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细水长流的青春》镟以

15、第十三章 傻气告白（下）

　　事实证明，若果就是一只鸵鸟，以为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没有了这回事儿。
　　张继和舞蹈系系花的绯闻，迅速传遍了益州师大。女孩子们有羡慕的，嫉妒的，不屑的，伤心的，而如若果这般冷静的，倒还是少见，但听璇知道她只是假装不知。听璇很多次试图跟若果谈谈，但是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不是去广播台，电视台，就是去教室自习，每晚回寝室倒在床上就睡觉，早上很早又走了。
　　最糟糕是，现在益州师大还需要进行一个附加赛以确定大联赛顺补名额，而若果是随队记者。那个孔雀女，每天花枝招展地站在训练场边。听璇看到都想吐。可是若果，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再没和张继说一句话。

　　在经历了一场点球大战，张继扑出了对方两粒点球后，益州师大不负众望，顺利补额进入全国决赛。这是益州师大第一次打入决赛圈，整个校园都沸腾了，张继简直就成了英雄。
　　若果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望着远方。
　　听璇坐在她旁边，想让气氛轻松点，打趣道：“做白日梦是我的专利哦，怎么你也想抢啊？”
　　若果转过头，咧了咧嘴，深吸一口气：“我还是适合做哥们儿吧，听璇，我好像天生就是和男生做兄弟的人。你看，我有了路遥这么一个好兄弟，还有张继这么个好哥们，我真幸运。”
　　听璇默默地望着她，心里酸酸的。她很理解若果的感情，因为太在意，所以害怕失去，甘愿站得远远的，就这么看着他，自己当年不也是这样傻傻的么？
　　喜欢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喜欢一个人，是怕失去他。

　　球队的庆功会也邀请了若果，听璇晚上要去社团没办法陪她，也劝若果别去了。若果摇摇头，为什么不去，有那么多好吃的呢。
　　庆功会上，张继和那女孩儿看起来是那样的相配。而若果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连抬头的时间也没有。若果的食量并不大，每次出去吃饭，别人都会不断地跟她说你多吃点啊不要客气。很多人都觉得她想减肥，其实哪有，她原本就吃不了那么多，可看起来还是那么虎背熊腰。当若果第一次跟听璇这么形容自己的时候，听璇安慰说你只是骨架大其实并不胖。她抬起头来，看见远处苗条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又重新埋头专注于手中的食物。
　　周围一片热闹，所有的人都很兴奋，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无论虚伪或不虚伪的笑容，若果却感到全身发冷，前所未有的寂寞。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很好，秋夜如凉，湿凉的空气进入进入鼻孔，毛孔，让她整个人清醒起来。
　　“你也出来了？”
　　不用转头，她就知道是谁了，有一丝慌乱。
　　她定了定神，微笑着转过去：“里面那个庆功会大部分是为你而开的，主角居然出来了。”
　　“我还是不习惯那样的场面。我还是比较喜欢在球场上踢球的感觉，自在许多。”张继压低声音，“我们去球场吧。”
　　若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一路跑到了足球场。两个人对视着，然后大笑起来。
　　“喂，你明天怎么跟他们交代啊？”若果边笑边问。
　　“恩，这个是个问题，你帮我想想。”张继故作严肃。
　　若果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被火星人抓走了。”
　　“哈哈，好主意好主意！”张继大笑，“但为什么是火星人呢？”
　　若果一愣，想到秦远那天可爱的言论，笑得更开心了，“我也不知道啊！”

　　“张继，还记得咱们那个体育场吗？”若果坐在学校的球场上，突然想到了江源唯一的体育场，和益州师大的新体育场差不多大，却寒碜许多，沙粒的跑道，长满野草的球场。不过那是城里全民健身的唯一地点，每天晚饭后县城里的男女老少都会那里运动。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足球梦想开始的地方啊。”张继笑着说，“还记得每到暑假，我都会约一帮哥们去踢球，一踢就是一下午。搞得他们的父母亲看到我都烦了，老约他们儿子去干些不正经的事儿，耽误学习。于是后来就常常约不上，我就一个人去体育场，遇见谁就和谁踢球，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县城踢球的男孩儿基本都认识了。”
　　“是啊，咱们县城才多大啊，喜欢的踢球的又都在那个地方。”
　　“那你呢？你也经常跑到体育场啊。”张继问道。
　　“看你们踢球啊。”若果脱口而出，话出口便后悔了，心里面慌乱极了。急忙补救到：“恩，你知道啦，心儿喜欢的一个男生也经常踢球嘛，我陪她去看啊。”
　　很长的沉默，若果几乎不敢抬头，心里面像小鹿一样砰砰直跳。
　　过了良久，张继说道：“若果，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希望你们能小组出线。”若果放下心来，又有点失望。
　　“那你等我的好消息。”张继看着她，郑重地说道。
　　若果看着他认真的眸子，有些感动，可是张继，你不是已经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
　　“我妈过几天要来益西，她说想见见你。”张继继续说道，“我妈对你可真好，我有些时候都怀疑，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还在江源高中的时候，张妈妈第一次看见那时刚上高一的若果，便很是喜欢。后来若果跟着球队的人去张继家玩儿，有时会帮张妈妈做些事情，张妈妈别提多高兴，直说自己想有个这样的女儿。上大学后，每次若果回家都会去看望张妈妈，反倒是张继这个儿子因为球队的训练，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张妈妈每次都说，还是女儿好啊，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
　　“谁让你不经常回去看看你爸妈的。其实他们挺惦记你的。”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妈本来就喜欢女孩儿。”张继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若果，她那么喜欢你，你干脆认她做干妈好了。反正我们都把你当家人了，你就好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
　　若果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他对她这么好是因为把她当做妹妹。之前以为是哥们儿，现在是妹妹，她是不是该偷笑了，至少还是个女孩儿，至少张继把她当做女孩儿来疼的。
　　后来，若果无数次想起那个夏末秋初，凉凉的夜晚，她坐在球场上，月光静静地洒在身上，带着广寒宫的冰冷。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低下头来，只看到自己可笑的运动鞋。从前，若果只喜欢穿运动鞋，从不穿凉鞋；只喜欢穿裤子，从不穿裙子；只喜欢穿宽大的T-恤，从不穿紧身的衣服；那个时侯，她看到那双比别人大一号几乎像男款的运动鞋，突然很想脱下来扔出去。她想哭，眼睛涩涩的没有眼泪，看吧，连泪腺也比一般女孩儿迟钝。她不想看到张继，却执拗地说出那句后来被听璇笑称为“傻气告白”的话：“你妈妈，不是来看我的吧。大概，是来看…嫂子的吧。”
　　张继完全愣住了，月亮悄悄地钻进了云里，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