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李灵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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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真的是老板化作的鬼了。
可她来做什么？为什么，时隔三年，突然出现？
听说鬼魂有好坏之分，饿鬼只是讨饭，厉鬼却是怨气未消要索命，对了，还有魂魄都不全没法投胎的冤鬼……
想到那些鬼怪的传说，俞晚笙还是不愿意将那些恐怖狰狞的意象与李灵霄联系起来。
眼前的“李灵霄”看起来阴森可怖又虚弱至极，单薄得见骨，衣服上横七竖八的污痕，脸色真的像死人一样沉寂。哪怕你不了解她经历了什么，也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这个人好似从阴间来，从地狱来，受尽苦难而后来。
哀惨也挡不住的是依稀精致的模样，你会非常自然地想给她许多吃的，想好好安抚她，想让她摆脱这一身的尘埃。
可，真的是你吗，李灵霄？
***
“郡主？”俞晚笙弱弱地问道：“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老板？”
不应。
“李灵霄？”
俞晚笙见这故人模样的女鬼并没有放出什么威胁，也没有索命的架势，不管她是不是李灵霄，她都勾起了她的许多感慨，她一时忘情，抱起了女鬼的腿。
“老板，唔。。。我好想你！”
白衣女鬼淡漠地望向茶杯，并没有理会俞晚笙略有越界的行为，她只继续发呆，幽幽地念叨。
“再来一杯。”
俞晚笙虽然无法和眼前的鬼沟通，但是恐惧已消了大半：鬼不应该虚无缥缈的吗？怎会被自己这样抓住呢？
除非。。。
她不是鬼。
***
她一边起身倒腾着小碎步拿茶壶，一边说：“哎呦！没问题没问题！您先坐您先坐！”
俞晚笙拿着围裙把桌椅一通乱擦，握着白衣女鬼的手腕把她请到了客栈前的桌上。
这一握，她发觉虽微，但有脉。
“老板，这茶是方圆酒庄的特供香茗，一般的店子可没有！”
“您还是这么有品味！”
她把茶杯送到女鬼面前，晃了一晃，茶香四溢之间，借机探到了女鬼微弱的鼻息。
可以确定是活的了。
果然是活的！老板不是女鬼！这世上本就没有鬼！
可是，李灵霄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人死会复生？
两人面对面坐着。李灵霄握着茶杯，低头，沉默，呆滞，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而俞晚笙拿出压箱底的茶具摆件，一边折腾着泡茶，一边琢磨着怎么撬开她老板的口。
明明按侯府和江湖普遍流传的说法，她的老板，临安侯唯一的女儿李灵霄，已经在三年前的大战中死掉了。可眼前这位，虽然一副死人样子，却也确实和李灵霄一模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借尸还魂了？还是李灵霄在那场大战中本就没死？
回想当年，老板也曾是临安城风光无限的人儿，怎样风光她恨自己嘴笨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乍看是一团雪，走近却发现雪中燃着火，那火光茁壮地照透了雪色，让人感觉前路再难也不叫难，终有一天能照透所有黑暗的角落。
可如今，俞晚笙仔细观察着李灵霄痴痴呆呆一股死寂的样子，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老板，你看起来像死了几年。。。。”
感觉哪里不对，俞晚笙又换种方式委婉地说道：“不是，老板你不是。。。死了吗？”俞晚笙故意把死字说的很小声。
“哦？”白衣女子才意识到对面口中的老板好像是说自己，终于停下了摆弄茶杯，抬起头。
死了几年？
李灵霄幽瞳一如既往的淡漠，她可能确实死过，但她记不清了。
活着真好啊。
有茶喝，有暖意。晒晒太阳。
理想是什么？支撑生命的期待是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每一丝气力和血脉能正常游走，五脏内腑能正常运转，喘气不带血腥就足够了，就够了。这本是每一个生命之初的祈愿，对于重获天日的残魂，更是最珍贵的恩赐。还能奢求什么？
喝了一口茶，嘴巴没那么干了，周身经脉感觉舒活了些，李灵霄感到五脏六腑一点点的在跳动。
任凭俞晚笙如何嘘寒问暖，叨叨叨地问着，李灵霄半听半醒，想着什么，都默不作答。因为她真的都不知道。
她已经停止思考了好几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继续呆滞地喝茶，李灵霄突然感到异样，她的心肺有些异动。
“咳！”
李灵霄咳了一下，咳声深邃，仿佛牵动了空旷的心肝脾肺肾，喷出了许多血渣。
李灵霄望着茶杯中渐融的血渣，茶水倒映出的人脸，满面黑渍，青黑色的经络在惨白的肤色下隐隐可见。再低头看 ，衣服上尽是黑红的印渍，还破了几个洞。她双手沾满了黑色结痂的血渍，干涸到握手都会受阻，嗓中血腥弥漫，也更觉不好。
“这样不好。”既然活了就要像点样子，李灵霄想道。
“我，要换件衣服——”她嘶哑地说道。
俞晚笙立刻明了：“没问题！我这就找身新衣服给你！”
“还要洗——”
俞晚笙更是一下会意，郡主定是想沐浴更衣的。
“更没问题！一会给你砍柴烧洗澡水去--”
俞晚笙刚走，李灵霄胸口的闷痛突然发作：“咳！”她咳出更大一滩血渣，随后便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
再醒来已是夜里。
皓月高悬，青云澹澹，远山中不知什么鸟哭嚎着。晚风袭人，李灵霄躺在床上，望向窗外星海，今日未到圆月，一抹缺弧的月亮高悬，这是她重生后见到的第一轮月亮，故而在她眼中若珍宝一样璀璨。
她感到沉重，内脏僵硬的翻腾，像有千根指头在戳着。
不过可以动，代表在好转。
也许过几天就可以往北走了。
晚笙应该帮她简单擦洗过，换了身衣服。柔软，整洁，比之前舒服多了。
她起身照了房间里镜子，发现自己额心有个红色印记，像是一个形状奇怪的花钿，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她摸了摸，感觉很奇异。
缓缓走下楼，晚笙大概在厨房里忙着，李灵霄没有打扰她，又坐到了门前的桌边。
除了被擦除的血迹，桌上和中午时一模一样的茶具位置，诉说着无人来过的痕迹。
枣树沙沙作响，破窗户破门都在秋色里附和。
“真好……”李灵霄感叹道。
稀里哗啦的声音就着茶水和月色，李灵霄四下环忘，欣赏着月光下的一草一木。
她发现，客栈对面有个告示墙。经年积累的碎纸告示层层叠叠。最上一层，贴着一张被撕走一半的告示。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混杂着许多她尚未记起的生涩难懂的词语，她看了看，放弃了。这世道显然不太平，妖兽横行，龙修肆虐，是她现在的智力无法读出的，她只是单纯地感受到一股不祥，却不懂。
李灵霄抿了一口茶，独坐一人，夜幕渐深，她的回忆涌起，拉回到几天前她刚离开的洞里。
那是尸渊。
枯骨堆成小山，不知什么飞禽走兽在石壁深处哀鸣。
她昏迷在中间的一块巨石上，躺了不知多久，而她身边是一只惊悚的巨怪。那巨怪长得像条巨大的石虫，平躺在地上最高处有三四米高，浑身胶状，粗糙无比。
大虫头部一吐一吐的地蠕动着，一个像嘴一样的豁口处趴着个人。此人已十分虚弱，半截身子嵌在山虫体内，他身上与大虫相连的地方，经脉肢体交结成柱状，像是老树的树根遒劲地长在地里一般。
昏迷不醒的李灵霄只听见有人一直在她身边耳语，时而温和时而凄厉，像是念什么咒，又确实夹杂着那么一两句人类可听懂的词语。要不是经常他低声细语说着说着突然就变成凄厉异常的哀鸣，李灵霄真以为是很多不同的物种在山洞里说话。
这个经常嘶叫的人，呼唤她叫灵霄。
除此之外，在她沉睡不醒时，听的最多的词句就是——杀李录。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李灵霄
