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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秦君恩腿脚生的有力,前两日刚刚醒过来时,面色身形还略显几分病态纤弱的姑娘,不过能张口吃饭短短补上几日后,便又如往常一般生龙活虎、脚下生风。

      单手撑过围墙纵身翻跃而下也不过如喝水穿衣那般简单。

      秦君恩落地轻稳,不摇不晃,指头捏的咔吧响,将这宋承治一脚踹翻再放倒在地,动起手来像是泄愤般只管打脸,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青果看见自家小姐肩伤未愈便做得这般,自是心下慌张,只是那后院围墙过高,她蹦蹦跳跳试探了好几回,左右摸不着那墙头边,于是只好朝东厢跑去搬救兵。

      “小妹,小妹。”

      秦孝恩跑的比青果快,听丫鬟说小姐抡起砖头砸了一位攀上自家院墙的公子,这会儿还将人按着在地上暴打的时候,秦孝恩惊的一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吞下肚就‘噗’一声全给吐了出来。

      舌头烫出好几个泡,现下却也顾不得疼只管冲出去救人先。

      旁人许是不知,但自家妹妹这下手没个轻重的事儿秦孝恩却是比谁都明白。

      那丫头从小就虎的跟个男孩子似的,厨房里养的大鹅,瞧见十几岁的大孩子都能追的人家鬼哭狼嚎,惧怕不已,偏是秦君恩胆子肥,小屁孩儿走路还摇头摆脑的时候就能跑去厨房一手指头掐住那大鹅颈子,然后举着菜刀嚷嚷要杀了这畜生炖汤喝。

      六岁跟太爷去的北疆,别家姑娘手巧贤惠拿着绣棚琢磨新花样,秦君恩却已经满脸抹泥的在沙场摸爬滚打。

      四十斤的大刀拎在手上也绝不含糊,就这手劲儿不说夸张了,轻则伤残,重则致死。

      “小妹。”

      远远隔着一堵墙也能听见隔壁打架斗殴的哀嚎声,秦孝恩心下着急便也助跑两步蹬着墙面,一手撑住墙头侧身一翻跃过外墙。

      待他落地后,借着月光隐约能瞧见在竹林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本不想说,但秦君恩这满嘴粗话实在听得这做哥哥的秦孝恩羞愧难当,先不管这被打的家伙是好是坏,可你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也未免过于粗鲁了几分。

      尴尬的擦了擦额头汗水,秦孝恩这才动手去将扣住人家手脚还持续行凶作恶的秦君恩给拖开。

      “小妹,小妹。”

      混乱之中自己还被误伤了两个大嘴巴子,秦孝恩险些抓不住这人,他只担心的喊着。

      “伤口,昨日刚结了痂的伤口,一会儿再崩开大伯就要生气了。”

      大伯家养有二女,两位姐姐虽比不得秦君恩能上战场,可人家自幼习医识药,往后再大几分也是要送去北疆做个行军随队的大夫。

      秦君恩右肩中毒箭,伤口的毒是大姐冒着生命危险用嘴吸出来,二姐再以身试药亲自调的解毒膏,两位姐姐拼尽全力这才勉强救下她一条小命,谁晓得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短短不过三日便将这伤口崩开了五六回。

      秦孝恩说这话的本意是要秦君恩体谅姐姐们用心良苦,哪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秦君恩便更是生气。

      想她两位心地善良,妙手回春的好姐姐,活不过二十五岁就被这宋承治给害的身首异处。

      那时自己被锁在冷宫,什么地方都去不得,只能听见秦家人传回来的消息说。

      “陛下临战前换了首将,奈何新将经验不足,同匈奴交锋时遇了埋伏全军覆没,三千余人被俘虏,敌方一见来将非秦家之人便放话说,要放人可以,但必须拿秦家军首领的人头来换。”

      那时太爷已被冠上通敌卖国之罪被人害死,大伯,四舅等人全数关押大牢候审,独独一个亲哥充以军-妓被人折腾的奄奄一息禁不起这般长途跋涉,于是新将为了保命便提出,用两名秦家女子性命来换这三千余人的俘虏。

      如此卑劣行径,匈奴首领却也点头同意。

      两位姐姐被人送走后便再无音信,是死是活没个准话。

      但秦君恩预感强烈,她知是凶多吉少,她也知以匈奴劣性而言,两位姐姐不知受的是哪般折磨。

      只是自己远在深宫之中,听不见,瞧不着,又或是旁人看她可怜不愿说给她听。

      “哥,你撒开手,我今天非得要打死这个狗东西。”

      左右挣扎两回,伤口崩裂痛意明显,秦君恩忍得,不过是个皮开肉绽又怎敌这混账玩意儿做的那些混账事。

      秦孝恩一下子手滑没抱住,秦君恩又一个虎扑飞身而去,宋承治刚刚跛着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人猛扣在地。

      “女侠饶命。”

      一袭白衣裹的全是枯枝烂叶,少年公子遭人揍的是个皮青脸肿,只是这慌乱喊出来的一声让人听着有几分耳熟,秦孝恩大惊,忙再追出去抱住自己妹妹的腰身将她拖回来,然后试探的唤了一句。

      “七,七皇子?”

      宋承治排行老七,生母出身卑贱不受宠,早些年就死于后宫争斗之中。

      这哥们儿自幼心思深沉,韬光养晦,一朝得志攀上手握重兵的大将之家,借着秦君恩背后一众势力,他明里暗里四处收买人心,栽赃陷害做尽恶事,坐上皇位第一年便是想方设法削了一众藩王。

      只是当年风光归风光,如今细说起也不过是个没人待见搭理的落魄皇子罢了,秦孝恩敬重他给他面儿,秦君恩可不愿意给。

      腰身被人扣住,腿脚仍是在乱踢,秦君恩挣扎着大骂道。

      “厚颜无耻,汝母婢也,竖子豚犬,朽木烂泥。”

      大致翻译过来便是:你不要脸,你妈就是个丫鬟,小兔崽子猪狗不如,朽木不可雕你烂泥扶不上墙。

      青果从西侧门内跑出来,她绕了好大个圈子钻进竹林里来这才寻着人。

      老远听见秦君恩如此骂人,心下便也如秦孝恩一般顿时羞愧难当,虽说家中为武为将,非文理之家可张口闭口就是这般粗鄙之语也着实有辱家风。

      看见自家小姐被少爷抓住,青果这才忙再伸手去扶起那被打伤的公子来。

      “这位公子您没事吧。”

      说着话,青果还不忘弯着腰去替人拍掉衣摆上沾着的泥污。

      “小妹,不得无礼。”

      秦孝恩低声斥责,手下更用了几分大力将人扣在怀里,见秦君恩嘴巴不干净干脆直接伸手将这妹妹骂骂咧咧的小嘴给一把捂住。

      秦君恩‘呜呜’两下喊不出声,兄妹俩拼着硬劲儿扭打争执在一处。

      “青果,回去请大伯出门来接见七皇子,再叫几个力气大的小厮来把大小姐给抓回去。”

      “别别别别别。”一听这家中长辈要来,宋承治立马乱了阵脚,他连番摆手的将青果给推开,像是怕了这一家子人,连滚带爬撒丫子跑了路,“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叨扰秦将军了,秦大少爷,咱们下回有机会再见。”

      见人跑了,秦君恩便也不再闹腾,兄妹俩还痴痴的互相揪着对方的手臂拧在一块儿,他们只对视一眼,各自都觉得对方有几分莫名其妙。

      崩裂的伤口重新包扎两回,二姐拿手指头一点一点给秦君恩涂的药膏,涂完之后还用白布加裹了三四层,像是生怕这伤口再给崩开,一路念着这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到第二日一早还再来检查了一回。

      二姐理着秦君恩额前的碎发道,“你这孩子命大运好,边关新进的一批药材,本来要送去晋王府,结果孝恩正好瞧见一味咱们找了许久都找不着的珍草,就偷摸顺了一株出来,正好留给你用。”

      “晋王?”

      秦君恩坐在床上抬手套衣裳,她脑子里反复回忆,记不得这人模样,但隐隐约约又有听闻。

      当初秦家风光时未见其来巴结,后秦家遭难倒是由他带头在朝堂之上劝谏,力保家中众人,可到底是架不住宋承治这厮要斩草除根的决心。

      出事时秦君恩已被锁后宫,听闻此事虽是伤心,但终是对这晋王多了几分感激,于是这时多言打听道。

      “宁王赵王南郡王我倒是听说过,这晋王是谁啊。”

      “你自小在北疆长大,只认识其他几位藩王也是正常,这晋王不管朝堂政事,据闻他自小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的一身恶疾,十三岁封王之后迁出皇宫,此后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先皇驾崩前私召他进的宫,有人瞧见这晋王离开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卷先皇诏书,不过诏书里写的什么没人知道,这么多年圣上因为这事儿都还颇为忌惮他呢。”

      “唯一一次出门?”秦君恩听的云里雾里,她问,“那先皇驾崩的国丧礼他也没去?”

      “听爹爹说人回家就重病不起,险些一口气背过去了,哪还能再起爬来参加丧礼,毕竟还是先皇最疼爱的小儿子,朝中好些老臣都向着他呢,也没人敢说什么,再说非得揪着个病人起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岂非还弄得丧上加丧了?”

      二姐收拾了药箱子,正打算出门,突然听见秦君恩若有所思的在自己身后问。

      “那人家病的那么厉害,咱们还顺人家的药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药的确珍贵,边关也着实难寻,这次能找到不容易,不过咱们就拿了一株,应该不碍事的。”

      “二姐给晋王看过病吗?”

      “人家王爷身子金贵,你家二姐连晋王府的门都没进过呢。”

      秦君恩低头想想,便道不行,“我这肩膀上的伤又不碍事,这药吃不吃的都不影响,可那许是人家救命用的东西呢,不行,我得让哥哥还回去。”

      “诶,君恩。”见秦君恩朝外跑,二姐忙追上一步道,“孝恩他已经出门了。”

      秦君恩不管不顾,腰带还抓在手上来不及往身上系,她只快步跑去药房救下那株险些被药童磨成粉末的珍贵药草。

      这一路横冲直撞,结果还是慢人一步。

      主要路不熟,秦君恩边跑边问有没有人瞧见一辆满满当当载着货物,还特别大的马车从这条路上走过,以及马车最后去了什么方向,结果好不容易赶到晋王府门口,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府里头的管家拿着纸笔、打开木箱一样样的清点登记。

      看来正门行不通,秦君恩只好绕去较为偏僻的后巷,还是轻轻松松的蹬着墙面跳进了院子里,不过这王府从外看着阴气森森,内里守卫倒是井然有序,这得亏自己身手了得,否则换了其他人,进来那一下子就得被人给当场拿下不可。

      从院落到屋外长廊内,每十步定点一个守卫,每十二人一组巡逻队来回走动,秦君恩在这树丛中隐身走了十来步,库房没找着,人倒是被逼的动弹不得,毕竟是这般人多眼杂的地儿,稍有个不注意弄出什么响动,今日怕是就逃不掉了。

      于是无奈趁着巡逻队转身的刹那,秦君恩一个翻身再跃上墙头,攀过屋顶趴在砖瓦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颌确认进出搬取货物的小厮最后进了哪间屋子,待人离去之后,她这才顺着屋顶再一路向后转移。

      只是大白天的不好下去,瞧见今日天气不错,秦君恩就挑了一处最高的屋顶,仰躺在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想着这巡逻的队伍总得有交接班的时候,趁那会儿守卫最松懈,自己再以最快的速度潜入库房,然后放下东西便走。

      这般计划着,又无意听闻房屋下有丫头推开房门走出来道,“咱家王爷这病可怎么办才好,价值连城的人参灵芝一天天都是当着饭在吃,可是身子骨半分不见好不说,方才还咳出了好大一滩血来。”

      王爷?晋王?

      秦君恩好奇的翻了个身朝下望去,果然瞧见两位姑娘端着药碗以及拿上被血污弄脏了的衣裳出门来。

      “咱家王爷这情况,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姑娘们的语气里尽是惋惜,要说这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人,秦君恩倒是突然好奇起来得是长得个什么模样呢。

      那肯定得比自己白不少吧,整日整日见不着抬眼,说不定是个从小就营养不良的小矮子呢,头发黄成一片,干干巴巴跟个小萝卜头的那种。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秦君恩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片砖瓦,凑着眼珠子朝下望去,主堂内无人,桌椅旁无人,倒确确实实方才是呕过一大摊血,就这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伴着浓烈的药草苦涩气息,险些没给秦君恩直接熏下去。

      这么难闻的味道居然还能住人,就这还把门窗闭的这么紧,又不见太阳还不给通风,这是养病还是养蘑菇呢,他家王爷这没病都得给憋出一身病来吧。

      秦君恩无语,眼珠子再跟着四下乱转,瞧入内寝的时候才从那青纱帐后望见一窈窕身影。

      王爷发丝未束,一头浓黑如墨的长发比姑娘家还要柔顺,白色的内衫套在细弱的身躯之上,这个方位虽是瞧不见脸,可却能明确望见那洁白如玉的脖颈线条,顺着下颌一路往上,发丝轻轻挽在耳后。

      许是天气热,所以被褥只盖到腰侧,露出来的手腕呈现病态的纤白,腰身处的衣物下陷一截,目光所至便觉不足盈盈一握。

      但单看身形的话个子也不算矮,而且算起辈分来讲,这哥们儿还是宋承治的小叔,曾是先皇最宠爱的幼子,如何也不该是个难看的人才对。

      仅是背影便如此这般撩拨人心,说是个美人却也不为过。

      秦君恩正在心里随意冒犯这位爷时,那安静睡觉的男人却突然背脊一僵,而后猛地坐起身来,只在瞬间瞧见那双满是狠戾的眼睛,秦君恩便听得一句。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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