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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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昭非要留下，阿蛮也没了法子。
姜如玉住的是普通农家小院，桓昭和那个异族皇子住一处，即使阿蛮不愿意也不得不跟着姜如玉进了主屋。
主屋里面的摆设虽然简陋，去也不失风雅，可以看出姜如玉已经在此处居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阿蛮对姜如玉的感官很复杂。
姜如玉出身侯府，才貌出众，更和霍明珠并称京都双姝，及笄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阿蛮讨厌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霍明珠的好友！
可阿蛮不讨厌姜如玉的理由也很简单，两年前霍明珠自己落水嫁祸给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辩解，指责她心思歹毒，刁蛮无礼，竟然推霍明珠入水。
不说受她恩惠的顾临沂，就是她的嫡亲祖也为了给霍明珠一个交代，要把自己赶出京城，送回汝南。
只有姜如玉一个人开口质疑：“阿蛮郡主虽说性子莽撞，却也不是什么歹毒之人，讨厌明珠郡主也不是一次日两日了，今日也未曾有过争执，怎就平白无故要推明珠郡主进水的呢？”
她自认为同姜如玉关系不好，可那时候只有姜如玉肯帮她说话，这些阿蛮都记在心里的
她离京之后没过多久，就听闻姜如玉生了重病，不得不去山中静养，就连之前定好的婚事，都还给了从祖宅接回来的妹妹。
当时阿蛮还遣人给她送了药去。
万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再次相见！
若不是姜如玉自己开口，阿蛮都无法将天道故事里——那个虽受天道偏爱，却一生坎坷，最后不得不流落异乡的假千金和曾经外柔内刚，连二皇子的继室之位都看不上的姜如玉联系起来。
从进了屋，阿蛮就成了锯嘴的葫芦半句话也不说。
姜如玉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年未见的阿蛮，可捏了捏袖中自己收到的布条，还是下定了决心，替桓昭试探一二。
她带着阿蛮在小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推到阿蛮面前，“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比不得王府，郡主且先将就喝点。”
阿蛮跑了一晚上，口中早就渴了。
她压根没跟姜如玉客气，捧起了瓷碗，大大的喝了一口。
凉茶刚入口中，阿蛮漂亮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苦！
真是太苦了！
这玩意也能叫茶？
那口茶就被阿蛮这样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终顾忌着姜如玉放回袖中那把剔骨刀，阿蛮还是委屈巴巴的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姜如玉看得发笑，趁阿蛮不备却突然问道：“魏阿蛮，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异族人躺在我院子里。”
本以为这个话题早就糊弄过去了的阿蛮，压根没有想到这茬，冷不丁被这一声逼问也弄得懵了一懵。
阿蛮本就不是什么急智的人，满脸纠结了半晌才勉强憋出一句不像解释的解释：“我、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说完，生怕姜如玉发怒，自觉地搬着小凳悄悄挪远了些。
没想到姜如玉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嗤笑一声，“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当初就不会在我离京时，假借霍明珠的名头，给我送药材了。”
阿蛮惊诧的抬起头，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般出自汝南，可堪为贡品的名贵药材，霍明珠一个先太子的遗孤哪里拿得出来？”
姜如玉揉了揉额头，只觉啼笑皆非，“更何况，这满京城的贵女，也只有你以为我同她关系好！”
阿蛮莫名其妙，“每次出门你俩都要走一块，怎么可能关系不好？”
姜如玉失笑。
她和霍明珠，并称为京城双姝，品貌才学一直都不相上下，二女相争，都是竞争关系，怎么可能会是阿蛮以为的那样！
只是，她们俩都是惯会演戏的，总表现得礼让三分，倒让直肠子的阿蛮误会至此。
谁能晓得，她被驿丞拦下，送上“霍明珠”的践行礼时是何等惊诧！
她被曝光假千金还有霍明珠出的一份力在，不被落井下石就好，怎么可能给她送东西。
一看就知道是谁送的！偏阿蛮还自以为顶了个别人的名儿，就能糊弄过去，真是让姜如玉又好气又好笑。
可谁都知道阿蛮就是这般一眼能看透的性子！
姜如玉原是看不上的！
身为一地少君，偏偏养成了这样简单的性子，爱恨都写在脸上，迟早要吃尽苦头。
可等真正经历过人心可怖之后，此时的姜如玉才能感受到阿蛮的可贵。
她在昔日仰慕的桓郎君面前，都紧绷着的心弦，在看到阿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不明所以时，竟难得有了几分松快。
姜如玉笑叹一声，也不想将自己从前和霍明珠的争斗说给她听，平白污了这位小郡主的耳朵。
只是顾忌着桓昭给她的布条，见阿蛮也没了刚才那般警觉，有心再次试探道：“只是郡主还未和我解释，为何要让那异族人大半夜进我院中？”
见阿蛮小脸再次苦恼的皱成一团，不知所措。
姜如玉放缓了声音，打起了苦情牌道：“我一介女子，孤身住在这里，无依无靠……你还让那异族人大半夜闯入，若是他心怀不轨……”
“不会的！”天道安排给她的未来夫君，怎么会心怀不轨！可这话阿蛮说不出来，只是再次张了张嘴，小脸都憋的发红，也找不出自己打断姜如玉的理由，呐呐不语。
姜如玉眯了眯眼。
桓昭给她的布条里写着，魏阿蛮应是被外力所控，请她代为试探。
姜如玉原本是不信的。
就阿蛮这样的性子，千娇百宠的小郡主，谁敢让她受委屈？这脾气跟个爆竹似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谁能控制的了她？
可见魏阿蛮两次欲言又止，丝毫不肯谈及这个话题，姜如玉心中也疑窦丛生。
果然阿蛮还是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姜如玉你怎不在山里养病，反倒跑到这里来了？”
“还有那什么假千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如玉虽不知道魏阿蛮堂堂汝南郡主，未来有实权的封君，究竟在顾忌什么？却也没在勉强，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假千金？如此说我……倒也贴切。”
她沉默片刻自嘲的笑了笑，还是解释道：“圣隆二十六年元宵，先太子去后陛下沉寂三年终于解了宵禁，姜侯爷带着年仅三岁的长女出去看花灯，结果爱女如玉被人拐走。”
“三日后京稽府抓了一群拍花子，那姜侯爷错把带了他女儿玉坠的我，当成了他的爱女如玉。”
“谁曾想……直至两年前真正的侯府千金找上门，才知道那玉坠只是那群拍花子里的一人想要偷偷昧下，这才藏我身上的。”
“侯府顾忌颜面，当家夫人疼惜女儿，这才把我称病送走，原想将我偷偷病逝。”姜如玉，扯了扯唇角，“若非当初你让人送来的那株珍品奇药，让我换了一个人情，不少钱财，恐怕已经丧命。”
“他们都想杀你，你怎还回京城来？”阿蛮担忧道，言语之间丝毫没质疑她话的真假。
“天下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所？”
虽然知道魏阿蛮可能只是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姜如玉还是忍不住心中微暖，温声解释道：“更何况这里好歹还有皇后禁卫庇佑，姜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来。”
阿蛮沉默了。
她很清楚，在天道的故事里，在翠微山清修的皇后，不就之后就会突然病逝。
护在翠微山附近的禁卫统统会被撤走，而此地山明水秀，土地很快就被京中豪强勋贵瓜分干净。
外地受了灾的流民也会逃窜到此处，不过多时，收留了异族皇子，好不容易做起小本生意的姜如玉，却就被局势所迫，不得不开始逃难。
虽然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可一路受尽坎坷。
她会随着异族皇子逃回北辽，助他夺回自己的王庭，在异国他乡留下一子后，因为早年伤了身子匆匆离世。
阿蛮还记得姜如玉当初和自己并纵马，一决高下时是何等风姿。
想到明明速来康健的她，连看自己的孩子长大都做不到，只能抱憾而亡。
阿蛮心里不知为什么难过极了。
她不想让姜如玉这样的女子，落得故事中的下场。
可阿蛮对天道的畏惧几乎刻入骨髓，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如果……如果……姜如玉只是提前和那个异族皇子去了汝南，没有生死逃亡……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阿蛮犹豫着挪到姜如玉身侧，凑到她的耳边，很小心很小心的，努力低如蚊呐的声音，拉着姜如玉耳语道：“你要不要去汝南去？”
觉察到天道似乎没什么反应，阿蛮心中大喜，在姜如玉疑惑地目光下又飞快道：“去了那里，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姜如玉看着阿蛮的眼神复杂极了：“你这是为何？你可知我当初帮你，也只不过是为了给霍明珠找不痛快罢了。”
一直警惕天道会不会有所反应的阿蛮根本不在意，纳闷的瞧着姜如玉，“我当然知道，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哪有这么复杂。”
从身世曝光之后，就饱经众人恶意的姜如玉，眼眶一热，突地笑道：“好，我随你去汝南。”
阿蛮弯眼一笑，刚要说话。
一股巨痛袭来，阿蛮瞬间头疼欲裂，一头栽下去。
姜如玉惊慌失措的扶住人,看她面上血色尽退，吓得几乎有些失了分寸，“桓昭——”
话音未落，觉察不对的桓昭已经破门而入。
桓昭知道魏阿蛮根本没什么隐疾，唯一的可能令她出现这样急症的，就是那个缠在她身上的那个“东西”了。
他夺过阿蛮强行扣住她想去捶打自己脑袋的双手，将人困在怀中，问姜如玉：“怎么回事？”
姜如玉也是满脸焦急，“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呀？”
桓昭眼神一利，“那她和你说了什么？”
姜如玉不觉得这些和阿蛮的突然发病会有什么干系，可她的迟疑在触及桓昭阴鸷的眼神时，迅速清醒过来，回答道：“她让我同她去汝南……我答应了……”
桓昭并不意外，他摘下阿蛮身上的一块玉扔给姜如玉，“拿上这个，你和稽图鲁一起动身去汝南，路上他会护着你。”
说完，桓昭也不停留，将人抱起转身要走。
姜如玉连忙去拦，“你们呢？”
桓昭此刻的眼神冷的吓人，让姜如玉不自觉退了半步：“我们另有要事，不便同行。”
从桓昭让稽图鲁和姜如玉同行开始，阿蛮整个头被劈裂一样的绞痛，就变成了阵阵难以忍受的闷疼。
她没有再尝试着挣扎、自残。但是还是抱着脑袋，低低的啜泣出声，那模样瞧着分外可怜。
“她这是怎么了？”
桓昭根本不搭理迎上来询问的稽图鲁，抱着人脚尖一点直接掠出院去，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他抱着啜泣的阿蛮，坐在稍微平摊些的大青石上，将人抱在怀里，抵着她的发顶，一边安抚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道：
“没事了！没事了！阿蛮把别怕，你是汝南王的女儿，你是皇帝亲封的汝南少君！你是朕亲封的镇国公主，你有我大周的气运加持，那些邪物害不了你，别怕！没事了！”
阿蛮似被他安抚了下来，突然紧紧攥着桓昭的衣袖，被眼泪打湿的双眼睁得老大，里面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往日那股机灵劲儿。
她抖着声音，语无伦次的委屈道：“疼！桓昭我疼！”
桓昭眼中戾气翻涌，他将人紧紧拢在怀中，突地冷笑道：“不管你是何目的，若我先杀了屋中那两人，你再怎么折腾魏阿蛮，也无济于事。”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已让那两人同行，你不得再用这般手段如何？”
阿蛮的疼痛似乎有所减轻，但还是很疼，她啜泣的声音小了许多，却还是紧紧攥着桓昭的衣袖。
桓昭眼神越发阴鸷的吓人，可脸上却带上一丝笑意：“若那二人不够，再加一个桓明珠如何？你这么多年让魏阿蛮屡次三番给桓明珠做配，其中所图不小吧？你只敢用这般手段折磨魏阿蛮为你做事，恐怕行动也有所限制。”
“你说我现在下令，多久能让你看到这三人的人头？”
突地，阿蛮头上那股剧痛就消失了，还没等她缓过来，整个人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桓昭见到了那“东西”的诚意，嗤笑一声，轻柔的给阿蛮擦掉面上冷汗。
抱着人起身，思索片刻，足尖一点往翠微山上的行宫掠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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