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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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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喽啰又捏手指又拉筋,那架势简直跟奥运会动员进场正式开始比赛前做准备活动一样:“你这人咋不听劝呢?挨踢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好的,知道了。”陈青雨说着往前走,后排这些人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往前挤的有,像自我感觉良好小喽啰那样浑水摸鱼的也有,陈青雨绕着找空隙往里钻,逐渐靠近了内围。
周玉邈打起架来既有技巧又有暴发力,非常猛,现在他白晳的皮肤因为打架已经变成了淡红色,并且浮上了一层细汗,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了。
肖俊彤躲在一旁为周玉邈呐喊助威:“周玉邈打他打他——打他狗头——踢他的腿——”
廖铁峰的脸和脖子肿了,胳膊上有牙印,陈青雨觉得那应该是肖俊彤咬的,周玉邈学的跆拳道里应该没有这一招。
再看周玉邈,脸上脖子上手腕上都没有伤,只有拳头末端微微有些青肿,应该是打别人留下的痕迹。
陈青雨对这个场面比较满意,只要不是周玉邈受伤就好。
廖铁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脸色紫胀着,那样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起通过喘气吐出来似的。
肖俊彤看着周玉邈满眼都是崇拜:“好厉害啊,好帅啊,简直比打篮球的时候还帅!”
廖铁峰气都顾不上喘了,拼了命地大喊:
“都给我上啊,使劲儿给我打他!让他看看我们四中的厉害,我们四中不能怂!”
喽啰们好像忽然就不是喽啰了,变成了四中热血的卫士,瞪圆了眼睛站直了身体,狂吼着冲向周玉邈。
周玉邈抓住这一个的领子,甩麻袋一样把这一个人甩到另一个人身上,把两个人砸得一起倒在地上。
陈青雨看得揪心,他得帮帮周玉邈,并且更倾向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最好别让四中这帮人知道,不然这帮人惹不起周玉邈开始每天上下学堵他可就不好了,他不是美人,没有英雄来救。
他看来看去,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他要是能上到他们上空,从上面往下砸东西就好了,这个小胡同两边都是两三层的小平房,他站在房顶上往下投掷东西简直是绝佳。
有人和陈青雨想到一起了,甚至想到了陈青雨前面。
陈青雨看见四中的一个人站在周玉邈上方二层平房的楼顶上,手里拿着一个大花盆描准了周玉邈。
“周玉——”
“邈”字还没喊出来,四中那个人已经松开了手,花盆直线坠落。
陈青雨飞扑过去,撞在周玉邈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地。
这是陈青雨的本能反应,他觉得这样至少花盆不会砸到周玉邈的头,那么聪明的头脑如果被砸坏了就太可惜了。
陈青雨的手掌被地面磨得火烧一样,小腿和脚被砸中被割破,额头也被溅起的碎瓷片削出了伤口,钝痛和锐痛混杂在一起。
一瞬间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陈青雨看见周玉邈惊讶的目光和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
好一会儿,廖铁峰粗嘎难听的声音打破了静寂。
“你他妈傻缺吧?用这么大的花盆砸,不怕出人命吗?”
肖俊彤尖叫:“他流了好多血,要变成残疾人了,你们都得去坐牢!”
周玉邈扶着陈青雨站起来。
陈青雨痛得满头大汗:“啊……”
周玉邈扶着陈青雨把他背在自已背上,快步往胡同口走去。
真好啊。陈青雨模模糊糊地想,他现在趴在周玉邈的背上……之前还从来没有跟周玉邈有过身体接触……
可是他要变成瘸子了吗?要变成残疾人了吗?本来他脸上和脖子上有疤、整个人蔫巴巴的就不好看,以后成了瘸子走路一瘸一拐、一扭三歪的就更不好看了。
那也不可惜,还是周玉邈的头脑更重要,他的头脑将来可以造福更多人,比陈青雨有价值。
周玉邈把陈青雨放在胡同口一家人的台阶上,拿出手机来打车。
陈青雨的脚不敢落地,一沾地就很痛,他只能用力地抬着腿,让小腿和脚腾空。
周玉邈打好车,蹲下来一只手托着陈青雨的两只脚腕,像是为了让陈青雨省点力。
陈青雨很惶恐地说:“别这样,我没事……”
周玉邈看着陈青雨说:“一会儿车就到了。”
陈青雨感觉有一团黑红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挂在睫毛上,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周玉邈在口袋里摸了几下,而后说:“现在没有纸,你闭上眼睛,别让血流进眼睛里。”
“好。”陈青雨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车到了,周玉邈要把陈青雨背上车。
“别了,我很沉,没有多远,我自己走过去吧。”
“上来。”周玉邈回头看着陈青雨。
陈青雨再一次趴到了周玉邈的背上。
周玉邈把陈青雨背到车跟前,司机师傅打开车门,帮着周玉邈一起扶陈青雨上车。
陈青雨额头上的血还在往下流,他能闻到来源于他自己的浓重的血腥味。
他感觉血顺着他的眼睛流下来,接着流到脸上,滑过嘴角,沿着下巴滴下去了。
接着他感觉有人在擦拭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下巴。
陈青雨睁开眼睛,看见周玉邈的袖口上粘着水杯口那么一块大的血迹,那是陈青雨的血。
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了下来,周玉邈下车,绕到陈青雨这边,打开车门扶着陈青雨下去。
“我车上有血,会多收您一百块洗车费啊,提前跟您说一声。”司机说。
“嗯,知道了。”周玉邈说。
要一百块这么贵啊……陈青雨感觉到了压力。
周玉邈把陈青雨弄下车,背起他走进医院。
他给陈青雨挂了急诊的号,医生询问陈青雨都是哪里受伤了,陈青雨如实回答,而后医生要陈青雨去拍X光片。
陈青雨小腿骨折,额头和小腿要缝针。
他躺在病床上,看不到手术的过程,可是光是想象一个接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在他的皮肉里穿来刺去就够恐怖了。
医生正在做准备工作,陈青雨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医生动作时衣服布料轻轻磨擦的声音,听到他打开塑料袋的声音,听到他“哒”一声把像是金属器械放在桌上的声音,侍会可能就是这个金属要刺进他的身体里。
想象的泛滥让陈青雨的恐惧指数增长,太恐怖了,他简直想挣扎着坐起来大叫着跑出去,大喊他宁愿当瘸子也不要做手术了。
紧张着,紧张着,终于,陈青雨的额头开始刺痛,比他恐怖的想象还要痛。
铁血的人不该出声,陈青雨显然不是个铁血的人,他难以忍受地哼出了声。
中途好几次陈青雨都觉得该结束了吧,可是没有结束,痛之后还是痛,痛之后还是痛……
陈青雨痛得都累了,终于结束了。
周玉邈扶着陈青雨在椅子上坐下,拿着医生给开的单子去拿药。
陈青雨看着周玉邈拿着一张纸去,拿着一大塑料袋的药回来了。
这些手术加这些药的钱一定不少,陈青雨很不安地对周玉邈说:“一共多少钱啊,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
“这是扔花盆的人造成的,该付钱的人是他,不是你。”周玉邈说,“他不只要付医药费,还要付营养费。”
陈青雨想象不到他怎么能跟那个扔花盆的人要到钱,他自己去要要不到,顾秀梅也指望不上,因为顾秀梅虽然对他很凶,但对外却是怂得很。
可能是他迷茫惶恐发愁的蔫巴样子太明显,周玉邈主动解释了。
“你不用担心,我叔是律师,一定会帮你把钱要回来。”周玉邈说。
陈青雨因为可以有人依靠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知道了周玉邈的叔叔是律师。
周玉邈不仅自己成绩好,父母叔叔也都是高知分子,是在书香门第长大的。
陈青雨对周玉邈的崇拜羡慕又加深了一层。
周玉邈让他崇拜的点越来越多,什么都和他不同,什么都比他好,什么都比他强。
陈青雨感激又崇拜地看着周玉邈,又觉得这么痴痴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收回目光,过一会儿目光又忍不住飘了过去,反复几次让他显得鬼鬼祟祟的。
“怎么了?”周玉邈问。
“没……我就是想说谢谢你……”陈青雨觉得他不应该只是口头说谢谢,应该切切实实地为周玉邈做些什么才是,可是他一无所有,能为周玉邈做得太少太少了。
“你不该谢我,这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被砸个脑震荡,你帮了我。”
陈青雨恍然大悟,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如果休息够了,我们就回家吧。”周玉邈说。
陈青雨想到回家要面对的顾秀梅的嘴脸,特别不愿意回家,在医院都比在家里开心。
但是他说:“好……回家……”
“如果你现在不想回去,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会儿也好。”周玉邈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我不饿。”陈青雨紧张地说,他口袋里没有一顿饭的钱也不想花周玉邈的钱,。
周玉邈站了起来:“你在这里坐着不要走动,我过一会回来。”
陈青雨看着周玉邈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想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