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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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跪坐在小厅里，身边是新替换来伺候的小婢，一旁有进了厅的徐宛亲自为她布菜。
她是女子，更是贵客。
府君夫人不敢让她过去说话，更不敢来拜见她。
这就使得阿蛮今日能睡得极安稳，醒来梳洗之后，便自己在小厅里用了早膳。
京都汝南王府的早膳因为要照顾老王妃的口味，多以绵软清淡为主。
而在汝南的王府，府中多以王爷的口味为主，总会出现不少阿蛮吃不惯的荤腥。
因为汝南王及老王妃都不是什么喜好享受之人，每顿餐食都有定量。
阿蛮若是想改，少不得又要被长辈训斥，这也使得阿蛮对早膳也从没有什么期待。
先前在赶路还没甚么，可现在一入了城，阿蛮终于觉察出其中不同了。
孙家凶名赫赫，又最是豪奢。
她表现得那般跋扈，使得根本没人敢让她受委屈，所以给她准备的早膳也是明显下了心思。
更有桓昭的人列了张长长的单子，立在她下首。
一边让捧着餐食鱼贯而入的婢子将各色菜品呈上来，一边为阿蛮介绍。
其中复杂多样的菜色，即使被留在京都多年的阿蛮也并未一一见过。
阿蛮不是喜欢享乐之人，明面上必不可少的华服美饰，对于她而言还不如京都西坊里一碗好吃的小面来的重要。
桓昭这一举动，实在戳到了她的喜好上。
只是阿蛮心中迟疑，这菜上的太多倒是无妨，大不了待会端下去分给府中侍从，不仅能收买人心，还能将这顿府中侍从的饭食送到城外分给灾民。
她这样的举动，旁人也只会以为她一介女子在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并不会放在眼里。
反而因为顶着孙家女的名头，有本地富余的豪族想要巴结孙家，说不定也会让家中女眷效仿。
这是事她在汝南就曾做的驾轻就熟。
只是她担心桓昭这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知是不是还另有什么图谋不成？
阿蛮指尖轻叩着桌面，不由带上几分怀疑。
桓昭这人向来不肯吃亏的，可一路费心这么多，对自己百般呵护忍让，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听着上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读完了菜单子的刘敞，额上冒出了层层细汗。
刘敞就是当初卖了家产，想去京都救下桓昭的行商。自从被桓昭收归麾下，他也只是提前混进了江城处置一些买粮事宜。
这次桓昭带着那府君出去，竟让他跟在阿蛮左右。
这让知道阿蛮身份的刘敞心中惶恐，要知道阿蛮可是本朝第一位未来的女封君。
他做行商走南闯北，也知道不少关于这位汝南郡主的传言。
那些看不起女子的旁人，如何造谣汝南郡主凶悍丑陋，长相如同男子的，尚且不提。
汝南太远他没能去过。可到了京中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位汝南郡主如何骄纵跋扈。
这使得刘敞一直低着头，丝毫不敢僭越。
可桓昭的要求，可不止读菜单子这一项。
他不知道为什么桓昭会料到，阿蛮面对这么多珍品佳肴反而面色沉重。
可按照桓昭一开始的吩咐，这时候刘敞不得不颤着声音，提醒道：“郎君出门前尤不放心，姑娘一介孙家贵女，反被咱们这边的区区家臣给比下去。”
阿蛮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家臣，是指那平老。
孙家豪富，自己若还是如以往那般，难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更何况桓昭不在，独留下自己一人深陷贼窝，若被有心人察觉破绽，加以为难实在委实不妙。
虽然阿蛮觉得自己才没有这么傻，也到底心领了桓昭的好意。
看着紧张得满头冷汗刘敞，阿蛮只以为是因为她的胡思乱想的空档，把人给吓狠了，心中难得生出几分歉意。
面上虽不自在，态度却也好了许多。
刘敞看着阿蛮态度变好，心里更加惊惶不安。
他接下来的话，只怕才是真要惹恼了这位郡主。
可他投效的主公有所吩咐，他也不敢违逆。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郎君临行前还有让小人给姑娘带了句话？”
阿蛮正想让他下去，闻言便改口道：“你说？”
刘敞偷瞄着跪坐在高位上，肩背挺直，一身华服也掩不住面上些许稚气，正歪头看着自己的少女。
一咬牙一闭眼，结结巴巴道：“郎君说……姑娘是见过大场面的，今日准备虽多，却也难以入了姑娘的眼。”
“只是姑娘心中定然会有疑惑，他一个隔房堂兄怎么这般了解姑娘的喜好。”
这话正说到了阿蛮心坎上，她略一颔首。
就听见那身量颇高的汉子涨着脸，磕磕巴巴大声道：
“想要知道姑娘的喜好这也不难，在京中只要稍遣人一打听就能晓得，想来姑娘花了大笔多银钱养的那么多小宠，平日里也没少打听姑娘喜好，讨好姑娘这个衣、食、父、母……”
“郎君只是提醒姑娘，江城离开平不远，过些时日还要先前去拜见圣僧，姑娘可要保重好自己，莫让因为区区几个小宠，让人看了笑话。”
阿蛮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先还以为桓昭这厮在嘲讽她多思多想，听到后面又觉不太对味！
什么叫花了大笔银钱养小宠？什么衣食父母？
桓昭要杀那个在北地装神弄鬼为祸百姓的妖僧，所以提醒阿蛮，不日会要先去见一见那妖僧，阿蛮并不意外。
可他前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蛮想追问清楚，可瞧着刘敞这传话的人长了一张极是憨直的脸，就觉心头略哽。
眼前这人一看就知道，八成是个稀里糊涂的傻大个，即使自己发怒追问他，顾忌他也讲不明白。
阿蛮只得郁郁咽下满肚子疑惑，气闷的叫人下去。
谁料这人依旧看不懂她的脸色，还当众松了口气，冲阿蛮拘谨笑道：“郎君让我跟在左右保护姑娘……”
一直以来阿蛮身边伺候的人，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但凡有一点眼力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阿蛮的霉头。
可偏生刘敞见阿蛮没有发怒挥鞭子，就单方面感激起了阿蛮仁善，还傻愣愣说出这样的话来。
厅中侍候的几个婢子，谁没有听说过阿蛮连府君随意嘲讽的壮举。
知道她是个蛮横性子，都暗自为眼前这人捏了把汗。
可令人没料到的是，阿蛮性子骄纵，脾气烈性，可对着好欺负的老实人，却从不会随意发火。
所以令人意外的是阿蛮竟真的没有发怒，让人把这傻大个拖出去鞭笞，反而只是满脸不耐的一挥手道：“行了，你先去旁边找个地儿坐好，若是饿了就随意吃点。”
反正她现在顶着孙家女这身份，只要不太出格，这会儿也没人敢招惹她。
今天最主要的就是要召见一下，后期跟上车队，一路暗中保护她的汝南近卫。
不管被派来的人是谁，她这个做少君的都要了解一下。
而眼前这人是桓昭的手下，虽然看上去不太聪明，但日后也要一起打交道的，在这里见上一面也无所谓。
阿蛮让人把外面等候多时的护卫叫了进来。
见到来人是她父王幕僚收养的义子，现任的汝南左军近卫副统领——韩子烈。
阿蛮满脸意外的站起身来，“子烈哥哥怎会是你？”
谁料那护卫面上一红，正要答话，就听到叮一声脆响。
众人不自觉寻声望过去，就被阿蛮吩咐找地方随便坐下的刘敞，正努力蜷着腿跪坐在案几后面。
因为小案间的位置太挤他不好动作，只能小心的挪动盛满餐食的小案。
谁料碰到了上面盛着的浆水杯盏，杯盏碎在了地上。
再加上被这么多人看着，刘敞手足无措险些没被吓得翻了白眼。
桓郎君不仅不嫌弃他这般笨手笨脚，还愿意给他面见贵人的机会——这汝南郡主可是未来的大封君啊！
好端端的，竟也能让他给搞砸了！？别说他日后如何把生意坐倒汝南去，就是今天他就小命休已。
刘敞心中欲哭无泪。
靠阿蛮坐着的阿猎靡瞧着眼前这一幕，不觉眯了眯眼。
这周人是故意的么？非要此时打断魏阿母和故人的叙旧？
那个阴险狡诈的大周昭帝果然卑鄙，竟连半点能打压旁人的机会也不放过！
阿猎靡已经确定了那恶徒对魏阿母的心怀不轨。
好在那人现在不得不单独行动，一时半会不能出现在魏阿母身边。
刚刚不过短短一瞬，阿猎靡已经自认为领悟到了大周昭帝那些手段中的精髓。
阿蛮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轻咳一声坐了回去。“子烈哥哥莫要多礼，先起来吧。”
韩子烈见状面色黯然，躬身行礼之后才恢复如常，温声道：“听闻小主人遇险，主人便命我赶来随行护卫，这是主人给小主人的书信。”
阿蛮一抬手，徐宛已经下去将书信接过，呈到了阿蛮面前。
阿蛮展开一看，初时还好只是看了一会儿，阿蛮面色却忽青忽白变幻不定起来。
韩子烈从将信奉上，就低头不敢去看她。
只是想起汝南王临行前的嘱咐，俊脸上一时也显出几分赦然。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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