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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悯兄,自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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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觉得还是不能安心,又回到了许明房门前,站立了一会,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见他伏在床边,大半个身子已摔到了床下,他好象去拿什么东西,却够不着,便摔了下来。她心中一软,急忙过去扶他:“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来拿。”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滚开,别碰我!!”
阿秀心中一惊,情不自禁的退开了几步。他此时的样子简直比魔鬼还可怕,好象她若不如他意,便会被他撕扯成碎片一般。她从来没有象此刻一样希望阿鹏还在自己身边,她觉得无助,低喃了一声:“许大哥。”
他哈哈狂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一反手抓住了阿秀的胳臂,疼得她轻喊了一声,没想到他病成这样,手还是这样的大力。他咬牙切齿:“你喊我什么?大哥?你也配?我不许你喊我大哥。或者你早已经和鹏弟有个苟且之事?······象你这样的贱女人有什么资格进许家的门!”
阿秀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她不断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和阿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我们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但是他一直以来,都那么的讨厌自己和阿鹏在一起,她现在不想激怒他,谎言也就很自然的说出了口。
他很邪恶的笑,样子越发的狰狞:“我不信,他把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你,甚至包括我这个废物哥哥在内,他只是把你当朋友!?也许我应该喊你一声弟媳秀夫人,可是这样一来,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来照顾我,你是我未过门的弟媳,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于你的名节有损啊。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你赶快走得越远越好,对你我都好,或者,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阿秀颤声问道:“你想怎样?”
他忽然敛住了笑,声音很清晰,很平静:“大夫说我的腿怎么样?”
她苍白着脸道:“他说很有希望,过不了一年半载就可以行动自如,没有大碍的。”
“你撒谎!”他冷冷的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样残破的身体就连想自行了断都办不到,还能再指望它什么?”
他突然转头看向阿秀,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男性的脸,他的相貌和许明有些相似,可是比阿鹏更加的英气,就算在病中,也不减气势。
他的眼睛特别的亮,声音也特别的温和:“阿秀,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子,我以前······以前都错怪了你,你莫要生我的气。如果你想和阿鹏在一起,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做了那件事以后,你们就可以没有任何阻力的在一起了,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阿秀隐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心中的寒意越来越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不想再苟延残喘,拖着残破的身子,一辈子躺在床上要人侍侯。阿秀,好妹子,你帮帮我,算我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我想······我想去找父亲赔罪,请你······帮我。”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求她,阿秀仿佛灵魂出窍,半响做声不得,良久才说了个“不”字。
他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绝望道:“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她扶住了椅子,才没有摔倒:“我答应了阿鹏,要照顾你,就不会食言。”
他狂怒道:“你凭什么照顾我?阿鹏没有脑子,你也没有脑子吗?我不会要我的弟媳来照顾我的。”
阿秀茫然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事情只能够权宜,而且你是病人。阿秀不是那种食古不化,死守礼法之人,我做我应该做的。不欺天地良心。”
他又冷笑:“好一个不欺负天地良心,看来你是那种想做就就可以做什么的女人,古之礼法对你而言算什么?不过,你不知耻,我还怕对不起古之圣贤呢。我说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
阿秀隐忍下心中的恶气,不去和他计较,但是,如果他一意固执,她又能够怎么办?
阿秀心中百转千回的思量,终于颤抖着声音道:“许大哥,我和阿鹏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他只是信任我的为人,才请我到许府来主事,我也想报答多年来你们对我的照顾,才会答应来陪你,你不要顾忌太多。”
他“恩?”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话有几分兴趣:“那你是管家呢还是使女?”
她实在忍不住发抖:“即是管家又是使女。许大哥······”
“等一下”他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你喊我许大哥?”
她猛抬起头看向他,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去:“明少爷。”
他好象满意了:“我本来以为落在了你手里一定很悲惨,现在看起来好象还不错。”
阿秀小心赔笑道:“是,你一直对我有误会而已。”她心里哀叫道:“每次遇见你,一定会很悲惨的人一直是我芳秀啊。”
“阿秀,我有点渴了,你帮我把那杯茶递过来。”
阿秀看见桌上有一杯茶,还是今天早上她来的时候倒的,看来他刚刚就是想取那只杯子才摔倒的。她立即走过去,帮他重新倒了杯温水。低声道:“大夫说,你身子还不大好,服药期间尽量少喝茶。”
他刚刚闹腾了那一会,现在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斜靠在床边,他接过了水杯却不喝,把它放在了枕上,阿秀怕他泼洒了,想移开,他轻声道:“就放这里,我一会喝。”
她不忍心拂他意,就扶着他躺下,并小心的避开了那只杯子。
他一直睁着眼睛看她忙碌的为他抹脸擦汗,突然露出了一个很恶意的微笑:“我想洗澡。”
她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阿鹏走后,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阿鹏走后的那几天,天气还比较冷,但是一开春,天气就暖和起来了,总不能不让病人洗澡啊。前几天,许明昏昏沉沉的,她还可以帮他翻身抹汗换衣裳,因为大夫说经常擦洗可以防止病人生褥疮。现在他如此清醒,她怎么······
他在看我的笑话,想看看我到底怎么照顾他这个病人,阿秀想到这里,一咬牙,只能认输:“你看明天洗澡怎么样?明天我喊村子里的黄大叔来帮你,他儿子黄小二是我的学生,他经常帮我做些事的。”
他冷冷的道:“你想让大家都来看我的笑话么?”
阿秀语一窒,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忽然邪魅的一笑:“以前都是碧儿帮我洗澡的。”想到他话里的意思,她脸一下红透,热度一直烧到耳根。富贵人家的少爷未娶妻前有一两个侍妾是很正常的。可是她不一样啊。
她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试验,他想知道她对他的诚意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既然她那么坚决的要求照顾他,他不好好刁难一下,就不是许明了。
他轻骂道:“你想到哪里去了,碧儿并不是我的侍妾,女人哪里没有?动自己身边的人,那还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他的话倒也有几分可信,他本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而且他没有必要向我撒谎。他的意思是碧儿能做的她应该也能做。要她不必太介意。
阿秀去烧了开水,并把门窗都关严实,把火盆里的炭火生得极旺。
她准备了一个比较矮的大木盆,是特制的,正好和他的床沿一样的高,这样扶他下来会比较容易,水很烫,却不多。她伸手探了探水,便将他合衣抱进了水里,他下肢无力,完全依靠她行动,偶尔用手支撑下自己。把他弄进盆里,颇费了阿秀一些力气。
他的身子一下陷进了水里,幸好水不多,并没有溅开来。说明她做的不错。她吹灭了烛火,有一点点月光从紧闭的窗户的木格中透了进来。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是他们二人的心里都清清楚楚。这样的情形难免暧昧,只能故做不理。
幸好他也没有再做刁难,对阿秀让他合衣泡澡也没有意见,她在他身后,将手上的毛巾伸进了他前面的衣襟。他的身子在抖动,她知道他身前有几道特别重的外伤,怕他受不住疼,手放得特别的轻。纵使是如此,等她把他扶上了床,他也已经疼得浑身是汗,看来这个澡是白洗了。
她帮他在被子里换上了干净衣服,他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她也累坏了,站起身准备走,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阿秀,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当时他眼睛还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象是酸涩又象是告别,可惜她当时早昏了头,竟没仔细去想。
那天夜里,阿秀睡得迷迷糊糊的,好象听见隔壁传来瓷杯破裂的声音,她没去深想,继续熟睡。
半夜里,她被噩梦惊醒,她看见了阿鹏,他正凄楚的看着她,好象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却被一片红色迷雾遮住了,阿秀奋力想越过这层迷雾想到他的身边,却一下子惊醒,再也没办法睡着。
她心里惶惑不安,决定还是去看下许大哥,当她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她惊呆了,瓷杯碎片洒了一地。
许明安详的躺在床上,手腕上的割痕犹如两片绽放的花瓣,鲜血就顺着他的手流得满地都是。他还是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