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圆》阿吉

36、只是乞者

　　推开屋门，冷风骤起，吹得裙带乱舞。
　　天空忽然迅速暗了下来，我抬头仰望，满天的乌云团积，眼见一场大雨将至，显然并非吉兆。
　　景春跟着我，我们穿行在回廊中，朝颜墨斐的书房走。远远看到有人从颜墨斐的书房里出来，依背影来看，好像是常欢。顾不上想，为何他会来些，只顾自己快步走过去。
　　站定门前，我从景春手里接过碗盅，敲响房门。里面传来颜墨斐的声音，让我进去。听到他的声音，我蓦然生出一丝紧张。我深吸口气，稳稳情绪，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颜墨斐正襟坐在书桌之后，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对我的突然而至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意外，宛然早就知道我会来一般。
　　与他已有月余不曾见面，而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相视，我倒有些不太自然，愣了片刻，才想明白要说得话，放下碗盅，喃喃道：“听说城主身体不适，我……我炖了些银耳雪梨汤，清热润肺的。”
　　“坐吧。”他的声音柔和，令我大感意外。
　　“刚才可见瑞靖小侯爷？”他问。
　　我不知他所指何意，免得节外生枝，便摇摇头。
　　颜墨斐黑眸透亮，淡然一笑：“你可知道他来找我，和我说了些什么？”
　　我一怔。常欢与他说得事情会与我有关？
　　颜墨斐慢条斯理，继续说道：“他说，娶妻是为与心爱女子相守相爱，若将妻子置之不理，不如早些放她离去。他还说，若我们关系不好，不如分开一段时间，他想接你去南云住上一段日子。”
　　我惊讶万分，想不通为何常欢要这么说。他是在为我好吗？是在帮我吗？
　　“你为何这么惊讶？”颜墨斐挑眉而笑，语调古怪：“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你全然不知，全是常欢的一厢情愿？”
　　“我……”我张口想辩解，话到嘴边，却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再说了。
　　“怎么不说话？”颜墨斐追问。
　　“我还有必要说话吗？”我惨淡一笑，有气无力：“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我又何必再费口舌。”
　　“你究竟施了什么法术，让这么多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倒让我这当丈夫的，觉得汗颜。”颜墨斐冷冷发笑，表情竟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常欢为什么要这么说，虽说他曾经帮助过我，但我坚信那不是因为爱情。我恍然明白过来，一定是秋月柔，一定是她让常欢这么说的。这又是一个阴谋，要将我置之死地，才罢休。
　　强辩早就无济于事，我垂下眼帘，带着伤感意味，淡淡问道：“你呢？你想不想我走？若是你想我走，我便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我明白僵持无益，决心一赌。我起身，将盅中的汤水倒入小碗，关切道：“这汤炖了好久的，趁热喝才有益。转季了，城主还是要注意身体，切莫疏忽了。”说罢，我欠身告别，佯装要走。
　　果然，他拉住了我。
　　我眼带泪光，顺着他拉我的手臂转眸而上，与他相视而望。他的眼神虽然复杂，而其中犹豫与不舍却不止星点。他表面上，强筑起得冷酷与绝然，也在我的点点泪光间，慢慢化解而去，不知不觉中生出丝丝柔情与关怀。
　　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我窃喜，庆幸觉得我们的关系还可以挽回。
　　“我……”我正想推波助澜，说出肺腑之言。
　　忽然，屋门被敲响，随后便被推开，一抹婀娜身形探了进来，是萧紫若。
　　“城主。”萧紫若面容含笑，温婉而甜美，随后眼波流转，向我这边轻轻掠过，嗲柔道：“夕梦妹妹也在这里呀。”她向来以清傲面目示人，我很少见她笑，原来她的笑容这般赏心悦目，却只为所爱之人开颜。
　　萧紫若是来送茶点的。摆盘沏茶，她手法娴熟，动作优雅，忽然停了下来，转向我问道：“夕梦妹妹，不必理我，你们管你们说话吧。”
　　我心中发笑，她挡在中间，让我怎么开口呢？
　　她见我不语，无辜的表情中略带着歉意：“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这又是一副我未曾见过的神情，贤良淑德，堪称完美。我自嘲而笑，她们都有自己的完美面具，我自叹不如，若想在这条路上走得安稳，看来我还有得学。
　　我摇摇头，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是我扰了姐姐才对，我先告辞了。”我露出笑颜，心里却觉得这声“姐姐”叫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夕梦妹妹，莫走。”她拉住我：“一起尝尝我做的点心吧。”
　　她侧身，宽大的衣袖勾到了茶壶，茶壶被打翻，翻倒在我们中间。滚烫的茶水泼在我的衣袖上，立刻渗透下去，直接覆在我的小臂上。随之而来得是火辣辣的疼痛感。我刚想喊痛，就听“啊哟”一声，萧紫若先叫了起来。
　　“怎么了？烫到了没有？”颜墨斐连忙起身，查看萧紫若伤势，神情紧张。
　　我咬紧牙关，端坐不动，冷眼旁观他们一举一动。这一壶茶水几乎全泼在我的手上，而她只是溅到几滴而已。
　　原来以前的一切全是错觉，坐在他们的中间，却几乎被忽视，我只是一条被偶尔念起的可怜虫。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乞丐，我是来乞讨的，乞讨他的爱，当他的爱有盈余的时候，有空闲的时候，才会分给我一些。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最后一丝和好的念想都消逝殆尽，我不再自欺欺人。
　　我木然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向颜墨斐欠身告辞，他表情一愣，似乎想要挽留，却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跨出屋门，景春跟了上来，想要开口询问，我顿生厌烦，快步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