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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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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的专业大课上完以后,导师神情凝重的把我单独留下。
等同学们都走光了以后,偌大的阶梯教室,只剩我和他。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我说:“陶喜儿,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我一头雾水,我说,“没。”
然后他鼻梁上那副瓶底镜片倏地闪了一下精光。
我一哆嗦,脑海里开始回放“XX教授以单独授课为由对女学生上下其手”“XX老师对女学生潜规则”等等大字报。
我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一步。
天啊,不会吧?!这种事不会偏偏就让我碰上了吧!!
我几乎认定他下一句就要说“那就让老师来教教你吧”,然后扑上来……
好吧,我是个白痴。
导师当然不是衣冠禽兽,他扶了扶眼镜说:“事情是介样的~前段时间,你也知道,因为你那个搭档苏烟儿太不拿这次比赛当回事,我们系跟小提琴系的老师闹的很不愉快,原本是要把协奏改为独奏的,他们在大会上抗议,又抬出一个什么天才少女潘迎迎,想要继续协奏,但是嘛,中间有一些因素,协奏不能上了,所以我就想把它改为四手联弹,我要挑咱们系最出色的两名学生参赛。”
我一头冷汗,那个“一些因素”,不会就是昨天那场充满喜感的闹剧吧……= =b
“其中一个人选我已经确定了,比你低一级的师弟,陆离,听说过吧?他很有才华,咱们系的导师都很看好他。嗯,至于另一个人选嘛,”他咳了一声,接着说:“考虑到你为这次比赛也付出了很多精力,一直坚持练习,嗯,而且小提琴系的沈老师也对你赞不绝口,我想,就由你来跟陆离搭档吧,你觉得怎样?”
我……我觉得不怎样。
好吧,虽然我对他,咳,很那个,但是,如果我跟他那个,苏烟儿会那个的。
我支支吾吾表达不清,导师很郁闷,问道,“你在讲汉语吗?”
O| ̄|_……我再次重申,我是个白痴,导师啊,您忽略我吧,让我自生自灭吧。
其实昨天晚上我又仔细想了想,然后决定,不管我对陆离有多痴恋,不管我陷的有多深,为了烟儿,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让我心跳加速,但我就是要控制自己,不要再纠结了。
但是,这些当然是不能说给导师听的。所以我只能扭捏着,隐晦的表达着“我不愿意”。
但是,导师跟我明显没有心电感应,因为他看了后,满怀深意地笑了笑,说:“陆离是很优秀,我也知道咱学校很多女孩子都对他有想法,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扭扭捏捏的,就不怕他跑了吗?”
我……言语不能……
我说:“导师,事情不是介样滴……”
他没点我,端起茶杯悠然喝了一口,摆摆手:“我懂我懂,你们女孩子家家要面子嘛,好了,你也不要解释了,我看你行动了。”
我呆滞了。老师,您要看毛行动?您是要我跟他搭档,还是要我追他?我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别扭呢。
他又自在地喝了口茶,说:“曲子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就弹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你抓紧时间把谱子准备好,明天开始特训吧。”
我觉得我的意见被完全无视了。
我很无奈。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来,很严肃地看着我,说:“陶喜儿,下周就要初赛了,为师认为有义务为你们提供一个适合的环境,让你们更有效率更有情趣的融入到曲子当中,所以,这周你们不用来上课了,我跟各科老师打好招呼了,你也不要住校了,来回折腾太耽误时间,我看你就搬去跟陆离同住一个礼拜吧,你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能更好的理解舒伯特的内涵。”
你——说——什——么——???O口O!
我被雷击中了,我里焦外嫩了。
我说,“老师……您、您逗我玩儿呢吧?我、我怎么能跟他……同、同住,这太荒唐了!”
他不满地瞪我一眼,说:“陶喜儿,知道为什么你弹巴赫很在行,肖邦舒伯特就完全弹不出味道吗?就是因为你,没——谈——过——恋——爱!”
我呆住了。
敢情人家害羞保守一些也有错?怒!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_-)╯╧╧
导师看看我,“我知道你不理解,弹个钢琴怎么还能管你恋不恋爱呢。好吧,你就当为师是啰嗦又猥琐的老头儿也没关系,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理解作曲者的内心,你就弹不出感人的音乐。你知道舒伯特一辈子爱过几个人吗?一个。你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吗?一次也没有。他因为相貌性格和各种因素,不被接受,只能独自把这份炽热的感情压抑在心底,所以,他才写出那么多感人至深的作品。没谈过恋爱的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你懂那种压抑狂爱的痛苦吗?你的灵魂不纠结,怎么理解的了作品蕴含的那种丰富的情感?”
他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扬,直接把我钉在原地。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陆离那张清秀好看的脸,他说,你喜欢舒伯特吗?
心里有股暗涌在蠢蠢欲动。
我突然想到,喜欢着舒伯特的作品的他,理解那种压抑炙热爱情的痛苦吗?
还是,他的内心,也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的压迫?
我发现,除了喜欢,迷恋的那种冲动,我对他,一无所知。
如果可以,我想走进他的心里去看一看,是什么压抑着他,让他痛苦又无能为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他,我想靠近他,我想,帮他分担一些痛苦,如果不能,那么,让我跟他一样痛着,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我抬头,我觉得我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坚定过,我说,“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尽我所能的理解这种感情,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导师被我的气势震住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的很猥琐,他说:“就是嘛,咱们搞艺术的人,没有那么保守的,尽情享受青春享受激情吧孩子!”
我有点后悔了……我觉得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正事儿上。
回寝以后,我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行李。
张梦雯在一边悠悠然地扒荔枝,说,“你看,让我说中了吧。我从小就能看到人的脑电波,咱陆离大人看你的时候那可是一片粉色,你这妮子,艳福不浅呐!”
我听不见。我要淡定。我只管收拾我的东西。
她晃了晃脚丫子,继续掰:“所以,你这就要跟陆离大人同居了?这发展还能再快点吗你们?哦对了,你是怎么做到让他点头迎你进门的?”
我忍住不把手里的袜子扔她脸上。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陆离还没同意要我住进他家呢!!!( ⊙ o ⊙ )
我直接软了,倒在床上,完全失去刚才那股狂热了。
妈妈,您当年怀我的时候,赐予我脑子了吗?
我在床上纠结的滚来滚去,张梦雯嗤道:“发什么神经啊你!”
我说,我头疼。
她说,“我靠,不会感冒了吧你,猪流感?你可别介啊,不然我们都得被隔离。”
我哼哼了一声。死丫头片子,你也知道害怕。
然后,我听见她在那嘀咕,“人家说傻子不感冒啊,你怎么回事啊。”
我怒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傻!
我坐起来刚要跟她掐架,有人敲门了,然后,门推开后,徐莎莎一身粉嫩走了进来。
我和徐莎莎一直都算是点头之交,见面打个招呼说句话,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交情。
所以她突然来找我,让我挺意外的。
徐莎莎一见我就露出甜甜的笑,“喜儿,呵呵,我来看看你,没打扰到你吧?”
我忙迎上去,我说,“怎么会,我挺惊喜的。”
她又朝张梦雯点了点头,然后递给我一大袋草莓,“我昨天回老家,摘了好多草莓,嘻嘻,自家种的,想着带过来给你尝尝鲜,洗洗跟你同学一起吃吧。”
我接过来,一提,那袋子还挺沉的。
我说:“学姐你太客气了,这么多,你拿的很沉吧。谢谢了!”
她又笑,“没事,我家儿还有很多。就是尝个鲜嘛。”
我招呼她,“学姐,你坐嘛,喝饮料还是喝水?”
她忙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那个,今天外面挺凉爽的,咱们出去转转好吗?”
她笑的挺尴尬,不过眼神充满期待。
我这人最受不得别人拜托,再说,我也觉得她来看我应该不只是为了送草莓给我。
我回头跟张梦雯打了个招呼,就陪徐莎莎出门了。
我跟着她在校园里一直走,她一路只是在无关紧要的说笑,最后,走到凉亭的时候,她拉住我,说,“喜儿,我们进去坐坐吧。”
我点头,跟着她走进去。
坐下以后,她也没忙着进入主题,而是关心一下我最近的生活。
我觉得感情部分是不能说的,其他部分,确实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我简单的说了几句。
她听的挺认真,然后,突然问道:“听说你们系来了个很有才华的新生,叫陆离是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嗯。有一个。”
她说,“听说他很有魅力啊,才来没几天就引起女生狂热了。”
我说,“呃,我们不同级,我不太了解。”
然后她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道:“啊?不会吧?他很出名啊,昨天好像还有女生在他楼下大喊着表白呢,咱学校都骚动了啊!”
我嘴角抽了抽。现在的人,八卦的囧囧有神啊。
然后,她又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隔了好一会才问道:“喜儿,最近怎么没见你跟沈鹤一起啊?”
我一愣,怎么,我和沈鹤经常在一起吗?
下一秒,我就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今天的主题啊,徐莎莎对沈鹤还是抱有执念,想从我这儿套点他的近况呢。
但是我又不明白了,她怎么就认定我和沈鹤很熟呢?貌似我们变熟之后,没跟她有过瓜葛吧。
但我还是摇摇头,我说:“其实我前阵发烧,才回来没几天呢,没怎么见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徐莎莎听了,垂首想了一会儿,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低声说,“你知道昨晚他去哪儿了吗?”
我摇摇头。
“他去相亲了。”
她说完,坐回身去,期待着我的反应。
说实话,刚听到相亲这俩字我是有点惊讶,沈鹤那厮还要去相亲?那普通男人还找得着对象吗。
不过我又想了,没准是他眼光太高呢。再说了,相不相亲这是人喜好和隐私问题,不能由得别人八卦吧。
所以我就木木地点了点头,我说:“哦。这样啊。”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探了探手,“就这样?你就这种反应?”
我无语。那我应该如何反应?是仰天大笑沈鹤你也有今天,还是低头哀思沈鹤你太可怜了。
我觉得无论哪样都很不厚道。他是我哥们,我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
当然了,在他面前幸灾乐祸就是另外一码事了。╮(-_-)╭
徐莎莎叹道,“喜儿,你就是太软弱,你说,你怎么能让他去相亲呢?”
我一头雾水,呃,话说他相亲关我毛事?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有什么理由阻挡?
我觉得徐莎莎的逻辑很不可思议,我说:“学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低头,扭扭捏捏地捋了捋裙子上的皱褶,半晌才说:“喜儿,我对沈鹤……可以说是一往情深,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从小就喜欢他了,不过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我想表白的时候,他却出国留学了,所以我就一直等。我知道我这人可能风评不好,我确实交过很多男友,也干过很多糊涂事,不过,那都是玩玩的,只有对他,我才是真心。可是,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了,却……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叹的我心也跟着一哆嗦。
原来,竟然,这里面还有这么曲折动人的一段爱情故事!!
我觉得我那八卦的欲望给生生勾起来了!((。(^_^)。))
我完全忘了之前义正言辞的哥们论了,连忙凑上去问道:“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我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可她却似受了惊吓,或者,吃了苍蝇,总之,就是那样纠结的一张脸。
然后她瞪大眼问:“喜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我纳闷,呃,我应该明白吗◎−◎?
好吧,那就当我明白吧。
可是,到底应该明白些什么呢?
我觉得抓破脑壳我也想不明白的,所以我索性放弃了,我说:“学姐,你直接点说吧,我从小就听不懂暗示,我妈老早就放弃了。”
她保持着那个表情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完全看不出你在说谎。如果不是你做人太老道,就是你太傻。”
我……这是第二次了,我今天第二次被人说傻了。
果然出门要看黄历!(︶︿︶)
我按了按额角的青筋。
半晌,徐莎莎盯着我,幽幽地说:“我跟沈鹤表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对那个人一见钟情。”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一见钟情的人,沈鹤曾经说过。
所以,徐仙女告白遭拒,对此怀恨在心,所以要找我诉苦?
然后呢,重点是什么?
她说,“你不会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吧?”
我摇摇头,我说,“我不知道。”
我一说出口,就见徐仙女受了刺激一样站起来,望天喘了口粗气,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说:“陶喜儿,你果然是个傻子!”
我……丫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 ̄)╭∩╮
然后她一步凑上来,严厉地盯着我,说:“陶喜儿,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也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受不了了,我看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你就是那个从我身边抢走沈鹤的人!你就是那个偷了他心还装无辜的人!你就是那个让他动心又不给他机会的人!就是你,你明明不爱他,却不明确拒绝他,你钓着他,又不重视他!陶喜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糟蹋我爱的人!”
我看着她,我被震住了。
脑子里又开始打结了。
我怔怔看了她好久,看的她从气喘吁吁的激愤慢慢平息下来,一脸叱诧的看我。
我觉得我还是消化不了。
我说,“学姐,你能再骂一遍吗?我好像听错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没听错,沈鹤喜欢你!他喜欢你!”
她那双杏核眼狠狠地瞪着我,我突然觉得,再传奇的人物,也有坠马的一天。
不管她曾经多么彪悍多么神仙,遇到她在意的人,她也一样是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小女生。
我沉吟了一下,我说:“沈鹤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但是我脑海里已经不能自制的开始播放那些有关他的片段,他那些莫名的举动,他说过的话,他的眼神,都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徐莎莎无奈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就看上你了,这么平板,有什么好。”她嗤我。
我无语。
然后我说,“学姐,我还是无法相信,真的,我一直把沈鹤当哥们看,我觉得他也应该把我当哥们看。你说他喜欢我,我真无法接受。但是,即便他喜欢的人是我,你今天找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看着我,“我要你拒绝他。”
我笑了,“可他不是去相亲了吗,那说明他已经放弃了啊。”
她怒道:“你当他是真心去相亲吗?只不过是伯母电话逼他,他没有办法才去的。你不了解他,可是我了解,他就是那种认定了就不回头的人,只要你一天不拒绝他,他就会等你一天,一直等到他等不下去为止。陶喜儿,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忍心看他这样吗?”
她的神情很焦急,她是真的在为他担心。
我说,“好,我答应你。”
她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怔了一下,然后说,“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不觉得我做错了。而且我也不否认,我这样做并不是完全为他,我也为了我自己。”
我点头,我说我知道,我可以理解。
她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幽幽扔出一句:“这世界上什么时候能多点两情相悦,少点一厢情愿啊。”
我愣了一下。我承认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确实雷到我了,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出了我们很多人的心声。
——所以,到什么时候,才并不只是我在想你,而是,你也在这样迫切的想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