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医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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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霄躺在医馆——凉透了。
祁云阔、薛山和卢雨泽回到木屋，发现木屋损毁大半，一地血迹，尸体横七竖八，一片狼藉，非常不祥的预感。几人找了半晌才找到林子里已经断气了的李灵霄。
她挨的这一掌，以她的修为和底子无法抵挡，医馆的医官像模像样忙乎了一天，实则并没有在施救。她只是好奇她额头上的那个符印才把她收了进来，这个符咒极其复杂，已经超出了她的学识范围，她特别感兴趣，一笔一划地画在了本子里。她一直在研究这个，甚至忘了告诉外面极风营的几个人，不用等了，人已经凉透了。
一天过去了，医官打算干点正事，她一手放在李灵霄的脖颈上，打算例行公事地确认然后宣布死亡——她惊愕得抽出了声。
这家伙活了？
极其微弱的心跳。
奇迹。
医官检查了李灵霄的全身，发现本来足够摧毁一个人七经八脉的一掌，到她这，却并没有产生与之匹配的破坏力。李灵霄的筋脉虽然看出有细微受损的痕迹，却都并无大碍，而是关节处的筋络有淤血和肿胀。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奇迹般的化解了最强烈的攻击，并将攻击的损坏降低到最小，并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奇人诶！确认了李灵霄心跳后，她告知了那些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人。身为医官大悲大喜见惯了，可得知队友依然活着的欣慰感情还是很动人的，她看出极风营队内还算融洽，今日功德一件，医官拖着跛脚回去休息了。
李灵霄醒了，看见了祁云阔。
“你这孩子，不知道跑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诶？你这个红脑门怎么没了？”
李灵霄周身疼痛，不爱说话，闭上眼听着。
“张嘴，喝粥。”
“回去教你几招保命术。”
李灵霄这几日半昏半睡，醒时净听着祁云阔扯蛋来着，身体在好转，但是心情并未起色。
沈清荷那一屋子皆被门板砸伤了，不过不严重。胡玛活了下来，只是伤得很重，要医治很久也为不一定能好，那个少年也活了下来，极风营实在没空带孩子，便把他送到当地郡守家抚养了。
只是那一屋的流民，都死了。
这一夜，李灵霄躺下闭眼，可心情依然沉重。她感到极其压抑，一想到那人说的话：“你好弱啊”，便涌起一股几近窒息的挫败感，远远比身躯上的钝痛更加难忍。她辗转难眠，决定明天一定要求祁云阔带她回去。
天色破晓，蓝色的夜幕渐渐淡去，她睁开了眼，双手在被晨曦映的微蓝的床褥上摸索了一阵，而后艰难地支起了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望着自己的双手，转了转小臂，还可以动，就是一扭动关节便有些不适。她从床沿上垂下双腿，床边放着一根拐杖，李灵霄试了几次，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天色尚早，李灵霄身着单衣，袖口已觉寒凉，祁云阔还没来，李灵霄在暗蓝的屋里巡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腕带、外衣，她穿好，缓缓走出了房间，打算去前厅去等祁云阔。
她推开门，门口刚好站着一个正要敲门的人，那人反应很快，扶住了门，而后把门缓缓打开。
门后之人竟是薛山。
“你——”二人同时说道。
薛山：“你怎么起来了？”
李灵霄道：“我想要回去。你怎么来了？祁姐呢？”
“我让祁姐今日休息，我来陪护。”薛山瞧见李灵霄拄着拐杖，神色黯淡，气色虚白，显然是尚未康复，他问道：“你还没好，为何要回去？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我害怕。”那股不安笼罩着她，李灵霄说道：“我要回去，走吧。”
“你且等下，我去知会医馆一声，免得他们找不到你。”
薛山说是去知会医馆，却是去找医官把李灵霄的情况问了个详细，医官从被窝里爬起来，本是睡眼朦胧，一听是李灵霄，瞬时强迫自己清醒，李灵霄这等奇异之人还是十分少见，她十分想留她再研究研究，她有些不情愿放人，非要去知会一下大医官，“她的情况无尚大人需要知道。”医官寒霜霜喊道。
无尚大人可是天督处三位长老之一，拿出她来是医馆最大的要挟。可薛山察觉出她言外之意，觉得李灵霄应该不需要再住在这里，便要求带人走，不再理会她。
“走吧。”
李灵霄拒绝了薛山的搀扶，自己迈了出去。
李灵霄拄着拐，神色严肃，心情压抑，脚步也沉重，走得十分慢。
她之前面对木山凤能平安无事，全靠极风营，而自己若是再遇到敌人，可能就和这次一样惨，惨到毫无还手之力。至于她怎么从乌迪那一掌下活下来，虽然外人看着神奇，可李灵霄自己不觉得——她只觉得自己狼狈，她好几天没下来床，全靠祁云阔喂，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药罐子不离身的生活。
想到这里李灵霄悲愤了起来。为何她活了这些年依然如此废？她每天都在钻研着如何施展她的屠龙大计，可现实依旧是惨淡如水，一掌将她打回原形。
“我是不是走得太慢了？”她沉声问道。
她侧头看向薛山，发现薛山就在她身边慢慢地走，神色冷静，暂且看不出急迫。
薛山没有答复，眼中有些复杂。
他心情也不好：设下的禁制被破了，救起的流民死的死伤的伤，队友也险些送命。他之前对李灵霄不管不问，但他万不想看到她出事。他凡事皆拼尽全力，总想更努力一些，更周全一些，就是想保护好一方，可还是七零八落。
清晨的街道上弥漫着静谧的气息，晨光尚在远处的树林之后，二人走在幕蓝色宁静的街道上，微凉的晨风吹卷入袖口，安静得能只听见拐杖触地声和脚步声，时光难得沉静，脚步似乎也不必特别快。
以薛山的往日的步速，李灵霄这样走是根本见不到他人的。
显然，又是在拖累人家——是的，她一直是在拖后腿。她一想到这几个字就心肝纠结，恼得不行，她道：“你着急的话，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我们去哪——”
“不必。”薛山道：“我背你走吧。”
李灵霄有点愣，诧异道：“不必吧。”
薛山已经蹲下道：“医官说你关节还是不宜活动太多，不是想快点回去吗？走吧。”
李灵霄不知怎么就已趴在薛山背上，有点恍惚。
薛山的后背也是凉凉硬硬的，像他的人一样。
冷漠却可靠。
可自己呢？
想到那一屋子的人，那几个流民那么艰辛地穿过荒泽，从魔种下存活，却依然没逃过玄龙教的魔爪。苦难对于他们似乎是没有尽头的，光凭忍耐的话，人这一生不知要吃苦吃到什么时候。而李灵霄也一样，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强敌之下，会不会次次都如此狼狈？想到这，辛酸与沉痛纷纷涌上心头。
对于未来，对于前路，李灵霄有股十分不祥的预感：仿佛天幕都在向下坠落，向她压抑过来，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不迅速变得强大，就会天崩地裂，粉身碎骨，血流成河，心爱的生灵和面孔一一碎裂。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一切皆会崩塌殆尽，天幕由蓝堕入无尽的黑暗，她必须加快自己变强大的脚步，方能有一丝转机。
“是我的错。”
李灵霄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薛山开口说的话。
“怎是你的错？什么是你的错？”
自己这么弱，与他何干？又不是他造成的。
想来，之前每次见面，薛山皆是叮嘱她练功来着。
薛山连这都要赖到自己头上吗？
薛山道：“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那。”
李灵霄道：“皆是我太弱，与你无关。对了 ，也是我没有早些听你的话，勤加练功，不然说不定能多救一人。你都是对的，是我的错。”
想来，薛山是极风营的头领，对每个人都是放在心上的负责。李灵霄算是有些体会到了，可薛山有什么错，他已经尽心尽力，彻夜无眠地做事了。
一切皆是自己的问题。
一只苍鹰从苍穹滑翔飞来，穿过街角楼沿，狮子头收起翅膀，略过李灵霄肩头，甩下一卷信笺便飞走了。
李灵霄趴在薛山肩头，在薛山面前卷开信笺，两人一起读信。
信上言简意赅，只有一行字，却让二人神色变得严肃，心一沉到到冰冷，秋风都变得更加寒冷起来。
“
玉胎无法修复。
”
要入秋了 ，太阳升起，一丝秋风吹过一片落叶吹起静默中的二人的发丝。
遥远的远方，玉胎裂纹没有修复，只是不再汩汩滴血。
一个黑袍少年缓缓走出，苍穹高远，风沙之下，铺天盖地的杀网，已经拉开。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医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