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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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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喝下后,丛中便传出马蹄踏过落叶的‘窸窣’响动。
单去分辨这声音,能听出对方人数很多,秦君恩刚喊出声,便是瞧见一批训练有素,身着猎服的男子从林中鱼贯而出。
心下稍有不悦,秦君恩抬手将那长箭扔到地上,要知道自己生平最恨的便是这般背后朝人放冷箭,也正是因着性子莽撞,从来不屑于去琢磨人心,只自幼生的是个堂堂正正,所以才在上一世同人争斗时输的一败涂地。
“无耻小人。”
低声唾骂一句,秦君恩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支准备用来打猎的长箭,只是还未来得及架上弓弦,便听得身后趴着的宋承治伸出一只手来虚弱喊道。
“长风,救我。”
马首男子闻声大惊,像是同宋承治认识,见人有难,那家伙自是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上前喊道,“七皇子?”
秦君恩伸手将人一拦,她皱眉怒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也跟着皱眉,反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双方僵持而立,一个不肯让,一个不肯退,秦君恩手臂有力,她但凡伸手想拦,便是极少有人能突破她的防守进入身后阵地。
那被叫做长风的男子年纪稍轻,看着许是比秦君恩还要小上一岁,少年意气即便是撞上姑娘也不肯退让,更何况宋承治同他还是熟人,看着七皇子这般重伤摔倒在地,这头自己还被个女人给拦下来进退不得,他心中自是气恼极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秦君恩得意抱臂,她下巴一扬,语气里尽是挑衅,“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你身后那位是谁吗?”
“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那我身后那位是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无奈摊手,也无意与人纠缠,秦君恩此人能动手就绝不多言。
只与长风占了两句嘴上便宜便回身一把将重伤在地的宋承治给拉起,她手重又粗鲁,架着人家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抗。
宋承治本来只有腿伤,摔那一跤大抵又是磕到了右肩的骨头,秦君恩扯这一下子着实要命,他疼出一身冷汗又不好大喊大叫,无奈只能低声闷哼。
可秦君恩却充耳不闻,只想反正也不是疼在自己身上,只是转身要走的时候又遭人拦下。
“你这女人好生不讲道理,七皇子都伤成这般,你一个姑娘家要如何带他下山。”
长风见状气急,他上前一把抓住秦君恩的肩膀吼道。
习武之人最是忌讳有人在身后动手,秦君恩条件反射转身一把向其攻去,好在这长风年纪虽轻,武功却不低,他侧身一避,险险躲开秦君恩抬手劈来的手刃,身姿轻盈后退两步便是‘铛’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把长剑。
“@##¥%&……呸”
低头骂了一句脏话,今日上山本也就只是抱着收拾宋承治的心思,秦君恩哪里还能想到会碰上长风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现下双方摆明要动手,可自己却两手空空,浑身上下独独能拿来攻击对方的武器还是背上挂着那把拿来打野兔子的弓箭。
先不说架箭拉弓不适合近身战的这些话,就算她秦君恩百发百中,手捣的比人家举剑还快,那这破玩意儿也没有人家手里拿着的家伙杀伤性更强。
秦君恩自幼好斗,有人愿意陪她打,她自是高兴的,一看长风拔了剑,虽是愤愤不平对方欺负自己手里没兵器,但战士的热血在体内流淌,她仍是兴奋,于是抬手一扬将宋承治给推开,自己后退两步拉开架势准备动手干架。
双方都是血性儿女,气血上涌之时,似乎没人在乎那位七皇子重新滚回地面的时候到底还有没有喊上一声疼。
长风气恼,一连朝秦君恩刺去七八剑,结果剑剑不中不说,到还像是被那女人牵着鼻子玩弄。
秦君恩侧身、低头,回回皆是以毫厘之差避开长风的攻击,她头两招还游刃有余,可连着在这么高强度快频率的近身攻击之下,脚下的步伐也略微有了几分凌乱。
再匆匆躲开长风朝自己刺来的几剑,秦君恩想,自己如何说也是从秦家出来的女将,今日若是败给他一个区区无名小儿,那不是等于丢尽了全家人的脸面?
只是这般想着便如何也不肯退让,可是如此反复躲避却也不是办法,于是秦君恩开始打着主意想要旋至对方身后去抢夺那把攻击力十足的长剑。
秦君恩实战经验丰富,往常以一挑十都不是问题,更别说如今这般单打独斗自然也不可能会落于下风。
姑娘家腿脚生的有力,体态轻盈,假动作又多,三两下便晃的人有几分吃力。
长风咬牙,同样念道自己堂堂男子汉被个姑娘家连着逼退三四步,心下顿时羞愤万分,看那女人目中无人的模样,并且还将自己当做什么猴子一般戏耍,心下愤慨至极便举剑直驱。
趁人心下浮躁的机会,秦君恩伸手往长风那小臂上一缠,只轻轻用力一击,长风手里的剑便抓拿不稳,直接落在地上。
看长风后退两步,脚下不稳再摔了个屁股墩儿的时候,秦君恩便是得意不已,她乐呵呵的弯腰捡起了那把剑来,‘啧啧’两声后,只遗憾摇头道。
“太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徒手单挑十个你这样的。”
“你............”
“今日不同你计较,我得先带别人下山了。”语气里尽是嘲讽,说完拍拍手,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秦君恩突然跳起来惊叫一声,“啊.........”
当真得意不过三秒,手上的剑柄都没来得及抓热乎,就被右前方打过来的一颗小石子儿稳稳当当砸中自己拿剑的右手,秦君恩手背剧痛,指尖抓拿不稳,那长剑应声落地。
秦君恩下意识捂住自己手背,而后反应过来被人偷袭,她立刻生气的大喊,“谁呀?”
“哼哼!”见有人替自己出头,长风立马回神大半,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得意仰头冲秦君恩道,“让你狂,今日本小爷还非得要和你计较到底。”
“喂!”
自己正要动手,又是一颗石子打中右肩,秦君恩害怕的捂着脸后退两步。
这人也不知道有多大的腕力,分明瞧不见人,可是这石头打着自己却是又准又疼。
秦君恩气到跳脚,她伸手指着那处不停飞出小石头来的方位骂道。
“谁这么无耻,江湖规矩背地里动手可是要断子绝孙的,你大爷的这么不要脸啊,嘿,你他娘的还敢打我,你再打一个试试,我去,我草,喂,别打了别打了。”
越骂对方倒是越来劲,秦君恩躲避不得,她的手臂,膝盖,屁股,腰身都连着挨了好几下。
不过所幸这家伙还有点儿人性,至少没捡着石头来打她的脸,自己手忙脚乱又是捂胳膊又是捂屁股的往后逃,刚刚叫了停,对面还就真的停了手。
秦君恩保持姿势不动,确认对方没有再捡石头打自己的时候,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松开了捂住脸的手来。
倒是长风乐了,“哈哈哈,就问你怕不怕,再骂呀,你再骂呀,有胆子你再骂呀,小样儿,有本事再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哎哟.........”
那孩子正叫嚣着,就被身后飞来的小石子儿稳稳当当砸中自己脑袋。
这一下子,脑瓜子都险些没裂开来,长风哀嚎一声,随即得意叫嚣的表情僵在脸上再立刻扭曲成一团,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哀嚎,手指头不停搓着那被打疼的地方。
见两个闹事儿的都得了教训,秦君恩无语冷笑一声,她虽是不乐意,但还是默认了那背后黑手倒是挺公正,至少没有只那般不讲道理的护着自家小孩儿。
和长风一并而来的马队接了身后跑来一小童低声耳语,长身男人跳下马来上前两步,他客客气气的朝着秦君恩做了个拱手礼道。
“这位姑娘,您身后躺着的那位公子乃是当朝七皇子,瞧他受了重伤,这般同你下山怕是有危险,还请劳烦您将人交付于我,由在下带他下山治伤。”
秦君恩也搓着自己被打疼了的胳膊,她道,“你们也知道他是七皇子,我这般带人出来随随便便交于你们,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回头可怎么交代?”
“姑娘放心,七皇子与我家主子的关系定比姑娘要更亲近几分。”
“那你告诉我,你家主子是谁,若是他真出了事,我好歹知道把责任推给谁。”
“这..........”那男人为难的往后瞧上一眼,报信小童又及时跑出来,再攀上男人的耳朵小声耳语几句,男人露出笑意点头,随后直起身来同秦君恩道,“我家主子乃是当朝晋王,是七皇子的十七皇叔,不知姑娘能否放人?”
秦君恩满头问号,只当自己是听错了,于是她再问一遍,“是谁?”
男人颇有耐心的重复,“我家主子乃是当朝晋王,是七皇子的十七皇叔,不知姑娘能否放人。”
“放放放放放放放。”
秦君恩吓的直结巴,都来不及计较对方用词不当说的是个‘放’字,忽而记起前几日大伯说过那晋王的病莫名其妙好了大半,还要出门上山拜个佛,他不会上的就是这青白山吧。
秦君恩怕极了自己会和这位爷碰上面,顾不得宋承治半分,她只跳着脚的准备朝山下跑。
哪晓得自己刚回头便被两把长剑架在一起,再回头又被两把长剑架在一起,这么明显的拦人去路,秦君恩冲那男人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男人客气道,“我家主子说了,既然姑娘是和七皇子一并上的山,那他负责再把两位一并送回去。”
“不不不,不用了,我腿脚利索,自己能走。”
“来人啊,把七皇子和秦姑娘带回佛堂去。”
根本不管秦君恩是否愿意,这晋王的行径可比旁人还要恶劣的多,秦君恩刚想反抗便见身后有人准备拿绳子来捆她,并且长身男人还持续恐吓道。
“姑娘,我家王爷的话,您还是乖乖听了吧,今日若是您敢走,明日在下会亲自登门去拜访秦将军的。”
“那绳子.........”
秦君恩泄了气,想这晋王,那般身份地位不说,单讲辈分估计都是和自家大伯同辈了,宋承治都还得管叫他叔叔呢,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想再抄书跪祠堂挨大伯的打,于是伸手指指面前那人,秦君恩又问。
“不会是要捆我的吧。”
“姑娘若是听话跟我们走,这绳子自然是用不上。”
合着她不走还得要动粗了,秦君恩无语,眼睁睁的看着宋承治被几个男人抬走后,她这才伸脚踢踢脚底下细碎的小石子儿,再认怂的跟着队伍一起离开。
青白山远离皇都,是皇都与许州的交界山脉,跨过山下那道漫清河便能进入许州地界,这山头原先住着的是一帮拦路打劫,杀人无数的山贼寨窝。
后由许州与皇都府衙合力清除后,为祭奠在此处惨死丧生的无数亡魂,便又在这山头修了一座青白山佛堂。
因为此地离两座城市的中心区域都有较远距离,所以前来礼佛的人并不算多,平日里只为过路商人提供个吃饭住宿的地方还是足够,宋瑾修这次过来对外宣称的便是还愿,他倒是也没料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再遇见秦君恩。
虽是名义上的十七皇叔,但宋瑾修和宋承治年纪却是一般大,算细了来,宋承治还要稍长他几个月。
不过辈分终究是辈分,当朝圣上瞧见宋瑾修都得唤上一声皇弟,更何况宋承治这个不受宠的小玩意儿,那自然也是要乖乖巧巧跟着喊一声皇叔。
秦君恩这一路走的忐忑不安,她生怕自己会被宋瑾修给认出来,不过所幸那位爷单人一辆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方,从来也没出来过,秦君恩一路小嘴儿不停,只小声咒骂宋瑾修骂个没完。
个病秧子自己不在家里好生躺着,跑出来瞎跑什么?也不怕出个什么事儿都来不及找大夫直接嗝屁儿。
结果自己远远跟着,捡了根树枝边走边扒拉地面,长风不知道被人叫去做什么,从马车里跳出来后,便停在原地等那秦君恩慢慢跟上来。
“我家王爷说了,姑娘要是再敢骂他,明日他可要找人去将军府请那秦将军来这青白山走一趟。”
秦君恩满头问号,“他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他了?”
长风道,“我家王爷说了,心里不准骂,嘴上更不准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