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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俯瞰而下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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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文塔在北塔楼,霍格沃兹最高的地方。四周围着栏杆,但是不高,临近冬天的时候,寒冷的风会溢满这里,来上天文学的学生往往要给自己施一个保暖咒,如果打瞌睡去了忘记了这件事,可能等到下课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头发结了一层冰霜。

      奥黛塔现在坐在栏杆边上,风鼓起她秋冬季节厚校袍,勾勒出她窈窕玲珑有致的身形。菲利希亚匆匆忙忙地从塔楼的楼梯上来,她一开始还没有看到奥黛塔,因为天文塔非常大,没有多余的光线,只有从天上垂落下来的一些黯淡的星光——因为今天不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奥黛塔朝她挥挥手,语气温和:“菲利希亚,我在这里。”

      菲利希亚是拉文克劳六年级的学生,在同学院的学生眼里,她已经是非常优秀可靠的学姐了,可是在奥黛塔的面前她还是有些紧张。好像回到了她第一次来拉文克劳的时候,奥黛塔站在她们的面前接引新生,带着她们参观这里的书架,认识每一位博学的幽灵。菲利希亚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可奥黛塔一直遥遥地走在她的前面,在菲利希亚到达这里之前,她已经无数次来过这里。

      “菲利希亚,你跟布兰德还好吗?”奥黛塔弯起嘴角:“我听说他已经从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里离开了,应该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了。”

      “……我不是很想提到他。”菲利希亚即使在奥黛塔的面前也很难露出好脸色:“争不过希林·盖伊斯也就算了,今年又输给了三年级的格林格拉斯,怀揣着他的找球手的梦,灰溜溜地从球队里离开了,他还忙着自怨自艾呢,可没有精力来搭理我,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你们拉文克劳都是这样的人——”她模仿着布兰德的语气。

      “那你呢?”奥黛塔给了菲利希亚一个保暖咒,把她的披风系紧:“我们的莉西亚可不像是会任由他这样欺负的女孩。”

      “我跟艾尔莎一起把他打了一顿,他不好意思说出去被我们两个女生揍得那么惨。我告诉他,真是遗憾,我也不想跟你这样莽撞只会说大话的废物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有足够的胆子,那就去告诉你的父母,让他们来克顿家退婚吧。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对外宣称自己是闯到禁林里,被里面的狼人划伤了——他脸上最显眼的那道伤痕是艾尔莎的指甲干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艾尔莎的手是狼爪。”菲利希亚就像是在向家长邀功的小孩子一样,事无巨细地把事情讲给了奥黛塔听,等她兴致勃勃地说完了,看着奥黛塔含笑的眼睛,又觉得自己好幼稚,感觉在学姐的面前丢脸了:“我做的是不是不对?”

      “嗯?如果问梅乐思教授,他也许会惩罚你对其他学院的同学施咒;如果你去问杜蒙教授,她可能会为你的行为鼓掌,这是因为大家的心中衡量正确与否的刻度并不相同。可是菲利希亚,我没有资格来评判你的行为。”短发的女巫说:“因为我站在你的这一边,我本来就有了倾向。一定要我回答的话,那我会告诉你,你当然不必要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委曲求全。”

      并不是所有的儿女的婚姻都会被用来联姻,巩固所谓的家族地位。可是她们之中的许多人,仍面临着这样的命运。纯血家族要维护血缘的纯正,选择的余地本来就很少,再加上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他们可能在爱情启蒙之前就已经拥有了丈夫、妻子。即使优秀如奥黛塔,她所能够追逐到的,也不过是戴着镣铐跳舞,她需要在许多自己不爱的人之中挑选一个成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她的自由度足够高,可是这是她所面对的自由却皆是枷锁。

      “菲利希亚。”奥黛塔说:“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言论。我们能够选择爱,也能够选择不去爱,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的权利。你知道,我小的时候很不喜欢飞行课,我不喜欢在高处,我觉得风会带走我。但是我的母亲告诉我,奥黛塔,你必须要克服它,那是你生命里必然要出现,要去征服的关卡。你必须足够优秀,足够完整,没有让人置喙你的弱点,你的生命里一定要摒除那些可能会让别人攻讦你的下陷地。所以我一直训练自己,让自己爱上飞行,你看,最后我做到了。于是我想,只要我愿意,我都能做到,母亲提出的要求,让我做到的事情,即使现在我无法去爱、终有一日我也会这样做。如果我拥有一个丈夫,他无可挑剔,可我不爱我的丈夫,我能够像是从高空坠下来训练在扫帚上的平衡感一样,每一天重复地去爱他,最后我也会像是这样坐在天文塔的栏杆边。”她纤长的双腿垂在栏杆,笑着看向只露出朦光的星空,她伸出手,觉得自己在足够高处:“可是我现在想,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适应这样的生活呢?”

      “是沙菲克吗?”菲利希亚问,看到奥黛塔没有不满的意思,她继续说:“我听到别人说的,你突然向沙菲克求婚,你的很多追求者好像都准备给他一个教训……”菲利希亚挑眉,有些不屑地说:“幼稚的男生们。”

      “或许也是我一直在考虑,只不过是他比我更早地说出来。”奥黛塔看向菲利希亚:“莉西亚,你是否会觉得我离经叛道?”

      “奥黛塔学姐,你不应该问我,因为我事先本来就有倾向,无法公正地回答你的问题。”菲利希亚说:“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我只会觉得,你不过只是又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和以前一样,和未来一样。”

      克顿家族对儿女进行着非常古板传统教育方式,年幼的菲利希亚在遇到奥黛塔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理所应当的事情竟是能够反抗到这个地步的。她的整个青春期都在模仿奥黛塔,因为一开始就是奥黛塔举着灯将她从迷雾里接引出来,在被寒意凝结成雾凇的密林里,她就把发光的东西看作是火。

      “你还在为他们提供魔药吗?”奥黛塔问。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菲利希亚低下了头,脑子里回忆着汤姆对她说的话,还有做下的承诺,又和奥黛塔之前告诫她的话交织在一起,她有些纠结地抿紧嘴唇。

      奥黛塔笑了起来,她曲起膝盖用手臂环住它,脸颊贴在膝盖骨上端详着菲利希亚:“莉西亚,你长大了呀。”

      “啊?”菲利希亚疑惑地看着她。

      “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啊,没有必要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奥黛塔轻轻地说:“我也会熄灭,会变成灰烬的,或早或晚。”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并不非常信任汤姆里德尔。他很聪明,我能够感受到,他比我要更聪明一些,也许他已经走在了某些道路的更前沿。你发现,有些东西,比如天赋,它捉摸不透,像是薄薄的一层纸,好像一戳就破,可戳破之后是一个迷宫。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挫败感,这是很稀奇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未曾经历过失败。我们这一代,家族之间一向以尤利塞斯为最优秀的同龄人,可是在他的面前,我并不觉得我弱势他多少。而他的结局并不好,为我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我们不应该去爱不正确的人。爱是善变的,男巫的爱、女巫的爱、老人的爱、幼儿的爱,一贯无法捉摸。这不是某一种魔药的配置方法,或者是可以寻觅的天体运行的规律。”奥黛塔平和地看着菲利希亚,她看得出来,菲利希亚并没有理解她的话,她用手捂住了菲利希亚在寒露里有些发凉的手背:“如果人是一柄刀锋,那么爱就是他们的刀柄,让人可以被利用、被握住、或是被毁灭。可我在里德尔身上看不到这种可能性,他的目的性非常明确,这可能会让他成功,但相对应的,他也非常危险。莉西亚,这注定要流血。”

      菲利希亚仍不解其意,她对奥黛塔说:“我知道,奥黛塔学姐,那我就替你回绝他。”

      奥黛塔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莉西亚,我不是在说我自己。算了,你告诉他,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就这样去回复他吧。”

      菲利希亚的眼睛亮了起来,奥黛塔开玩笑:“他不会得到费林思教授(前天文学教授)的待遇的,你放心吧,至少我不会欺骗你,他不是知道吗?快回去吧,要宵禁了。”

      看着菲利希亚从塔楼的楼梯离开的身影,奥黛塔把脑袋靠在墙边,风从她的小腿边滑过去,她的声音在高空紊乱的气流里被吹散开:“老师,这是正确的事情,还是错误的事情呢?”

      2

      “我想你们中的一些人应该选择了麻瓜研究学,在课上戴姆勒教授为你们讲述过麻瓜的历史,还有他们在之前的几个世纪里,是如何对待巫师的。”麦克米兰教授走在学生之中,有些人听到他提到麻瓜,脸上就露出了蔑视的神情,还有的人对着自己的同伴(大多数是麻种巫师)发出怪叫。

      “我们巫师与麻瓜的关系算不上好,这些年一直都有冲突,准确来说,现在就在冲突之中。在霍格沃兹之外,其他的地方,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现在都在战争之中。它像是某种绵延了许多个世纪的疟疾,人们,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都一样——我们一直试图治愈它。可是它只会暂时消退,而无法痊愈。我相信,你们中的一些人,也许为了会成为勇敢的战士,有的人的生活、未来会被影响,甚至会因此而死亡——派利斯夫人认为我对你们说这些太早了,可我觉得你们迟早要面对。”

      麦克米兰教授看向那些稚嫩的脸,他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很多人的表情很轻易地就能看穿,他们几乎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可是我们需要回到最开始,战争,有人知道战争是什么吗?”

      有人说是死亡、有人说是伤痛、有人说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人说摔碎的镜子。

      “千纸鹤。”一个长着雀斑的格兰芬多男生说:“战争是千纸鹤。”

      旁边的男生你推我搡地笑话着他,他们吹着口哨:“塞卡在上课的时候还给玛丽安折千纸鹤!”

      麦克米兰教授看着他棕色的眼睛,男孩腼腆地说:“教授告诉我玛丽安在战争里被误伤了,现在还在圣芒戈,我去过……但是没有看到她,在周一的时候,我收到了她的千纸鹤。”

      他鼓起勇气问麦克米兰教授:“我的千纸鹤,也会落在她的窗口吗?”

      3

      塞卡的千纸鹤被他的朋友们揉烂了,那些纸折的鸟儿生命非常短暂,在被拆开之后,身体就变成了被燃烧了的纸屑,扑扑地落下烧过的灰烬。

      可他还是一直写,给玛丽安写信,在夜晚的时候,在格兰芬多的塔楼窗户边,就着月光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就偷偷折成千纸鹤,从窗台送出去。

      千纸鹤飞到了禁林之上,在黑色的枝桠里穿梭而过,高大的一年级学生有些笨拙地喂着自己怀里的大家伙进食。海格低下头,摸着它乱糟糟的毛发:“阿加多斯,多吃一点。在这里委屈你了。”那匹介于马和牛混种的怪物大眼睛里流露出了依恋的神色,它的身上有一道很长的,因为跟人抢地盘而弄出来的伤口。

      “我会给你重新找一个地方,如果我不被抓到夜游的话。”海格说,他抬起头,眯起了比常人更大一些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只纸鸟飞过去了?阿加多斯,你看到了吗?”

      千纸鹤在霍格沃兹的上空飞了一圈之后,落在了校医院的窗台,派利斯夫人栽种的月光草在清凉的月色下舒展着身体。

      同样在月光下伫立着的主楼,桃金娘躲过巡楼的级长,偷偷地钻进盥洗室里,对着水龙头喃喃自语。她低声诅咒着奥利夫·洪贝,因为她嘲笑桃金娘的外貌,说她总是拖着一根长而邋遢的鼻涕,所以才会找不到朋友。

      “我怎么会没有朋友……朋友——蕾拉!她答应过我,不是吗?她说过要一直和我做朋友,可是她背叛了我,自己去了斯莱特林。哦,她是弗里达,她的父亲就是斯莱特林。可斯莱特林不可能让我进去……是了,就是这样,可怜的桃金娘不会有朋友。”

      蕾拉·弗里达在黑暗的寝室里小声地打了一个喷嚏,薄薄的玻璃窗户传来黑湖的潮水声,她在这样的连绵的声音里用胶水,最原始地方法黏贴着她的风车。这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巫师,她还是孤儿院的孤女,还等待着霍格沃兹的来信。

      她来到这里之后,等待她的是好无休止的歧视、冷遇,那些无法转圜的偏见无时无刻地箍住她,无论她躲在哪里,即使是关上柜子门,都仍有一双没有睫毛的眼睛无情地望向她。可是蕾拉,蕾拉,这都没有办法。

      从她在孤儿院出生起,命运就没有偏爱过她,给予她的,总是艰难又困苦的境地。可她都一一克服过来了。

      她把风车插在床边,黑湖湖底没有风,她轻轻地在风车边吹了一口气,制造出了风。于是破碎了许多次的风车仍哗啦啦地旋转着。

      “又起风了——真冷啊。是谁没有关盥洗室的窗户。连你也想让桃金娘被冻死吗?死掉就好了,变成冰雕一直戳在这里,谁进来,我都恶狠狠地瞪她!”桃金娘的喃喃自语引起了外面级长的注意,桃金娘慌乱地躲进隔间里。她蜷缩在马桶上,悲哀地想:就像是这样吧,发现我,然后狠狠地给我扣分——桃金娘·沃伦扣分,扣分!把拉文克劳的分都扣光吧!

      但是她一直蜷缩在女生盥洗室的隔间里,一直到天亮,也没有人发现她。眼泪和露水一起凝结在她的圆圆的镜片上,桃金娘幼嫩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被寒冷凝固和定格的悲伤。

      在清晨的时候,结束了宵禁的菲利希亚往下拉着斗篷把自己的身体裹进羊绒的内里,偷偷地溜进了汤姆的秘密基地。他们两个经常在这里约会,瞒着所有人。菲利希亚向汤姆诉说她的无理又冷漠的未婚夫,他的脑子里只有魁地奇,对拉文克劳有无尽的偏见。汤姆会站在她这一边,他非常博学,连奥黛塔学姐都称赞他的天赋,而他也跟其他的无聊的男生完全不同,对粗鲁的魁地奇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提着灯,小心翼翼地避开着死去的藤蔓和无边际蔓生的杂草,树叶上垂下寒冷的晨露,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身后。在雾气散去后,露出了少年阴郁又俊美的脸,他温柔地看向她:“莉西亚,我在这里。”

      白色的小蛇窸窸窣窣地钻进枯树枝里,逐渐远离熟悉的气味——

      在这里,从霍格沃兹城堡俯瞰而下。如果拥有一双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这里。每个人都是线性的,生命正在从一端到达另一端。有人在恋爱时正在失恋,有人在同自己的影子接吻、在向早已死去的人寄出自己的爱恋。有人痛苦、有人欢笑、有人会臭名昭著、或是碌碌无为。正在死亡的人呼吸着、微笑着、演说着、对视着;即将决裂的朋友在餐桌上相视而笑;即将弑父的女儿在给父亲写信;即将成为瘟疫的名字被篆录在优等生的名册上。一切尚未发生,一切正在发生。

      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被一视同仁的日光普照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过渡章,还是很我流的东西,之后慢慢地把线索都解释出来。菲利希亚是蕾拉在列车上遇到的,邀请她去拉文克劳的女生,也是上一年制作迷情巧克力的人。
    塞卡是在这个学期开学宴会上问玛丽安去哪里了,麦克米兰教授不愿意告诉他,玛丽安在战争中被误伤去世了,就说她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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