的光景。

      “小二五十八次,老板三十一次…”

      坡脚老板上完一桌菜,正随手擦汗,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且那人还提了自己和伙计的名字,他不免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发出声音的是个着蓝色布衣的稚嫩少年,看那露出的半张脸大约能够窥见其俊朗全貌,下颔线流畅而不乏锋芒,一看就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少年独身一人,桌上放着一个粗布包袱,一只脚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蘸着茶水,不知道在什么,嘴里喃喃自语。

      老板笑了笑,正想着回厨房继续帮忙,目光却无意间划过少年腰间挂着的剑,迈出的脚尖忽然顿在原地。

      不可能…

      客栈里人声嘈杂,小二时不时响起的应答声好似从远方传来,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板竟然抖起了胳膊,眼底溢起丝丝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的确无法相信,棕剑红穗,是……那位的剑吗?

      这个念头出来,老板率先否认了自己。

      不会!

      那把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在一个无人相伴的少年手上?

      但是……

      老板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回过头,再次朝那把剑看了一眼:剑鞘崭新,红穗也没有传说中被斩断的那半段,反而飘逸利落,衬得少年意气风发。

      看来确实是巧合。

      但这红穗……

      老板在心底叹了口气,江湖之中用剑之人不在少数,然除了那人,不佩红穗,已然成为了江湖后辈心照不宣的铁则。

      这少年较之一般江湖人更多了几分不羁和灵动,不像是大家教养出来的,想必孤身闯荡江湖,并不知晓这项规矩。

      虽说有点大惊小怪,但也不排除,会有当年崇拜那位的后辈追杀眼前这位少年。

      这么想着,老板心生提醒之意,抬脚正要朝他走去,只听‘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砸开。

      这一下,就像是按下了一个突兀的开关,一时间,大厅里所有人都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站在门口,腰间佩着一把打造得极其奢华的剑,脸上带妆,眉眼中带着妖娆的女气。

      身后齐齐站着两排黑衣人,来者不善。

      大堂里的人都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店小二更是端着一壶酒呆呆地愣在原地,他刚在这家客栈没多久,还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反应不及时。

      而相比之下,老板就老练许多了,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前几步,躬了躬身,十分客气地说:“不知众位大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小的立刻为各位安排。”

      紫袍男人高傲地睨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额边垂着的一缕头发,声音倒是正常男子声音:“找人。”

      老板心道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问:“请问大人要找什么样儿的人呢?”

      这时候,任谁都能察觉到紫袍男人来此的敌意,店小二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被吓得发颤,连带着手里的酒壶都在抖。他是想要钻到柜台后面躲起来的,但是见到老板还站在他前面,他心一横,抬起发颤的腿就站到老板身边了。

      看那意思,是要与老板共同面对一般。

      紫袍男人察觉到,邪气的眼睛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稍稍眯了眯,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霸道地扫过整个大堂,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端坐着的客人们,便悉数被掀到了地上,桌椅翻倒在地,瞬间一片狼藉。

      整个大厅里,瞬间只剩下坡脚老板,佩剑少年,以及最角落背对着这边的一个光头和尚不受影响地保持原样。

      一时间,除了在地上疼得吱哇乱叫的客人们在动,其他人竟像是静止了一般。

      哦,还有一个不老实的。

      只见那佩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盯着紫袍男人,眼底竟隐约能够窥见几分跃跃欲试。

      紫袍男人却并未理他,目光精准地落在角落里的和尚身上时,脸上便泛起一个邪气的笑:“找到了。”

      “忘尘寺,了尘和尚。”

      此话一出,紫袍男子身后的两排黑衣人齐刷刷握上剑柄,似是准备随时拔出剑来,严阵以待。

      现场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大抵现在还有脑袋不好使的叫唤着疼,甚至捂着屁股问候紫袍男人的爹娘。

      同伴眼皮直跳,正想制止他,只见一抹白光从眼前闪过,下一秒,那个人脖子上便多了一道红痕,鲜血淙淙流出,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儿已经睁着眼睛,靠在墙边没了气息,身体甚至还维持着捂着屁股想要站起来的姿势。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了。

      紫袍男子身边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把剑收回了剑鞘里,说:“口无遮拦者,杀。”

      嘶……

      这句话一出来,倒在地上的人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在场的人都不是初初闯荡江湖了,有家有师承的一般都在紫袍男人一出现心里就有了猜测,虽尚未确定,但不妨碍他们噤声保命。

      传说天藏阁有东南西北四大堂主,其中北堂主岑无伤,喜着紫衣,佩无伤剑,但神踪莫测,故他们未在第一时间确定这人是不是。

      但眼前这句话一出,便再没有人不确定了。

      口无遮拦者,杀。

      这正是天藏阁四大铁律之一,执律杀人,违者重罚。

      紫袍男人眉眼未动,开口时却有些嫌弃:“年纪轻轻,嘴巴怎么这么脏?”

      客人死了,这老板眼都不眨一下,只拽着瘫在地上的店小二,朝男人点了点头:“天藏阁不杀无罪之人,既然您要找人,小人便不在这里碍事了,只劳烦大人手下留情,我这客栈还是要开下去的。”

      说完,也不管紫衣男人各种脸色,他便自顾自拽着小二进了后厨,大抵是从后门跑了也说不定。

      佩剑少年看着这一幕,分外不解地拧了拧眉:这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竟怂成这样?一屋子的客人管都不管,就这么自己跑了?

      他大抵是自己在心中想想,却不承想不自觉便说出了口。

      待反应过来时,白光已然快到眼前了。

      常年练武之人,遇到危险时身体反应比脑袋转得还快,佩剑少年才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了话,身体便已经游刃有余地躲开了这飞来的剑气。

      只听碰地一声,剑气打在少年正后方的墙上,一条长约三寸的剑痕挂在其上,分外醒目。

      “啧,”少年灵活地坐回了原位,左脚再次搭上另一条椅子上,颇为不满地说,“我不过是说了句话罢了,一没骂人二没提你,你们就直接往我身上招呼?天藏阁做事竟这样不讲理?”

      “阿弥陀佛。”

      不等紫袍男人那群人回答,一声墩厚之声率先响起,在这一片狼藉之中显得尤为……脱俗。

      只见那一直纹丝不动的和尚终于站起身,回过了头,眉眼平平,只是双手合十,身上着僧袍,手腕处还挂着一串佛珠,通身竟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高然。

      “此事因贫僧而起,诸位施主还是请先行离开吧,以免再伤及无辜。”

      紫袍男子轻笑了一声,嘴角斜斜勾起:“你再不出声,本堂主都快以为你是想不顾佛家箴言当和个缩头乌龟了。不过今日这群人死在这里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刚刚那老板已经提醒过了,他们仍然缩着不肯跑,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和尚依旧不为所动,只喃喃念着阿弥陀佛,少年惊奇地看着依旧处于呆滞的年轻人们:“我下山之前还听闻天藏阁杀人如麻,手段狠辣,但看你们现在坐得还挺稳,看来这江湖传闻果然信不得呀。”

      他说完话,好像连空气都按了暂停键,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诡异沉默之后,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地跳窗往外涌——笑话,门口那群煞星还堵在那儿呢,谁敢去?

      不过小半刻钟的时间,大厅里的人基本就跑光了,一阵风吹过,木窗还孤零零地嘎吱了两下,颇有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

      佩剑少年观得此景,皱了皱鼻子,似自言自语道:“这些人走了也不知道留个银子吗?都吃白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啊。”

      忽然间,有一道并无恶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少年循迹望去,正对上和尚平和的眼神:“阿弥陀佛,施主不离开吗?”

      “走?”少年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耀眼夺目,“不,我身上没钱了,想和老板商量商量,我帮他把这群人打回去,就算抵了我的饭钱如何?”

      和尚定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摇摇头:“只怕老板并无此意。”

      “那没办法啊,”少年单手握上了剑鞘,笑容灿烂青涩,却坦荡无惧,“我只有这一个抵饭钱的办法了,他要不要我都得给。”

      话语刚落,少年拇指轻轻一推,一抹寒光瞬间出鞘,以一种无可比拟的姿态直直向前。

      只见少年脚尖一点,腾跃而上,眨眼间便来到了剑旁,目视前方,伸出的手再停住的时候,冷剑便已握在手中,以极快的速度朝紫袍男人冲了过去,连剑都有了重影。

      他咧着嘴角,笑得有些傻气,眼里不见半分恐惧,反而全是心想事成的兴奋。

      江湖高手榜中的第一百名,没想到初初下山,便能有与这种高手过招的机会,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师父诚不欺我。

      面对少年窥不见其法的攻击,紫袍男人纹丝未动,反而是他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各向前一步,执剑迎上了他。

      只听“锵”地一声,三柄单剑相接,剑气凌绝,相互抗衡,少年唇角带笑,额前几缕碎发晃动,时而遮着眼睛,他挥动剑时,竟有一种懒洋洋的步调,横斩,下砍,毫无章法地乱打,按理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谁知道对面刚刚杀人都不眨眼的这两位是怎么回事,竟三两下就被少年频频压制。

      甚至抬剑抵挡时,脚下竟踩出了一个浅坑来。

      少年看到,立马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刚领悟的招式,没控制好力道。”

      扒着厨房门边的小二听到这句,心想:打架的时候和对手道歉,这不是有病吗?

      老板稳当坐在椅子上,隔着墙看不到战况,闻言却是无声笑了一下。

      紫袍男子看着他看似随意打出实际上却能将他身边两大高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招式,在进入这家客栈之后,第一次认真打量此人。

      当看见剑上的红穗时,他瞳孔猛然一缩,刚刚看到他还没想起来,此时看见少年用剑时笃定的笑,他忽然就想起来十几年前整个江湖的传说……

      天藏阁创立不过十年,以手段狠辣,规矩奇特闻名江湖,其中四大堂主更是名列江湖排行榜前百之列,虽说只是末尾,可江湖中能人异士何其多?能够入前百,已堪称一声高手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若是与十七年前天坤刀南通剑之流相比,那就好比蜉蝣撼树,痴心妄想了。

      紫袍男子眸色冷凝:“你与南通剑李俞是何关系?”

      少年手中剑光翩飞,挡了两招之后,剑气忽然涌出,两个黑衣人预料不及,直接被这一下掀倒在地,胸口一痛,竟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少年手中剑尖着地,红穗轻晃,闻言,抬眸看他。

      “李俞?”

      一阵风吹进来,少年发丝律动,眉眼间自信嚣张,仿佛他不是什么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是睥睨天下的剑客一般。

      “我是来超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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